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她定睛一看,那溪流蜿蜒,清净澄澈,溪流与小石间声响犹如钟磬。就这么一个看似无害的小流,怎会如此可怖?
宿愚捡了一块石头,投掷进去。扑通一声,仍旧毫无异色。
最终,她不自主开始沿着这清流向源头走去。溪水萦回,银流如练,风景愈发雅致,宿愚心里愈发胆寒。不过这并没有止住她前行的脚步,那源头好似有东西隐隐吸引着她,无论是机缘,还是催命石,既然回不去,那就去了再说吧!
越走越远,水流越来越宽,眼前却被一块巨石阻住态势,切成两半。如此,又沉入这巨石之下,骤然形成小瀑,这石罅飞瀑水势渐平,汇入那峭壁下的山洞,成了地下河。
宿愚已经不再犹豫,走入了那石洞,但仍然离那水有一丈远。清脆的足音在空谷回荡,黑漆漆一片,宿愚点上火折子,那嶙峋怪石林立,愈往内入却愈发平缓,宿愚心中也越发平静,似乎觉着将要面对的未知也不足以撼动自己。
地势渐渐开阔,前方好似有幽幽亮光,冥冥中一种轻洁之感吸引着她,就在前方,那里有什么。
宿愚快步走了几步,却突然一脚踏空,多亏眼疾手快抓住了侧壁。火折子掉下了那深渊,艰难地攀着岩壁,她终于看清楚了,脚下是个黑谭,一丝涟漪也无,一片死寂。那清流汇入其中骤然变得乌黑如墨,从无奇的清水升腾出魔气,烟绕氤氲。那幽光好像便是在那潭玄墨底下绰约弄姿,引得人心痒难耐。然,火折咋灭,突变骤起,那光似乎突然有了莫名吸力,引得那死谭像漩涡一样转起来,碎石被哗啦啦吸入其中,很快不见踪影。
宿愚可真是遭了秧了,双手死死扣住石中缝隙,衣服像是被人拉扯一样,体内真元竟诡异的吸入其中不见踪影。随着卷起的石头越来越大,她心中大骇,更加慌张,心下怪自己过于莽撞,死死咬牙不松手。拉锯战渐渐逼向高潮,宿愚手上的扳指一晃差点掉进去,吓得宿愚心脏差点跳出来,伸手一抓,扳指回来了,存储袋嘶啦一声从衣服上被狂风拧裂落了下去。
“啊!”她惊叫一声。
小袋子没入水面刺啦啦的腐化,毫无一丝留恋。心下一空,狂风引力陡然消失,宿愚大喘着气靠在巨石上,还没来得及哀悼刚捂热的存储袋居然又风平浪静,好似这魔谭根本没把她存储袋吞了一样。
水中漩涡还在旋转,宿愚想着赶紧离开这怪谭,但能攀上的巨石都被刮进谭中,一时间竟爬不到洞口。焦灼间,她一回头,错愕的发现那潭底的光亮越来越盛,定睛一瞧,居然是那水面在下降。
速度之快,转眼间便下去一半。
宿愚现在已经说不上是惊恐还是惊喜了。她只知道那亮光引得她心驰神往,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甚至无暇顾及是什么引起的异状。那水面渐渐降下,宿愚已经顾不上攀岩,她瞪大双目怔怔看着那即将出世的异宝。
一花一世界。
白莲净世,而黑莲为何生来污秽?
竟是一朵黑莲,魔气环绕却半丝不染,莲叶莲径已经被腐蚀干净,独留几瓣墨色,于恶浊见熠熠生辉。浮生皆苦,一念生,一念死,何其妄也?
这俗世间纷纷扰扰,贪嗔痴恨爱恶欲,为何成仙?为何修道?宿愚两眼微眯,心中被那黑莲的痛苦感染。
若万相本无,为何她又存在?何苦苦苦求生?汲汲于存?
难得洁净,却烧起炭黑炙炎,愈演愈烈,眼看就要消弭于世。宿愚不自觉泪流流了满面,心中悲悯不已,仿佛看到自己在那火中变成野鬼孤魂最后被天道抹去痕迹。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不再顾及是不是阴谋,得不得宝物,亦不惧那熊熊烈焰,不过想在混沌苍茫中留住那一抹墨黑,怜惜那倔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悲凉和孤愤油然而生,周身气焰变得暴虐,有如质化,黑莲成了唯一的曙光,稳住了她魔化的心神。
孽火跳上她的手掌,刻骨的痛楚侵入,她脸色发白不再思考,果决的将那在烈火中绽放的黑莲收入丹田。连带那黑焰,浑浊,猛烈的燃烧着,以焚尽一切的势头舔上了她的皮肤,丹田烧的焦黑。她似乎也感受不到了疼痛,萧杀之气凛凛烈烈,再无苍生。
意识掉入了黑暗,无尽的黑暗,天地间茫茫灰暗,孤独,悲苦,再无本我。突然间,宇宙骚动,微光浮动,一朵黑莲渐渐绽开,她被欣喜的情绪感染,从灰烬中超脱出来,环绕那朵莲,小心翼翼的环在怀里,刹那便是永恒。
☆、第七章 猿鹤之争
浑浑噩噩间,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突然好像有什么在温柔的呼唤她,叫醒她。
该醒了,快醒来。
一片灰蒙,眼角微启,光亮顿生,刺得她刚睁开的眼睛酸涩。
这是?
黑莲!
宿愚眼睛瞪大,看着眼前欢脱撒娇的黑莲,黑火熠熠,围着她转悠。昏沉间,她抓了抓了脑袋,发现自己双手灰黑,躺在一个大坑里。她看着眼前保住性命的黑莲,心中也一阵欣喜,翻手将之带进丹田里,那黑莲好似熟悉这地方一样,高高兴兴的扎了根,十二瓣莲朵每一瓣都是鸦黑的莲火,轮转不停。
她之前在那怪谭洞里,那黑水不知被什么吸收了,然后……
然后……等等!她一眼瞧见了大坑中心那圆溜溜足有拳头大的黑珠子,暴虐的魔气于四周缭绕,阴寒瑟瑟。明明是个珠子,她却能感受那莫名的餍足之感,越看越熟悉,这,这是?这不会她掉下去存储袋里那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灰珠吧?
在她存储袋子里还死气沉沉,怎么掉到这黑液里就活过来了?
想来以她现在的见识估摸也想不明白,肉疼了一下存储袋里的东西,又开始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重要物品都放进了扳指里,虽然初因是为了防抢劫。
莹莹的杀光在那黑珠上奔腾舞蹈,宿愚轻轻地用神识召唤了一下,没想到那黑珠好似收敛了吃饱喝足的喜悦,居然像是明了她意思,向她飘过来。她一惊,却最终还是止住了逃跑的冲动,任那珠子滚了过来。
那黑珠静静的停在她面前,肆虐的魔气敛迹,变成了一个朴实无华,剔透晶莹的黑珠。她一抬扳指,那黑珠收了进去,宿愚左右看无人,翻身进去发现那黑珠自行钻入了芥子空间里的清流中。
她眉头一皱,这是个什么魔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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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秋意萧瑟,仍没解决自己心头疑惑的宿愚已经离开了石洞,大概存疑的事情过多有点债多不愁的感觉。
如今她不知,因为自己,十年后这里被一个大能踏平了。
虽不知是得了什么,但是知道自己得的是宝贝。心头喜滋滋,沿着已经干涩的溪滩往来的地方走。
这时,前方一阵索索声响,一个一丈多高,头顶粗大双犄角,毛发似钢针,黑臭肥壮的豪猪从丛林里冲出来,对着宿愚呼呼喘着浊气。
二阶双犄钢毫彘!
这是荒林里出没的几种种类之一的魔物,没什么天赋技能,但是皮厚防御高,脾气暴躁,逼急了身上的钢毫针会发射出来,只要不射中要害就没事。
怪流干涸后,这个天然的“结界”消失了。两遍的兽类就要相互穿梭了。
这只钢豪猪看见宿愚愤怒的哼哼着,好似挡它道了。
不过,她并没有退让,正好用来试一试她的黑莲火,这样想着用神识一招,一瓣莲花从丹田脱出向那豪猪冲去,沾上了它的钢针。宿愚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然后下一幕差点让她气吐血,那豪猪像牛一样哞的一声向草丛里上一滚,火灭了,踹了踹脚被惹恼了,猛地向她冲来。
卧槽!
闹哪样!这火怎么会弱到这种地步?明明在怪谭那腐蚀性那么强的水里都存活这么久!什么情况!
然而此时已经刻不容迟,宿愚一下把整朵花都放出来。因为她神识低微,又不熟练操控,一朵花出来都组不成形状只是点状的小火,全聚集到那彘身上,倒是烧的它嗷嗷叫了几声,然而滚了几圈后又安然无祥,更加气恼的冲了过来。
这简直屁用没有像话吗?那莲火返回来在她身边跳跃着,貌似有些懊恼,委屈的不停闪烁,宿愚咬牙把黑莲收进丹田,罢了就当养个植物吧,反正这家伙也不吃饭。
转身就要施展遁术,忽的,宿愚想起那黑珠,当下拎出来往里输入灵力,黑珠疯狂旋转在她周身施出一帘黑水幕,带着水汽的魔液看起来除了颜色诡秘,质感柔和无比,那彘已经冲上来了,撞击到这帘幕,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连声响也无,彘碰到水屏的一瞬间水分尽失,因为冲力变成一个饼状的彘干,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居然就这么简单的消弭了。
见了一次那黑水威力的宿愚也才再一次呆了,她是没想到这黑珠居然真的将那一池子黑水的特性吸收了个彻底,达到这种地步。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那猪肉干,她用灵识试探了一下那黑水,发现居然能操控,黑液从空中飘流旁边的草丛里,将那杂草涂炭了个干净,只剩下灰蒙蒙的地皮,寸草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