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他们这些备选弟子,即使是被金丹真人挑中也算的上是一步登天了,更别说是元婴道君了。
这时,前殿之上,那小童拽起坐在正中的中年男子的胡子,叫道:“广睿叔叔,我们何时才能结束?”宿愚心下明了,果然这男子便是掌门广睿道君。
广睿道君无奈道:“小宝,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师傅。”原来那小童竟叫小宝。
小宝一哼,声音渐渐变小,嘟哝了些什么宿愚却再没听清楚。
倏忽,门口遁入一青年,犀颅玉颊,气质清雅。对着大殿元婴道君施了一礼:“茂行特来请罪,今日有事耽搁来晚了。”
广睿道君全然不在意的挥挥手:“无事,赶上就行,就坐吧。”
那茂行真人退下到了金丹真人列坐的位子上。此人虽然青色神光被盗,却全然无颓靡之气。他之于这金丹真人,就如那飞龙道君在元婴圈内一般,年少结丹,实力非凡,从未堕过他那天才光环。
这般四处打量后,宿愚注意到门口一会儿便进来几人,不消多久后面的位置就都坐满了。最后一个人落座后,殿门轰然关闭。
宿愚回头探勘,发现并无她认得的那邻居少年,失望之余便又转过头来。
广睿道君一抬手,殿前一筑基修士站起,走到了殿前中间,声如洪钟:“内门殿试开始。请诸位用令牌解案,案纸有入门三问,请将用笔将答案书列其上。回答完问题之人便视为通过考核,成为内门弟子。食用丹药,或凭借外物者取消殿试资格。”那人说完便一俯身,退了下去。
宿愚惊诧,回答完便能如内门?为何还要用丹药?入了大殿的大部分皆是修二代,极少数是那从凡人界来的,写几个字又有何难?
而其他人未必也没有疑问,但皆是纷纷动作。
案台前出现了一个令牌形状的凹陷,宿愚拿起自己令牌镶入其中。一张檀香玉笺凭空而出,慢慢绽开,最后铺满整个案台。
见着纸张席卷开来,她觉着格外新奇,却见那偌大的玉笺上除去《入门试》三字外再无一字。她抬头环绕四周,众人面前的纸张皆是如此。宿愚心中诧异,就算练气之时,以她眼力尚能看见旁边之人的纸张上的字。这作弊这般容易,笔试到底为何?
还未等众人开始议论,宿愚纸张上映出一行字:【以何入道?】
世间大道多矣。大道如法,剑,佛,魔,儒,武,妖等等,小道如音,毒,邪,鬼,幻,灵数不胜数,只要灵台通透,万物皆可入道。只是修大道三千之人多,而小道偏门之人少的区别而已。
而宿愚这等凭灵根入道,并非执着于一物,而是练一功法,专修法术的便是通常最多,乃法修,又称之为道修。
可这偌大一个玉笺,她只需写一个“法”便可,是不是哪里想岔了?
宿愚看着这问题冥思苦想也毫无进展,又深觉就如此轻率的写上一字不妥,抬头正巧瞥见了那梁修宁的玉笺,上书【成仙?成魔?】那梁修宁果然延续他那果决风格,字迹刚显,提笔就写。
却见他笔梢触及那玉笺,竟有灵力顺着笔尖向那玉笺狂涌,连宿愚这角度都能看到那灵力输出喷发,那“仙”字一撇的开端凝固成五颜六色的一个点。
☆、第二十八章 殿试三问(二)
梁修宁面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划过面颊,双手僵固在那个姿势上不动,看似真元不多了。这古怪木笺竟然能吸灵力!
旁边几人都为落笔就被这事态惊住。梁修宁咬死嘴唇,稳住身形,死死撑住将那一撇像是书生推磨一般艰难的划过去一半。汗水簌簌而下,双眼迸出血丝,刚才他爬那巽木峰已经耗费了所有真元,虽然恢复大半但是体力仍然消耗太多。
木笺疯狂吮吸那灵力,梁修宁奋力往回拉却根本克制不住那事态,他却仍不愿就此撒手,顿时血色上涌,笔握出血仍在使劲拉动。
“停下!”那领事弟子一声大喝,却并未将那几近入魔,双眼瞪圆的梁修宁拉回现实,真元早已枯竭,疯狂流入那笔尖的变作了生命精力。
广睿道君当机立断,从台上一瞬飞到了那梁修宁旁边,干净利落的拉起他衣领将之从那台案上拽了下来。那梁修宁松开笔的一瞬间便晕厥过去,那广睿道君把他扔给那领事弟子:“勇气可嘉,记作外门弟子吧。”
随即他又回过头:“望诸位尽力即可,切莫勉力而为,仿效此举,终是得不偿失。”说完有走回了殿前。
只是宿愚心下微凉,想起那众人皆是玩耍嬉戏之时,独梁修宁一人在那林荫大殿修行的样子。那一个劲头拼命拿到的内门测试机会的少年,希望化为泡影,落得这般下场。
可惜修士从不为弱者唉声叹息。这失败仅仅只是给别人刷经验的踏脚石而已。
这时大部分人已经顿悟,这答什么并非重点,看似笔试,实则选拔的根本是看真元度容!
有的真元度容好的少年一个个满面风光,当下觉着自己已经过了考核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声案地相交清响后,最前排的白发少年拂袖而起。只听那殿上“咚”一声钟响。
“戎昭君,练气五层,仙羽峰备选弟子,雷系天灵根,十成度容,通过测试。”
那领事弟子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宿愚都惊了,这才多久?这梁修宁一个笔画都未画出,他三问都已答完了?灵根和灵根的差距便是如此巨大?
那白发少年平定而立。殿上那老者一捏胡子,“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少年。旁边那飞龙道君急道:“长寿道君不是说了可不收天才吗?”
长寿道君挤眉一笑,“容后再议。”
殿试继续。宿愚凝定心神,抬手落笔,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下笔那一刻那像是饕餮吞噬般的强大吸力也将她吓了一跳,她使劲控制着输出速度才将“法”字的第一个笔画写完。宿愚细细估量,真元大概走出去不足半成,并未像那梁修宁那般夸张。
那梁修宁之所以落一笔便如此吃力,一来是他修为才将将练气一层,自身灵根度容又是三成半,二来是控制灵力输出的功力不行。就像同样度容之人,精通灵力的细微控制的人使用法术能比不精通的人多一倍。
这流华仙宗并非像于珵美说的那般不看资质,这第二场殿试真元度容不高的人,根本别想通过。而比常人多了五成真气的宿愚,自然心下底气比别人足。
分析明白缘由,心里有了谱儿,她便专注的落下了第二笔。第一笔尝试后,搞清楚了灵力输出最少的速度,她拖着笔尽量缓慢的在那木笺滑动。
笔锋抬起,丹田内的真元并未用去多少。宿愚一点头,果然业务娴熟了之后就比较省力。心头灵光一闪,这若是写连笔字是不是……如此一想,她手握一松,笔走龙蛇,字迹绽放。点上“法”最后一点。
那木笺停顿良久,冗长到宿愚觉着是不是她这也算未通过选拔的时候,那个“法”消失了。
宿愚心中一喜,抬眼正对上了台上那老者的眼睛,他摸着旁边的拐杖一下一下点着地,表情戏谑。
她回以一笑,那老者见她神情坦然,胡子颠了颠,像是极开心的摇头晃脑起来。果然,他们下面写的内容,台上之人皆能看见。
宿愚这刚一题过去,这济济一堂的精英少年们却早已少了三成。她表情一凛,却没想到这殿试筛选的如此之快。那钟响再次响起,又有人通过选拔。
她心思刚一扭转,那木笺上字迹又现:【为何修道?】宿愚抬头,果然那老者看着她一脸促狭。这老头……难不成她这问题真的实则是这他出的?怎么先前都是一个字就能回答的问题,这次就是这么个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这老头是来刁难她不成?不就是写了个草书吗?宿愚瘪嘴,用笔直接在上面点了一点。笔迹隐去,题却未消失。显然这玉笺并不接受这个答案。
台上那老者笑意更盛,不停地用手摩擦着白胡须。一个活了千百年的元婴修士,怎么就和她一个练气小修杠上了呢?她表情一苦,无奈至极。那老头见她表情,好似无比高兴,拿起茶杯将饮一口,看似恨不得拄着拐杖下来嘲笑她。
钟响接连不断的动起,宿愚不再看那老者,细细琢磨那木笺上的问题。
为何修道?
当初她可劲儿想要提高修为,为的是脱离魔域。如今真的来到这玄阳大陆,威胁消失,她又为何修道?似乎来到这玄阳,想的便是傍个大门派当靠山,混个风生水起。历次说起成仙大道,实则对其印象极其模糊。什么是成仙?仙可以移山填海,翻云覆雨,仙便代表强者,做常人所不能的事。成为强者,可以不被别人支配。
成仙,来去逍遥,随心所欲。长生漫漫,成仙便能骖风驷霞,越山趋云,探无人敢探之处,行无人能行之事。
灵台澄明,一切都这般清晰。她也拿起笔,写上了“为成仙”这样的废话,三字写完,当下真元里一丝灵力也无。台上那老者胡子抽筋一样一动。这时周围大部分人已经考核完毕,剩下包括宿愚的寥寥几人仍在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