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知错在何处?”沈渊只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强大的压迫感就让她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欺骗、背叛、玩弄本座的感情。本座此生怨恨之三,你全占尽了!”
他最恨的是,事到如今自己竟不舍伤她分毫。三百年了,本以为自己修行早已突破化境,绝不可能再被她轻易牵引波动。本以为自己可以压制住内心,平静如昔。没想到他终究是输了,只要面对她自己总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不去恨,没有办法不去怨。
为什么离开他?为什么不记得他?为什么体内毫无昔日痕迹?
什么欺骗、背叛、玩弄师尊的感情?!
她没有,她可以对天发誓!疑惑慌张的抬首,看着师尊理智全无的模样,本想辩解却在看见对方眼角滑落的光亮时忽然噤声哑言。那是眼泪吗?师尊他……
蓝卿若隐隐有种感觉,此刻师尊盯着他似乎并非单纯的看着她,而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人。她不明白究竟何事能让他如此痛苦,如此悲凉。所有的低沉的气息朝她涌来,受到情绪的波及加上烈焰之气越来越浓郁,让她再也扛不住跌在地,喘息的唤了声:“师尊。”
不知怎的,此刻她竟不想求饶,只想让他莫要这般难受,哪怕让她受到更重的处罚也不在乎。从他认下自己,一遍遍的教自己法术、下棋,传自己混元之息,自魔君攻击下救下自己。也不知究竟从何时开始,她已将师尊当做世上最亲的人。
她毫无怨怼的眼眸与他对上,让他彷如陷入曾经的幻境,让他至今难以逃脱的‘深渊’,像一张大网网尽了他的一切。他沈渊自世家动乱之后,对所有人皆薄情寡恩,却将仅有的感情给了她,倾尽所有,不顾一切。
只为了当年一句……
“卿若此生只恋慕夫君一人。”
过往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轻柔舒缓的声音仍旧缠.绵在耳畔,仿若堕进梦魇,永世不得翻身。
“夫君,又在为白日之事烦心?”女子伸出柔夷搭在他的肩上,有技巧的揉捏,舒缓他的疲劳。
这般贴心的动作让他心中一暖,手劲微动将她拉到自己膝盖上坐着。看着她忧心的神色,勾弄着她耳畔的发丝,“岳门之事,恐怕会在世家之间掀起滔天巨浪。纵,则其余世家不满,恐起内乱;若诛,则岳门损失惨烈,难以再起。两难之下,确实烦心如何解决才是最好。”
“岳九霄虽为世家之主,可追根究底此事乃是缥缈峰的私事。”女子笑靥如花的靠在他胸.前轻声说道。“夫君难道不担心,若沈家主张重罚,有公报私仇之嫌?”
“我看,你恻隐之心泛滥是真。”他捏着女子鼻尖宠溺笑道:“此番扯上魔域,可不比以往。”
女子眯着眼睛攀上他的脖子,娇媚无骨,比狐族更加勾人心魂。“魔域又如何?难道世家子弟豢养妖物的还在少数不成。不过,若我也是魔域派来,专门引诱沈家主的,又该如何是好?”
行为魅惑如妖,眼眸却是清澈分明。情不自禁的莞尔勾唇,声音低沉而沙哑。“那殷疏狂成功了,本座接受你的的引诱。”抬起她的后脑凑到他唇边辗转吸吮,将勾走他魂魄的‘魔女’牢牢的禁锢在怀中。
三界再妩媚蚀骨的妖物,再风情魅惑的魔族,都没她有本事,那般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攥在手心。
看着此刻地上痛楚的女人,唇角勾勒出冰寒蚀骨的弧度。脑海中扭曲而疯狂的声音告诉他,杀了她!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就能让她瞬间化为齑米分。只要杀了她,就能解脱,世上再无任何东西能牵制他。
蓝卿若脸色苍白,全身被烈焰灼烧,呼吸困难。感受着死亡的威胁,仍试图唤醒走火入魔的师尊,奋力出声。“师尊,我是……卿若。你……你醒醒,师尊。”
接着便感觉眼前师尊的身影开始出现重影,继而模糊不清,晕厥过去。
当她再次有意识清醒过来,见到熟悉的陈设,才暗自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师尊最终没有杀她。师尊……师尊呢?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她最后的印象是师尊走火入魔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跑到前院,淡蓝色的修长的身影立在盛放的梅花树下,青丝轻柔的垂在身后。气息不似先前的狂乱,虽然依旧冰冷却儒雅了许多,让人不自觉的看痴过去。她从见到师尊就是深色系的服饰,倒从没见过如此清淡出尘的。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仙人,只敢膜拜不忍亵渎。
“醒了。”沈渊早已察觉到她的气息,却一直不见她上前,以为她心有恐惧骤然转身。却见她站在屋檐下,傻傻的看着他,冷淡的说道:“好看吗?”
蓝卿若连忙点头,却发现自己有些傻气,脸色微红上前两步问道:“师尊,你没事了吗?”开始看起来蛮严重的样子。
沈渊心下微震,看着她担忧的模样,不禁心下苦笑。自己分明对她动了杀心,她清醒之后不是厉声质问或者害怕退缩,反而问自己是否有恙,让自己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她说得对,她是卿若。
他的……卿若。
☆、第28章 蓝氏长女
“无事。”他语气冷淡,与往常无异。
蓝卿若看他真的恢复如初,刚放下心来。就听见师尊告诫的言语,“若再有下次,躲得远些。”
看着师尊目不斜视的走进房间,隔绝她的视线。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她明白,师尊是不想再有下次伤到她。师尊贵为淮山沈家的掌舵,昆仑的肃玄长老。承担的压力非常人所能想象,昭臻师兄曾言,修为越高越易染上心魔,乱其心神。蹙眉叹息,自己就算再努力修行,如今也未能筑基,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成为师尊的累赘。
蓝卿若暗自给自己鼓劲,就算以她的天赋无法修成仙道,也要努力不给师尊为自己忧心。深呼吸后,看着一旁盛开的红梅,师尊素来冰冷如霜,能让他特意命人从淮山带来,应是极度喜爱之物。
冷静下来,师尊当时的很多言语就萦绕在耳畔,‘欺骗、背叛、玩弄本座的感情。本座此生怨恨之三,你全占尽了!’师尊究竟将她当成了谁?深思良久也找不到答案。
罢了,这些事情师尊既然不想说,自己想再多也是无用。还不如去文渊楼查查古籍,了解关于心魔之事,若下次再遇到此事,也不至于紧张慌乱。
文渊楼是昆仑山的藏书楼,里面不但有修行法术,名人撰记。还有三山五岳、河流百川的书籍,平日里弟子们修行乏累,都会来此稍微休整。找了一下午也没能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蓝卿若有些泄气,算着时辰飞銮峰应当天黑了,也该早些回去,免得师尊担心。将古籍放回到书架上,绕过拐角打算走靠自己最近的侧门,却见到侧门台阶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子,卷缩成一团,手里还拿着书籍,细细的翻阅着。
“小漓,在看什么?”昨日自己急急忙忙赶回飞銮峰,甚至来不及和他多说话。谁知她刚出声,就见沈漓手忙脚乱的将书籍藏在衣摆下面。失措的抬首,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放下紧张的情绪,低眉唤道:“卿若姐姐,是你啊。”
蓝卿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皱眉。看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想了想便抚弄着衣裙坐在他身旁,感觉到他略微僵硬的身子,“今日修行可还顺利?”
“还……还行。”沈漓的语气有些结巴。
蓝卿若撑着头,就这么看着他。其实她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性,可小漓终究年幼,唯恐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乱了他的心性,才不免多想一分。“你在看什么,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刚说完沈漓就委屈的抬首,咬了咬下唇犹豫半响,才迟疑的衣摆下的东西拿出来。蓝卿若见到封皮上的书名有些发懵,因为上头赫然写着“淮山沈渊”四字,这是师尊的撰记。蓝卿若心疼的抚.摸着他的发梢,小漓表面上说不在乎沈家,说他不是沈渊之子,可心里却时时刻刻的记着这事。旁人不知道的,他就自己动手查,总想找到些蛛丝马迹。
“没有,什么都没有。”沈漓看着书籍,一副即将哭出来的模样。
蓝卿若疑惑的问道:“没有什么?”
“没有她……没有她。”沈漓闷声摇头,他仍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知道的事情。而撰记上知道得越多,就越是钻心,越是绝望。
拿过他手中的撰记,不自觉的捏了下。这撰记不薄,里头定是记载了许多师尊过去之事,却没有记录小漓最想知道的事情,他的身世。情不自禁的翻了翻,里面大多是师尊来历,修行除妖,处理世家纠纷的东西。关于私事,仅仅出现了:
四百年前,沈渊亲赴冥河,娶蓝氏长女为妇。
次年,沈渊步入化身期,闭关修炼不出,直至大乘。
三百年前,沈漓出世,乃沈家第二十三代传承。
次年,沈渊破关而出,独自踏足冥府,斩杀魍魉二十一,重伤鬼王与忘川河畔。
同年,沈渊执青峰穿过结界,与魔界长老缠斗与血池,整三日不落败相。
……
四百年前,三百年前。这其中一百年呢?难道师尊都在闭关吗?还有后期的记载也颇为诡异,师尊闯了冥府与魔界,不是魔域,是魔界!这等修为恐怕修真界无人能视其锋芒,可却在天下修士欢腾之时,师尊却忽然封山闭门,自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