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到底,想要什么?”他静静地看着我,嘴角带笑,很温柔的那种,“做鬼帝太孤独了,所以我想找点事情来做?因为太孤独了,所以我让你,让你们大家,都陪我一起在玩这场跨过千年的游戏?”
他自问自答,缓缓摇头,“不,我想做的,不只是这些。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天界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他们自以为是的主宰着别人的命运,自以为是的觉得,冥界的人,根本配不上他们,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即使只能活在黑暗里,我们也一样可以主宰别人的命运,我母亲,一样也可以配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君!”
“什么?”我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这是一场天大的笑话,“所以,就因为你的不服气,就要我们所有人来陪葬?”
“他们害死了我母亲。”言乐的笑容慢慢敛起,语气平平,“我母亲,被他们逼得跳下诛魂台,魂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这理由,足够吗?”
我摇摇头,还是不能理解,“那我阿爹阿娘呢?那整个无启国的死又该怎么算?”
“他们,只是我报仇的第一步罢了。”言乐居然毫无愧疚,“无启国是天界的分支,有天神的庇佑,除掉无启,是我给天界的一个示威,我在向他们宣战!”
“那简诺呢?”
“百里陌原本是仙,我却让他成了冥界的鬼帝,这难道,不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吗?一颗,足以和天界对抗的棋子!”
“你疯了。”我嘲讽地笑道:“你以为,简诺真的那么容易控制吗?你是太高看了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不,也许我没说清楚。”他摇摇头,脸上又带起那种温柔的笑意,“他,不是由我来控制,而是你。”
我仿佛已经预料到什么,心突地一跳,却还是忍不住追问,“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和展湘吗?”言乐垂下眸子,声音轻的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逝,“只要一直在你身边,把你控制了,我还用担心,他不会听我的话吗?”
我苦笑一声,“呵,原来是这样,这才是你的目的。”
“砰!”
震耳欲聋的轰炸声突然响起,整个世界都跟着摇晃起来,我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身后的冰床。
言乐却纹丝不动,似乎丝毫不受震动的影响,嘴角牵起诡异的笑,“他们,还是找来了。”
我来不及反应,就见他身影凭空消失,再看时,竟是已经到了我跟前。
他不容拒绝地拉紧了我的手,猛地将我拖入一个沉黑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空气,让我呼吸困难,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眼前又恢复一点点光线。
是的,只有一点点,这同样是个只有幽蓝鬼火的昏暗世界。
我想,这大概就是冥界了。
言乐带着我站在高台上,身侧就是燃烧旺盛的火盆,像是有自主的意识,又像是被人驱策,那火焰随着呼吸跳跃不停,闪烁不定。
而在高台下,正站着三个人,简诺、江城,还有……梦影。
“百里陌,我让你率冥界攻打天界,你却找到这里来了……怎么?是不想要任妍的命了吗?”
言乐一把捏紧了我的手腕,钝痛霎时从腕骨传遍全身,我骤紧眉头,咬紧牙关,强压下就要涌出嘴里的痛呼。
“何必坚持呢晓晓?”他的声音突然从我大脑里传出来,我下意识的去看他,就见嘴角含笑的盯着我,墨黑的眼睛幽光闪烁,“我并不想伤害你,只要成功攻下天界,我保证,绝不会为难你们。”
我摇摇头,同样在心里回他,“你还记得,那个家吗?那个你生活了许多年的家。”
他沉默着,眼里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情绪波动。
我继续说道:“天界和冥界一旦开战,遭殃的,是人界,那些年,你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在人界,难道对人界,就真的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他静默良久,凉凉道:“只要能报仇,就算让整个世界都陪葬,又如何?”
说着,他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对着高台下的简诺冷声道:“百里陌,如果不想她死,现在,就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脖颈上带来的压力让我呼吸困难,我强撑着低头去看简诺,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阿诺……”我艰难地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缓缓摇头,“不要……”
掐在脖子上的手猛地收紧力道,言乐厉喝一声,“不要逼我!”
“你不是想报仇吗?”简诺突然冷冷启口,“我把你的仇人带来了。”
他的话让言乐陡然停住,我也得以放松一口气,我抬眼看他,却见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似乎夹杂着不敢置信。
“孩子,你恨得是我,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好吗?”浑厚,又带着一丝沧桑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里回荡。
言乐慢慢松开了我,我劫后重生般,扶着一旁的墙壁喘气,再看高台下,只见梦影不见了,出现的是一个俊朗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有一头绚烂的金发,就像阳光。
他慈祥又歉疚地看着言乐,“孩子,为了救你母亲,我已经受过惩罚,难道,这还不够吗?”
“呵,不够,当然不够!”言乐抬手点向火盆里的火焰,那幽蓝的火光随着他的动作,跳动的越来越快,“只有你死了,我才会觉得满足!”
说话间,那火焰被他带着窜上天空,竟是尽数落在了简诺的身上。
“阿诺!”我喉头一紧,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就见简诺猛地跪倒在地,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那双眼睛,变得赤红一片。
他手中蓦然幻出一把长剑,直朝梦影刺去。
眨眼间,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迸裂出的火花几乎将昏暗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晃得我险些睁不开眼。
我下意识的拿手挡住眼睛,突听正前方一阵破空声。
“噗!”利刃洞穿血肉的声音,清晰可辨。
心下一颤,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言乐那张始终面带温柔的笑意的俊美容颜,他就那样微笑地看着我,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下落。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最该死的人,是我。”
他张开嘴,一字一顿地说着,鲜血汩汩从嘴里吐出来,瞬间沾湿了他的衣襟,他却似不知道疼痛,脸上依旧带着醉人的微笑。
那朵艳红色的血色玫瑰,在他身上,无声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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