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这就是他说的,找个机会教训她一下——那我真是感谢他二大爷!
东街角的别院比我想象的还要宽敞,不过从外观看这园子是十分低调的。大门不用气派的朱红,是清淡的赭石色。下马石也常年风化了,圆润的苍白而滑稽。
“这处别院我很少会过来,一些物件也不算新了。阿黛,先将就一晚,明日我再叫人送些日常器物。”轩辕野带我去了后院的客房,阿宝和弯弯争先恐后去占床,这童言无忌的小模样八成都把正经事给忘了。
我含笑说:“王爷,不用再费心了。阿黛又不是过来享清福的,给你添这么多麻烦实在过意不去。快点回去陪陪王妃娘娘吧,天不早了。”
“怎么?陪你搬了半天的家,连口热的饭也不给么?”轩辕野倒似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这让我鸠占鹊巢的逐客令下得一阵尴尬。
“阿黛不敢,这就去伙房烧些餐食。”
“唉,开玩笑的。”轩辕野伸手拉住我的腕子。粗糙的内茧磨得略有痛楚。
我轻轻皱了下眉,他旋即放手:“抱歉。”
我摇头:“无妨,王爷若是饿了,阿黛烧几个小菜还是不在话下的。”
“已叫王府的厨子随车带了食盒,你带着两位小友自行享用便是。”轩辕野说着,便叫下属送上餐盒,揭开来一看,尽是些精巧美观的小点心——他倒是知我最喜欢这些呢。
我连连称谢,送他日落前门告别。
“阿黛,”阿宝在我身后一边塞点心一边用触手捅我:“我怎么觉得这个临王对你,好像——”
我说我又不瞎,看得明白。
“那你怎么想啊?”阿宝盘膝往我肩膀上一跳,我发现他吃东西的时候不太喜欢现人形,以前问他,他说做人不好大快朵颐,有辱斯文。
感情你当萝卜就能跟个蝗虫似的随便啃啊。
我说我还能怎么想,除了洛西风,这世上其他的男人——在我看来都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转身回了内堂,我咽下了一块带点苦涩的杏仁桂花糕,独自踱步到院子中央。
这里的荷花开得更艳,接天莲叶无穷碧。我想下水了,除了能疗身伤,是不是也能疗心伤呢?
月光下,我偶尔现人形,偶尔化鱼形。却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踩着脚底的淤泥,暖暖的,软软的,我突然好想好想钻进去睡一会儿。
没有人叫我醒来,我便一直睡下去。可以一直睡到洛西风发现——若没有我,会难受。
“阿黛!”听到阿宝在岸上叫,我唰一声浮出来:“怎么了?”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萝卜脸色有点异样,眼神也怪怪的。
正文 051 怕你被别的男人拐走
“看到什么?”我用荷叶护着前胸,往阿宝手指的地方瞧过去。
“白色的影子。”萝卜紧张兮兮地说:“就在你刚刚沉下去的时候,有个白色的影子甩了个浪头。”
我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凝着眸子往夜色弥散的荷花丛中张望:“并没有啊。阿宝你眼花了吧?”
阿宝抱着肩膀打了个寒战,歪头想了想说:“也可能吧。反正,但愿不是妖魔鬼怪就成。”
“怕个头!我们自己就是妖魔鬼怪好不好……”我往岸上游,干净的衣服都放在石凳上。微微弯着腰把水沉在胸脯上面一点,我说:“阿宝你转过身去啊。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要懂得点非礼勿视。”
阿宝冷冷瞄我一眼:“谁稀罕看啊。等弯弯长大了,肯定比你这扁平鱼丰满。”
可就在这时候,我本是好好沉在水下的身子一下子就被裸到了齐腰的位置上!
还好阿宝转得快,否则这番春光一泄,我只能选择挖他眼珠子了。
我惊住了。
偌大一个水塘,怎么突然就如退潮一般浅了水!
“阿黛你穿好了么?”阿宝眯着眼睛,轻轻往后转脖子:“呀!你怎么还愣着?!”
我抬手拉上衣纱,随便把自己裹了裹:“阿宝,不太对劲。”
“诶?”萝卜呆头呆脑地凑过来,跟我一起趴在荷塘边,就像在看小蝌蚪似的:“这水,好像——”
“突然就浅下去了。”我比了比石壁上的水位,潮湿的气息黏着陈年累月的苔藓,有种诡异的氛围在慢慢发酵。
“不会是落潮吧?”阿宝扬着头看夜空上的月。
我摇头。当了一千年的鱼,还没听说过谁家的荷塘里有潮汐。
穿好衣服擦干头发,我拉着阿宝去找别院里的老仆。
老仆姓翁,我听轩辕野叫他翁伯。大约六十几岁,平日在院子里修修剪剪,人憨憨的。
“翁伯。这荷塘里的水怎么突然就变浅了?”我问。
“啊?你要带着弟弟妹妹去冒险?”翁伯放下劈柴的斧子,手搭耳廓,往我身边凑了凑。
我:“……”
耐着性子又吼了一遍,我说:“翁伯,我说荷花池里的水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什么?你要拿荷花煮水敷膝盖?姑娘我跟你说,要生姜敷膝盖才能驱寒,你看我这老寒腿,一直都是用这偏方——”
我彻底放弃了,无奈地冲着阿宝摊了摊手:“他要是妖怪就好了,像咱们传音秘术那样,不用说出声音也行。”
“你说谁妖怪呢!”翁伯瞪起眼,把柴火一丢:“小姑娘家家,没规矩。”
那么……这样就很尴尬了。
我说:“翁伯你不是听不清么?”
“我这耳朵啊,也跟咱别院里的池水一样。忽高忽低,忽涨忽落。”翁伯说:“不打紧不打紧,等会儿就涨上来了。”
我拉着阿宝俯身过去,小心翼翼地提高声音道:“翁伯,这是何原因呢?”
“临安城的东大门外就是汶水河的中心源。估么着是临王殿下的军队在戈壁修水渠,咱们这儿受点颠簸影响。”翁伯驼着背,笼着柴火往门后堆。阿宝又乖巧又勤快,噼里啪啦的触手就跟捡钱一样麻利。
“哎呀,池水一翻污泥出,不过咱们院子里的荷花最清纯,丝毫不染。就跟咱临王殿下一样——”翁伯的评价挺中肯的,但我不觉得如果轩辕野听到别人把他比喻成荷花会很开心……
“阿黛姐姐。”弯弯从房间里出来了,换了件淡黄色的小衣裙。看我和阿宝正在池塘边有商有量的说话,跻身进来:“唉,我家的水塘也会这样呢。有时候一下子就漫出来,有时候又几乎要干涸得能见到淤泥。”
“哦?这样?”我皱着眉想了想,然后轻轻纵身越上院子中央的一棵垂柳。招了招手,我说阿宝,你带弯弯也爬上来。
就这样,大萝卜小萝卜吭哧吭哧的,一左一右蹲我膝盖上了。
夜幕如斯,万家灯火。我撩开伴着月影垂下的柳条,拉长脖颈指着远方:“弯弯,你家在什么位置?”
“就那。”弯弯的小触手一点:“离这个别院的后墙有两条小巷子,门口有个灯笼的就是。”
弯弯说,家里的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房。有一口井,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
“哥哥是兔子,兔子都不太喜欢水的,所以平时都是我在池塘边玩。”可是这几个月来,我发现池塘经常会漫水出来,有时候弄得满院子泥浆。哥哥还说,要是实在太麻烦,就把池塘填了了事。”
“怪事。”我只知道,井水反浊满溢一般都是‘龙翻身’的预兆:“难道真的像翁伯说的,只是因为靠近汶水河的中心源?”
“不仅仅是靠近。弯弯家院子的位置,应该正是汶水底下河心的总源头。临安城东郊地势程葫芦形褶皱,双河床螺旋样的进排水,最终注入澜沧河与西海。所以,池水翻涨的奥秘,多半与汶水河道之患脱不了干系。”
我听着一番话,连连点头:“有道理,看来咱们的方向没——啊!你,你怎么在这!”
等我意识到这段话分明是从头顶上云淡风轻地飘下来的时候,洛西风的侧脸与月色交辉呼应,笑眉如黛。
此时他倚在我头顶上方半丈高的一棵枝桠上。白衣素裹,银带舞风。长发在柳条之间缭绕,白梅香恍如隔世。
“不声不响地跟着别的男人走,为师教过你不可以的吧?”
“你你你——你怎么在,啊!”我是千年的妖精,但没有一条规矩说千年的妖精就不会从树上摔下来。
阿宝这个重色轻友的小混蛋,看我身子往下这么一跌,他却只管救自己的女朋友——到底还是师父知道疼人啊!
“阿黛!”洛西风一手扯住我,身形笔直追坠。我本没想要摔在他身上,谁叫他比我重,落得比我快?
软软的泥地里还有白天日头曝晒过的芬芳气息。我趴在洛西风的身上,贪婪了一会儿那胸前熟悉的温度。
“最近伙食好了?你重了。”男人抬手捏了捏我的腮,我别扭地转过头。刚想开口再揶揄几句,旋即又一骨碌爬起身来。我急道:“师父!你……你要不要紧!”
几番创伤下来,还穷折腾什么啊?我想要伸手去扶他,他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妈的,整天白衣服,弄脏了还不是要我来洗!
我又气又恼:“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跑这里干什么?我……我是来做正经事的,又不是在跟你赌气。”
洛西风眯着双眼,修长的胳膊环枕在脑后,笑道:“我也是来做正经事的。妖邪为患。我一个除妖术士难道要看着你这不出师的小徒弟来凑数么?”
我揉了揉脚踝,别过脸去:“你的伤又没好。”
“所以我不动手,你动手,我负责动脑袋。免得你太蠢,随便一盒点心就叫人家骗走了。”洛西风翻起身来,给了我一个不轻不重的栗子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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