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了托尼一番之后,黑发少女熟门熟路摸到了熟悉的酒馆,在打算推开门的一刹那,她的手忽然停住了。
万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办?万一……最后逃出来的只有她怎么办?
手指在门上停留了很久,最后依兰达咬了咬牙,用力推开了门。
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酒馆里依旧是人声鼎沸,混着男人汗臭味、廉价烈酒和大烟的气味当然说不上好闻,可却是依兰达最熟悉的味道。
见到进来了一个穿着精致的小淑女,男人们的眼光登时亮了,难不成有只纯洁的小羊羔不小心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
可当看清楚来人是依兰达之后,水手们登时发出失望的嘘声,把注意力转回了桌上的酒以及怀里抱着的丰满女人身上。
依兰达他们还不知道?安倍里港口排的上号不能随意招惹的姑娘,酒鬼巴特死了之后,想打她主意的人一大堆,后来还不是被巴特那群老兄弟给料理了。
看的着吃不着干脆不看,省的闹心。
依兰达在酒馆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可是依旧一无所获,她几乎仔细看过了每一张脸,包括从女人的胸脯里拔出那一颗颗恨不得彻底埋进去的头。
可惜没有……还是一个都没有。
最后,依兰达烦躁的拨开两个趴在吧台上烂醉如泥的酒鬼,一屁股坐了上去,也不管裙摆上昂贵的蕾丝被粗糙的木凳扯成了蜘蛛网。
“给我来杯酒!”
酒馆老板吉米早就看见依兰达进门,只是见她一直在找人就没有上前来招呼,这可不是位脾气好的主,这酒吧里都是些老海盗的水手,海上那些事谁不知道?隔三差五就会有个像这样的失魂落魄来找人的。
先一次两次还会悲伤过度,后来的……都习惯于用酒精和女人麻醉自己,反正每活一天都是赚,死在海上总比烂死在街头无人收尸的好。
酒上来的很快,依兰达双手端着杯子,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堵得慌。都这么久了,能回来的早就回来了,至于那些不能回来的……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吉米……你这段时间有没有看到汤姆他们?”
吉米正费力的搬着酒坛倒酒,闻言顺手放下酒坛子擦了把汗,随口就答了句,“没有啊,我就见到了你一个人。”
依兰达叹了口气,趴在了台子上,依旧不死心的左右张望,企图看到哪怕是半个熟人也好。
“嗨,依兰达。”刚才的女摊贩拎着钱袋进来,一眼瞧见依兰达坐在吧台处时眼睛登时一亮,扭着腰走到依兰达身边,毫不吝啬伸手抓了一把金币放在她面前,“这是你的。”
即便看到了金币依兰达也没能高兴起来,用手指挪出一枚金币往吉米面前一推,“这是汤姆的酒钱。”
这倒是新鲜了,谁不知道依兰达一毛不拔,连巴特的酒钱都是他那帮子老弟兄凑的,这会竟然会帮人还钱?
“你确定?”
连女摊贩都有些诧异,可吝啬鬼吉米却以极快的手速一把将金币抓在了手中,嘴角两撇小胡子翘的老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依兰达在酒馆没找到想见的人,满眼看去全是陌生的面孔,不由有些心灰意冷,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去,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发呆。
这种事情在这里发生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了,今天在这喝酒抱女人的,说不定明天就成了大海里的浮尸,生生死死来来去去,吉米也麻木了。
这年头,除了金币,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女摊贩好好敲了肥羊一笔,心情大好之下连带着人都豪爽了不少,见依兰达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吉米又是那副死财迷的德行,拍了拍桌子,“再给她上杯酒,算我的!”
“就一杯?”哪怕是心情低落之下依兰达斜了她一眼,“萨沙,我可是给你赚了不小一笔。”
“我这生意好做,不然你来?”萨沙笑了起来,她一胳膊搂上依兰达的脖子,丰满的胸脯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只要你跟着我混,保证比当海盗有前途。”
她可是一直明里暗里想拉依兰达入伙,眼下不遗余力的拉人也是常态……这情形谁还能看不懂?多半是老汤姆那一群人都去喂了鱼。
这熟悉的老人呐,可是越来越少了……
“不想去,烦着呢。”依兰达顺手将那条粘人的胳膊拍开,一口将面前的那被伏特加喝了个干净。
冰凉的液体从喉咙到胃化作一团烈火,依兰达猝不及防,呛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借着这个被呛的势头,一直心里死死绷着一根弦的依兰达终于克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这哭声一响,水手们幸灾乐祸的目光登时齐齐投了过来,谁都知道依兰达惹不得,这可倒好,老吉米这酒馆是不想开了不成?
吉米登时有些手足无措,“喂喂喂你别哭了啊,你要哭你出去哭……”
依兰达打了个哭嗝,停了片刻,哭声更响亮了。
吉米:“……行了行了你我给你免单你别哭了行不行?”
依兰达的哭声停了下来,“免单?”
吉米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就这一杯,别的你可别多想!”
依兰达也就是顺便发作了一下,萨沙在一旁看着她发疯,也知道这是吉米难得善心发作逗逗她,就算是看多了生死,对于旧人的离去也总会有恻隐之心。
见依兰达冷静了下来,萨沙又靠了过来,“我跟你说,最近恐怕不太适合出海,教廷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病,对出海盯得很紧,吉米这这么多人还不是因为港口被禁了?”
她还真是一直不死心,抓住一切机会想要拉拢依兰达,倒不是说依兰达有多擅长骗术,而是她长了张不错的脸蛋。
有时候美貌就是一切无敌的利器。
依兰达有些诧异,随即心头一寒,“可是我回来的时候那条船很顺畅的就进来了,说是晚上就要走。”
萨沙顿时娇笑了起来,“宝贝儿,瞧瞧你这一身,你回来的时候恐怕是跟着大船吧?说不定还是哪个大人物?”
“让我猜猜,是不是就是那个骑士的主人……”说到这萨沙脸色微微变了,“有骑士跟着的……那岂不是是个高级神官?”
“我说,你这次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可别招惹上了教廷!”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尖锐的嗓音微微拔高,即便在嘈杂的酒馆中也一样引人注目。
这些常年在社会底层混的人,反而都有着独特的生存智慧,至少在奥斯公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招惹教廷。
萨沙虽然属意于依兰达,可却也没有想把麻烦惹上身的意思,连说话都变得有些谨慎了起来,“依兰达,这几天守城的城防兵都经常来巡逻,除了商船和教廷的船只,别的一律只准进不准出。”
“你们这次出海,到底遇到了什么?”
依兰达脸色有些难看,她虽然和萨沙还算熟稔,可却也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酒馆里的人是不是都好像有点太多了?
她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状似无意地问道,“萨沙,按照你说的话,那岂不是大胡子他们也不能出海?”
“哈利?”萨沙有些诧异,她的手似乎有意无意的碰了一下依兰达的杯子,“你问他干嘛?”
按照常理来看,海盗们虽然劫掠商船也不惮于黑吃黑,可至少安倍里港附近还是罕少自相残杀的,可谁又知道呢?
依兰达刚想回答,忽然瞧见杯子底部泛起的一个细微泡沫,心中登时生了警觉。她刚才在和萨沙说话没留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酒馆的气氛似乎有些变了。
再一想到萨沙刚才那句话……与其说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倒不如说是故意警告酒馆里的闲杂人等不要多管闲事。
依兰达突然间醒悟过来,大胡子如果留在安倍里没出海,他之前没在海上抓到她,为了以防万一自然会安排人在港口盯梢。她下船时又打扮得如此惹眼,恐怕从一下船开始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老汤姆等人遇难后,现在安倍里等于没有任何她的人,她这样贸贸然跑到酒馆来打探情报,除了自投罗网简直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愚蠢。
疑心既然已经升起,再看萨沙的举动就怎么都显得有些可疑了,她之所以跟来酒馆,到底是为了当大胡子的眼线,还是另有企图?
“没什么。”
依兰达敷衍的应了一声,也没心思再回答萨沙的问题,准备起身走人。可她还没起身,一只柔软的手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这一下力量就非同小可了,简直像一把铁钳一样死死的扣住她。
“萨沙你做什么?”
如果说之前还没确定,那么萨沙这一下突如其来的袭击简直已经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哈利想要见你。”萨沙温柔甜蜜的笑了,“你之前不是问哈利?他想要见你,亲自。”
依兰达看着她,忽然冷笑了起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跟他勾搭上的。”
萨沙的容貌其实不算差,有种丰腴而冶艳的□□之美,她对于自己先天的优势从来都不惮于利用,闻言倒是笑得花枝乱颤,“我一直都和他在一起,怎么,杰夫没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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