“弟子愚笨,并未察觉。此女有些根骨却并非奇佳。”昭臻如实相告,他虽然未用‘血引’,可以他的修为观察凡人天赋灵根,应是不会有差。
莫染尘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既然无甚特别便无需在意,若她当真能走过幻情迷障再叹不迟。“既然如此,你便前去开启下一关测试,不必有所差异。”
“谨遵师命。”昭臻行礼打算退下,可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那女子的姓氏,竟鬼使神差的转身拱手道:“师父,此普通女子姓蓝,不知是否属于特别之处。”
冥河蓝家的下一代传承者百年前就已上山,乃是拜入清止长老门下的瑾瑜师妹。蓝家虽也属修仙世家,却素来避世不与外人过多接触,瑾瑜师妹虽也极少与他们一同修炼,可平日还是有些交情,这次她并未说起蓝家有人上山,是以此女应与蓝家并无关联。
“全名为何?”莫染尘倒不甚在意,温和的问道。
“此女姓蓝,名卿若。”昭臻说出此名之后,稳重自持的脸上忽然呈现惊愕瞠目之色,因为他看见让昆仑上下敬畏的掌门师父眉目聚起,似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接着甚至直直的走到他身前再次问道:“你说此女何名?”
虽然惊讶,可昭臻仍旧开口,“蓝卿若。”
确定自己并未听错的莫染尘眸中露喜,蓝卿若!同名还是同一人?
虽说心有激荡,但瞬间也冷静下来,轻缓点头对昭臻说道:“为师已知晓,你且退下。”
昭臻拱手应声,倒退着离开大殿,毫不耽搁的动身前往白水潭。而莫染尘则开启望月水镜,水镜立于大殿左侧,可探查昆仑山任何地方发生之事,他要亲眼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之人。
而此时的蓝卿若正站在白水潭旁,与昭琛随意的闲聊着。小漓方才用了些吃食,打算小憩,谁想竟睡沉了。看着他稚嫩的容颜上泛着疲倦,怪让人心疼的,也不忍吵醒。
“你竟不知他的身份?”昭琛显得十分诧异,在修仙界几乎众所周知之事,在面前这个傻姑娘眼里根本毫无概念,真不知让他说什么才好。不过也许正是这份无知,才易俘获如同沈漓那般人的真心以待。
淮山沈家,可是号称修仙泰斗的氏族大家。据言沈家所居之福地,可蕴含一座城池,让其余诸世者望其项背。不过让众人甘愿俯首的却是源于沈家此代家主,曾被无极老祖所称赞的旷古奇才,沈渊。
记得自己刚入山时曾听清风长老提及过,这位沈家主也曾修行与昆仑,出山时已元婴后期,即将化神,放眼神州大地有此修为者又有何人,况且如今数百年过去,这位的修为到何种地步无人可知,就算他封山闭门也无人可撼动沈家之位。昭琛对蓝卿若说起时,眼中对此人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夸赞之词几乎顺手捻来,也让蓝卿若心向往之,“若有机会,定要一睹这位前辈的风华。”
“你就别想了,我上昆仑这么多年都无缘见到本尊。”昭琛都习惯了这些小姑娘听闻沈渊的传言,双眼冒光的样子。就连他都万分可惜,“这些修仙大成者,非有机缘不可见。”况且沈家主百年前就封山闭门了,连掌门都见不到就莫要说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了。
“那岂不是永远都见不着了?”蓝卿若也斜靠在栅栏上叹息着,满脸可惜的抚弄着胸.前细长的发辫。望着天边晚霞疑惑问道:“师兄,我与小漓要等其他人一同上山才开始第二关吗?”
“那倒不必,等昭臻师兄回来就可给你们打开第二层试炼。”昭琛倒是十分随性,反正将来都是同门师兄妹,早点培养关系,将来也有一起唠嗑的人。
“听说昆仑山的掌门和长老会选择天赋极佳的收为座下?”蓝卿若知道自己的底子,反正这些人物择徒大概是轮不上他的,可是小漓不同,现在替他问问清楚,他心中有数少走弯路,要是遇上不靠谱的师父,就算再好的底子也没用。
昭琛刁着一根枝条,哀怨的抱胸,哭笑不得说道:“什么天赋极佳,收为座下?你想得太天真了,当初我上山的时候以为长老择徒,总会很慎重说起根骨什么的。结果掌门说,戒律长老缺一个照顾饮食起居之人,我就这么去了。”
“戒律长老不好吗?”蓝卿若轻声问道。
“好是好,就是整日板着脸凶巴巴的。”师父对他确实没话说,就是爱罚他到反思崖去面壁,搞得他都快把反思崖当居所了。“还是掌门比较有趣。”
莫染尘从水镜中凝视着昭琛身旁的女子,确定自己猜想之后听见昭琛的言语,有趣?这昭琛平日玩世不恭,说话也越来越没个正经,竟连自己都敢编排,看来这反思崖去得太少了。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不是将他如何,而是联系沈家,眼眸瞅向水镜旁的传音灵鸟。据山下弟子回禀,殷疏狂已离开魔域,亲自往淮山而去。希望此番造化能莫负天意,庇佑昆仑。
淮山沈家身处洞天福地之中,与昭琛所言并无太大出入。四季如春,繁花似锦;雕栏玉砌,宛如名城。
牡丹绽放,兰枝吐蕊,湖面上含苞待放的初荷立着几只蜻蜓,角落处的斑竹摇曳着风姿。只有腊梅,虽栽与院中却因不合时宜,有叶无苞。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腊梅枝干,摩挲着上头纹路。霎时间腊梅叶茂,骤然结苞,在暖阳中怒放,火红花海美不胜收。
梅花树下,黑袍锦缎垂地,红麟安纹熠熠生辉。俏皮的露珠从枝头滑落,伴着轻快的步伐想在此人身上留下些痕迹,谁知水滴停滞半空,还未沾染一丝寒气,便刹那结冰落地即碎,永归尘土,了无踪影。
“主上,侍儿前来通禀,魔君已临结界之外。”俊美青年迈过远门,远远的朝着男子弯腰行礼,恭敬低首,不敢抬眉。
随手摘下衣袖边的红梅,放在鼻尖轻嗅,宛若爱梅的花客。可冷峻的眼眸清冷宛如天边寒月,似乎并不在乎手中所拿的是寒梅或是其他,轻声吐出一声:“毋须理会。”
“若是魔域……”青年不免有些担忧,这魔君修为深不可测,今日若见不着主上,恐不会就此善罢。
男子将寒梅放进石桌上的琉璃中,唇角弯起语气却彻骨冰凉,“他若能破此结界,本座再见他也不迟。”
☆、第8章 魔界君上
“是。”青年应声,弯腰倒退着离开院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男子勾起食指随着寒梅的花瓣轻滑,仿佛抚弄着心爱女子细柔的肌肤,琥珀色的眼眸深邃不知想到些什么,冰冷之息竟有片刻融化,却又骤然恢复,仿佛方才一瞬只是错觉。
三百年前,修仙大成者沈渊以淮山为引,精血作符。以无上结界将淮山网缚封锁,除蕴含沈氏血脉者不得擅入。
就算殷疏狂身为魔君,在结界面前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可过去了几个时辰,也不见沈家有丝毫动静,天幕早沉,繁星悬挂银河。有魔便等得不耐烦,立在殷疏狂的座銮前单膝跪下,“君上,这沈渊三番四次对魔域到来置若罔闻。分明未将君上放在眼里,请君上下令让属下破了这结界,替君上出了这口恶气,扬我魔域之威。”
前几次来访,他们也是极度客气,可莫说完成君上之命,便连沈家之人都见不到。如今君生已然亲自前来,这沈渊闭门不出,实在是罪无可恕。三界六道之中,还无人敢对君上如此无礼。
“破结界?”座銮中传来的低沉而平缓,带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嘲讽。“你以为淮山是何地,莫要给孤丢人现眼。”
紫色的纱幔挂满座銮,底座悬空,魔气四溅,方圆百步直挺的树木沾染魔气,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愤怒的生长着,衍生的枝条仿若人手一般,将周围的花草树木尽数吞并吸食。渐渐的树枝缠.绕,如朝拜般的伸向魔君的方向。
“我此番前来只为叙旧,师弟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殷疏狂叹息般的开口,语气虽轻却穿透结界。
结界内,院落中寒梅树下的男子眉目微扬,“本座与魔君一无旧情可叙,二无前情可谈。本座懒散百年,不愿动弹,凡尘诸事皆请绕道。”
一句话便将殷疏狂接下来的言语全部堵死,不愧是当年无极老祖最得意的弟子。若非此番万事具备,他又何尝愿意来招惹沈渊。如今就算他执拧如□□,自己也要凿出窟窿。否则他来日若偏向昆仑或者其他修仙之地,与自己而言绝非简单的麻烦。莫染尘的修为还未亲自试过,不过能继承老祖衣钵定不会弱,恐怕也是化神之阶。他谋划千年,万不可能在此当口出任何意外。
“师弟修为登峰造极,三界之大天下之广,又何必屈身在这小小淮山。”
沈渊负手闭目,泰然处之。“广厦万千,夜卧八尺;高飞之鸟,亡于贪食。这淮山虽小,却足以容下沈渊,不劳足下费心。”
“师弟当年独闯魔界,踩脚幽冥之景仍在历历在目。然千年沧海一粟,日月潜息,四时更替,终有尽时。”殷疏狂也不恼,口吻中透着无尽的可惜。“就算神界也难逃天人五衰,而魔道则万古长存,永恒无止。”
沈渊抿唇,眼眸之中毫无波澜。根本不在意殷疏狂在外面说什么,径自挥手施展阻音之术,结界之外就算山崩地裂里头也会毫无动静。无论魔界或是魔域永远都是长生与权势这一套,而昆仑则永远是一派回护天下苍生的大道理。此事与沈家并无瓜葛,他们倒也能折腾,让人不胜其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