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阿宝说的也许并没有错,洛西风这是把我给忘了。
莫浔爷爷那一击摆尾攻抽断了唐芷三根肋骨,又因突然挡在洛西风面前而被男人来不及收势的剑锋所伤。
回到医馆的时候几乎气息全无,我甚至都以为她真的活不了了。
如果唐芷有什么三长两短,洛西风不会原谅他自己,更不会原谅我。
所以当时我就对洛西风说,如果要我以千年修为化元神,来换唐芷的命。只要知会一声就成。
我记得我把话说的挺理直气壮的。就好像日常的每个午后,习惯性问他你今天吃什么点心一样。
然后洛西风骂了我,吼我出去跪着。不许吃完饭。
我想洛西风对我最严重的惩罚,大概就是不许吃饭了吧。
于是我对阿宝说:“你就当我跪在这里,不为受罚,只为祈福可好?
我讨厌唐芷那个女人,但我不希望她死。”
“阿黛,这不是你的错。”阿宝变成萝卜,用触手沾了些水,淋在我干裂的唇上:“白鱼爷爷的封咒是我打开的,他要追究的话,罚我就是了。”
我摇头:“阿宝,这不是简单谁的错。我只怪我自己,在那一瞬间下为什么没有比唐芷的反应更快。”
“废话,你受伤了嘛。”阿宝绕到我身后,惊呼两声:“阿黛,你再不去包扎等下要流血流死的!”
腰上的伤早就麻木了,我都忘记了。
“无妨,一点皮肉伤就别跟着矫情了。”我把腰背松懈了几分,赶萝卜走:“你回去歇着吧,别管我了。”
“唉,我也知道说不通你。”萝卜用小触手摸摸我的脸:“刚才有大夫出来了了,好像是说伤势没有性命之虞了,只不过一直都没醒呢。我钻进去看看她吧——”
阿宝一蹦一跳地往里间进,可是还没等钻到门口呢就被一股无形的结界弹了出来!
三翻两滚落我脚边,哼哼唧唧的。
我赶紧把他抱起来:“要紧么!伤到没?”
“没事,唉!没想到你师父这么绝啊?”阿宝揉着眼睛撇撇嘴:“不让我进,我钻地——”
“不必了!”里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从昨晚就消失得明明只跟我隔了一扇门,却好像永生无法再相见的洛西风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你以为我布的结界是你轻而易举就能破的?”
“嘿,你可别说大话,今天我就——”
被我抓着衣角狠狠瞪了一眼,阿宝到底还是又听话又怯场的一优良品种。不敢多说,便一头扎进地里钻走了。
我仰着脸,避开视线正上方的阳光。眼前的男人略有重影,也不知是因为他移到我身前的速度快,还是因为我本就有些虚脱了。
“她怎么样了?”
洛西风没回答。
但我看着他运功过度后很是疲惫的脸色,心里自是明白几分。
她为他可以舍命,他救她自然不辞。
“师父,你身子恢复没多久,自己也当心一点……”我说。
洛西风叹了口气,单手拎住我的肩:“你起来。”
我不禁皱了下眉,旋即抹平脸上半分寸下的异样,身子却没动。
我腰上的伤足有半尺长,从回来也没顾得上包扎。这会儿干涸的血迹把我的衣服牢牢粘在身体上,动一下便会疼得唏嘘。
我知洛西风有话要对我说,横竖都要听的,不如跪着听完。
可恰恰是这样木讷的反应,激怒了这个从来不会轻易动怒的男人。
“你在跟我赌气么?”他提高了声音。
我摇头,说我不敢。阳光炽烈,树影弥散。我已经跪了十几个时辰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没办法说站起来就站起来。所以洛西风,你要不是故意难为我,那就是真的……已经忽略了我。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之前不对我说?”男人深吸一口气,甩开袖子,大掌毫不客气地拎起我的右臂。结结实实地被他提起来,我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你要我说什么……”好不容易聚光了瞩目的视线,我挺着几乎不能直立的腰身,慢慢往后面的树柱上靠。
“唐芷离不开人,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如果你什么都不愿解释,我便按照自己的判断去做。”
“师父,我应该解释什么?”双手捧住他的手腕,我把目光装进他眼眸里:“就算我一早便猜到这条要被你剥皮拆骨的白唇鱼,是陪我两百年的好友莫浔爷爷。我又能怎么做?
洛西风,你会放了他么?”我惨笑:“他是鱼妖,我也是鱼妖。我们终究是异类,是拥有这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易致人死地的妖邪。
不管是因何而犯的错。都理所应当成为替人类让步的牺牲品。因为妖杀了人,所以归为邪害。那么,害了莫浔爷爷的人呢?
你要追查么?你会追查么?你追查的方式就是将他处以极刑,你们没有人真正想过要为他讨回公道,只是想从他身上拿到线索,去解开你娘亲被害的真相!你不承认么?”
“是,那又怎样?牺牲他一个,换更多太平。抉择我来做,坏事我担着。我有什么错?”
“洛西风,如果今天异位而处,凶手是一个中了毒成了魔的不是妖,而是人。他大肆残杀妖兽,犯下罪行累累?那你,同样也可以下得了手,对他处以这样的酷刑么?”
“我不会。”洛西风坦言:“因为我是除妖术士,有我的使命和职责。人若犯罪,自有朝廷和捕快来管。”
“所以我要跟你坦白什么?求助什么?”我靠住身后的柱子,只觉得温热的血慢慢爬过我几近冰点的肌肤,褪去我一层层的生命力:“师父,我没有立场叫你为难。更何况,如果我说——我怀疑莫浔爷爷的事跟唐芷有关呢?你只知道我私放妖鱼,难道就没好好想想,唐芷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膝盖上猛然一酸,洛西风隔空打穴的招数可不仅仅是用来熄灯灭烛的。
我站立不稳,再次跪倒,脸上的神情却倔强犹然:“师父。你不是希望我愿意对你说心事么?我说了,你却反而不愿信了……”
“她刚刚醒来的时候还在求我不要责怪你……”
我垂了垂头,说好,那你替我谢谢她。谢谢她没有让你这么为难。
“不管怎么说,你在我面前为人师表,有些公道既然无力讨,至少也别太难以交代对不对?你要动我的莫浔爷爷,有你的立场,但你若是助纣为虐——”
“阿黛!我做了你师父整整三年。什么样的为人你到现在都不清楚?!当你发现那鱼妖是你的朋友,亲人,什么都好的时候,你第一时间竟没有想过向我求助和商量?你自作主张,私放妖兽。酿成这样的后果,现在还要振振有词强力争辩?”
我说师父,我并没有强力争辩。
“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做这件错事。”
极力聚着目光,我一点也不想让自己退让:“你若心疼唐芷。要么随便打我一顿替她出气便是。”
“你——”
我想洛西风大概是真的生气了,能把一个性情如是随和的男人惹到这个程度,我也是蛮欣赏我自己的。
可是洛西风你明明就是自己对唐芷有愧,为什么要迁怒于我?
逃婚的人是我么?拒绝她的人是我么?她受伤又不是替我挡的!而你洛西风,也并不是因为爱上了我才任由那个女人伤心流泪的!
而我做错了什么呢?
我的莫浔爷爷,在我苦守千年的岁月里,听我提起苏砚这个名字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在你根本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无数次地对我开着玩笑,说自己一定要活到我找到你的那一天。看看是怎样一个男人。能让他的小阿黛变成一条有精神病的小鲤鱼。
好不容易把你这个让我心心念念了一千年的男人带到他面前,可还没等从他口中逼出半个祝福,你却要对他拆骨挖筋?
洛西风,你说我有什么错!
闭上眼睛,我迎着他抬到半空中的手掌,视死如归的表情十分决绝。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期待他如往常一样,收起拳头在我的鱼鳃子上狠狠拧一下?还是不轻不重地撩给我一个栗子爆?又或者,干脆狠狠打我一巴掌,大家都出了气。两清最好?
眼泪总是不争气的,我是真委屈,可是看在洛西风的眼里倒好像是小女儿家求饶的小矫情。
最终,他说:“你走吧。”
等待在半空的巴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洛西风背过身去,只丢给我这么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我摒了摒喉咙,哽住声音:“那我先回王府了。轩辕野那里有好几个军医官,手里可能也有些名贵的山参灵芝一类,我叫人带过来给唐芷——”
“不用,她有家人照顾。”
“哦,你说过她的父亲也要来临安了……”我点头。
“跟她父亲无关,她的家人是我。”
洛西风始终没有转过来看我,一字字冷冰冰的却能很好地替我降暑消温。
“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还能教你什么?”男人一声断喝,把我好不容易服软的决心硬生生压在肺腑里:“我收你在门下,也不过是觉得你孤苦无依,我则一时无聊闲做消遣。你是妖,而我是除妖师。就算妖与人可以和平共存,但妖与除妖师。可以共存么?
阿黛,即便当年我娘亲被蛇妖害死,我也从没有将这份仇恨迁怒于任何无辜生灵。但是那些与生俱来的敌对立场,往往是永远也打不破的。
你千年修为,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在很多意外接踵而来,应接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之际。你终究无法真正信任我,依靠我。而我,也是时候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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