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的鲜血自白皙的脖颈上蜿蜒流下,剧痛让白夕辞几乎以为脖子已经断成了两截,盛怒之下的琉砂力气大得惊人,白夕辞掰不开她的手,只能在窒息之前凝起指尖的灵蕴,朝她的丹田用力点去。
“嘶,咳咳······”琉珠手上一软,吃痛地捂住丹田退了几步,紊乱的内息让她不住地咳嗽,跌坐在地上。
“琉珠,这样你就死心了吗?”白夕辞剧烈地喘息着,冷冷地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琉珠。
“死心?我的心早在琉砂当上门主的那一天就死了,这么多年来不过是垂死挣扎,本以为很快便有翻身之日,竟被你一手搅乱!”琉珠恨恨地瞪着白夕辞。
白夕辞冷笑一声:“你错了,你没有翻身之日。你赢不了你姐姐,你和离染都赢不了她。”
琉砂一怔,仿佛没有料到白夕辞会说出这番话来,下一刻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胡说!为什么我就比不上姐姐!她拿走了我的一切,坐拥所有,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抢来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吗,我以前和你一样,怨恨、不甘、愤怒,明明是同等的身份,她却拥有了一切,而我什么都没有。你比我聪明,也比我勇敢,懂得反抗和谋划,给自己争得了一片天地,我很佩服你。”白夕辞走过去,抚摸着琉珠精致的面庞,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离染已经失势,而且他日后必死无疑,琉砂已将你视为威胁,你的势力一旦被发现便会毫不犹豫地连根拔起,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琉珠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我凭什么相信你,半个时辰之前你才刚刚出卖过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演戏。”
“之前我是在演戏,我本打算帮门主除去你,好取得门主完全的信任。但是就在刚才,我改主意了,我决定帮你。”
“为什么?”琉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或许是因为你太漂亮了。”白夕辞朝琉珠抛了个媚眼,大笑着直起身来,转身离去。面前浓重的黑暗将白夕辞唇边的笑意一一化去,她口中突然涌上浓重的苦涩。
或许是因为你很像我,我不想看到你死。
这日,白夕辞刚从赤月堂出来,岚舒便匆忙赶来传了琉砂的话,让她尽快去大堂。
“门主这是怎么了,夕辞刚从赤月堂布法放血出来,一口气也不让人歇就要赶去大堂。”靑婳撅着嘴嘟哝了几句,被岚舒厉声喝止:“靑婳!门主的决断也是你能质疑的?”
“好了,快走吧,我累死了,靑婳快扶我。”白夕辞打了个圆场,伸手挽过一脸怨气的靑婳,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气,岚舒姐姐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今晚同我睡,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你可出气?”
靑婳扑哧一声笑出来,两人笑闹着往大堂走去。
大堂之内,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从衣物装饰来看都是影门有头有脸的人物。琉砂侧倚在高座上,近身旁却站了个人,一身漆黑长衫在这昏暗之中竟意外地惹眼,他脸上吊儿郎当的痞笑和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眸与这一室的漆黑阴沉格格不入,然而他胸前抱着一把乌黑诡异的长刀,在轻浮顽笑之中平添一丝刚硬阴冷。
白夕辞见这场面吓了一跳,不知是否该进去,正踌躇着,琉砂却已经看见了她,亲自下座朝她走来。
“夕辞,在门外站着做什么,快进来。”
“属下在赤月堂忘了时辰,望门主恕罪。”白夕辞惊讶地看着琉砂拉着自己的手在一众影门人物的目光中走过,一直上至高位,与那黑衫男子分立左右。
“今日将你们召集前来是要宣布,白夕辞,从今往后便是我影门的左护法。前任护法离染,削去一切阶级,作为普通弟子。齐玄,你和夕辞作为影门左右夜使,从此更要互相照应,我影门的壮大少不了你们。”琉砂看着身旁的两人,柔媚的声线与目光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都酥化了。
“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白夕辞郑重其事,却瞥见齐玄依旧不以为意地笑笑,而琉砂竟不恼,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一般。
“除此之外,左护法白夕辞已经完成了炼尸之术。而最近疏影城附近屡次出现不明身份的人,甚至开始阻挠我们的计划,这与苍云剑派肯定脱不了干系。”琉砂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正好,让我们的影尸们练练手,让他们知道屡次阻挠我们的代价!”
“夕辞,影尸已经没有问题了吧?”琉砂问道。
三人朝赤月堂走着,白夕辞点了点头,道:“没有问题了,随时可以派出。”
“看不出来小姑娘能耐挺大,听说这个炼尸术的瓶颈困了很久,没想到你来不多日便解决了。门主,你真得了个人才。”齐玄懒懒地在一旁插话,虽是赞誉之言,却满是调侃之意。
白夕辞略感不快,不甘示弱地答道:“右夜使过誉了。不过我来影门这几日从未见过右夜使,不知影门遭困这几些时日你都在何处?”
“小姑娘对我蛮有兴趣?改日到我房中坐坐,哥哥我一样一样说与你听!”齐玄笑得愈发灿烂,看得白夕辞浑身不自在。
“黑爷,你别欺负我这妹妹,她脸皮薄,可听不得你这油腔滑调。”琉砂一笑,又对身侧的白夕辞说道:“他呀是疏影城出了名的浪子,你可得小心。大家都习惯叫他黑夜使,可是我影门长老级的人物了。”
“门主,你这就揭我的底,也太不留情面了。”齐玄抱着夕夜刀,笑的无比嚣张。
琉砂拂开赤月堂的门,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白夕辞微一皱眉,却瞥见齐玄投来意味不明的笑容,莫名其妙地瞪了回去,然后紧跟着琉砂走进了赤月堂。
琉砂信步走在一座座石棺之间,赤红的纱衣飘飞,犹如墙壁上的血色滴落融入进来。她在中央站定,轻轻闭眼,嗅着满屋的血气,竟似无比满足地笑了起来。一丝丝无形的灵蕴从她手掌中溢出,汇入一具具影尸的血脉之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堂中,毫无生气的影尸竟都慢慢从棺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站在地上,朝琉砂围拢过去。不一会儿,堂中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影尸,面无表情地看着琉砂,垂首等待她的命令。
琉砂抬起玉葱般的手指,指向其中一人:“笑。”
那人便傻憨憨地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在昏暗阴森的赤月堂中显得十分诡异。
“打他一巴掌。”
一人对着身边的另一人抬手便打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那张泛青的脸歪向一旁,白夕辞几乎以为那头颅就要飞了出去。
“杀了她。”
一刀寒光闪过,一人的头颅应声而落,黑色凝结的血液缓慢地从断口中流出,而滚落在地上的头颅仍然是一副木讷冰冷的表情。
“杀了自己。”
第十六章 夜影生玄色
被命令之人拿起刀便朝自己的胸口捅去,拔出,又捅进去,如此反复,刀上沾满了黑色的血液,那人身上已经千疮百孔,却依然机械地朝自己身上捅刀,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停。”
骚动终于停止,琉砂满意地回过神来,对白夕辞笑道:“夕辞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这批影尸你炼制得很不错,看来即日就能外派任务了。”
白夕辞脸色泛白,勉强扯了扯嘴角:“多谢门主肯定。门主这么急着要这批影尸,真是要对付苍云剑派吗?可是苍云剑派向来低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疏影城与影门作对?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若是被算计了可来不及了。”
“夕辞,且不说那些人是不是苍云剑派的。苍云剑派藏龙卧虎,引领不少势力马首是瞻。而且苍云与影门的恩怨很复杂,苍云是一定要除掉的。”琉砂缓缓地踱步到白夕辞身后,又接着说道:“况且从我们最近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苍云剑派十分不安分,这些人基本可以肯定是苍云剑派的人。等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吗?”琉砂冷冷一笑,眼中又燃起了炽烈的焰火。
“门主,我不太明白,我所知两派的恩怨是从一年前的落英楼开始的,如今看来为何好像已经积怨颇深的样子?”白夕辞疑惑道。
琉砂略有迟疑,她朝齐玄投去了一眼,收到后者不动声色的点头,于是轻松地笑了起来:“这里面的关系颇为复杂,不过既然你已经是影门的夜使了,你也应当知道。我安排一个时间让你见见一个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白夕辞见两人讳莫如深的样子,心中更为疑惑,但眼下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她只能答应下来。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琉砂重又走入林立的影尸之中,痴迷的表情仿佛流连于金碧辉煌,雕栏玉砌的宝殿之中。
“是。”
白夕辞和齐玄退了出来,关上门,正对上齐玄笑意盈盈的眼眸,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总是让她毛骨悚然,好像能将一切看穿一般。她白了齐玄一眼,转身便往荭瑶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