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清风和焰齐齐追了出去,可是哪里还有凤云焕的身影?
两人追出东院月门,此时天色尚未大亮,正撞上李总管,“两位,大小姐出关没有?”
清风与焰对视一眼,齐声道,“大小姐尚未出关!”
李总管急得跺脚,“这可如何是好?这、这!唉!”
“李老,出了什么事?”清风给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追人,自己拦住李总管。
“陆世子和陆太傅同时登门,侯爷已经去正厅待客,但是两人执意要见大小姐,看样子不见到大小姐是不会轻易离开。两人皆携带重礼登门,不知是要做什么!侯爷的意思,让大小姐自己拿主意,顺便也问问南阳王府这一位小爷来,是怎么回事?”
李总管说完,上前低声道,“清风,侯爷让我问问你,大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侯爷可以放心,主人没有受伤,昨夜确实棘手,事出突然所以来不及向侯爷说明,主人刚出府,我和焰正要追去。李老心里有数,不要让人到东院打扰。”清风飞快的说道。
“好好!我知道了,这就回去禀明侯爷!”李总管点头。
……
凤府正厅。
一场看不见烽烟的厮杀正在两人眼中酝酿,分别与凤侯寒暄过后,陆氏两兄弟就毫不掩饰的当面对阵,让坐在正位上的凤侯如坐针毡,一杯茶还没喝两口就难以下咽。
陆紫丞似笑非笑,“陆世子,进京直奔凤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冷三小姐的婚事告急!”
如果说以前的陆太傅是遮锋藏芒的利剑,那么今天就是他青芒毕露之时,翩然温雅的外表只是他在平素的伪装,一身白衣衬着他的神情极冷,凛然不可冒犯的威压一如塞北苦寒。
“南阳王府与丞相府的婚约,会不会落在本王身上,尚未定数,陆太傅言之过早!”
陆子蓉冷笑一声,“倘若世子之名,也是一种阻碍,子蓉可以即刻舍去!”
“这些话陆世子还是先骗得了别人,再来自欺为好!人人皆知,南阳王府与丞相府的三小姐十年前中元节订婚,莫非——”陆紫丞挑眉,不怒反笑,“郡主也可娶妻?”
凤侯的目光从陆紫丞身上转移到陆世子身上,南阳王府这一位脾气秉性如何他是半点也不了解,只知道西山书院百年间唯一一名半参翔龙棋局的棋博士,就是眼前这位未满廿年的陆世子。京中名门个个都想送子嗣进入西山书院,就连凤府也有一女渺渺入读西山女学部。
西山书院实则云沧皇朝第一学府,是隐世一派的势力范围,就连皇族子嗣想要入读,书院也一视同仁绝无放水偏私。因此能在西山书院的人尖中闯出一个名号来,陆子蓉绝非浪得虚名!陆紫丞找上女儿,凤侯起初确实欣喜,但是经过一夜思量已经觉得是件怪事,如今加上南阳王府,凤侯隐隐觉得不对劲。东山陆氏内讧分家,二十年争执无数,这一次又要争谁?
“看来传闻中精学干练的陆太傅,也不过尔尔。”陆子蓉抿一口微温的香茶,微眯双眼,“红栌碧雪,果然好茶!”话锋一转,又道,“她婚约的男子只要是我南阳王府的人就可以,十年前一无字据,二无信物,凭什么说一定是本王!何况,就连时日也不曾订下!我南阳王府,也不是没有结阴亲的先例!主母陆水氏,便是阴亲主母!”
“陆子蓉!”陆紫丞拍案而起,“你欺人太甚!”
凤侯也深觉不妥,南阳王陆万钧这些年来一直不曾明媒正娶,对外只说王妃陆水氏早些年病故,留下一子一女,而陆水氏闺名水懿蓉,也就是陆紫丞生母。东山陆氏家主陆博雅十年闭关,族中事早已交给诸位长老,由长老辅佐嫡子陆紫丞。两家陆氏最常发生争执,也就是因此而起。朝中有人可怜南阳王一片痴心,就连名号也要予以亡魂,长叹痴情,但也有人十分不齿其言行,认为南阳王府此举,无异于亵|渎死者名讳!
但无论怎样,将兄嫂牌位供在家中,还以王妃之名冠之,始终有违人伦。
“陆紫丞,人嘴两层皮,说谎冒充可不要太容易!双生错认本就稀松平常,别说一个外门少女,便是自家双亲尚有无法区分!当年如果不是你爹趁人之危,主母怎会另嫁?”
陆子蓉寸步不让,也冷笑起身,“主母当年与王爷订婚,至今王府仍有主母随身信物!王爷视为珍宝,从不离身,这些年来年年祭拜,大事小事无一不是沐浴斋戒后,在祠堂中对主母占卜过才会动身。整个南阳王封地的百姓都知道王爷对故去的王妃一片情深!阴阳相隔也不能改变王爷的情衷!你们东山陆氏做过什么?你说的出吗?如果陆博雅是明媒正娶,为何没有定情信物!”
☆、74.第74章 她在等他
天色微明,京郊汜水。
焰一路追随着凤云焕凌乱的脚步,直到汜水边上,声息全无。
汜水自天邙山最顶端的万仞雪峰融化汇聚,到了京城远郊,已经成了水波涛涛的大河。水流湍急,即便是三九冬月也未曾结冰,河宽百丈无法纵身横跨,焰不得不停下脚步。
凤云焕留下的最后几个脚印就在汜水一侧,脚步凌乱,焰伏在地上仔细查看,发现大多是半只脚印,最靠近河边的两个足有一寸深,以她的修为,平日落地不伤花草,就算是河边软泥也只留半边虚影,能留下这么深的脚印,难道是她真的在此地发力横跨汜水?
焰向四处看去,汜水涛涛,水流迅猛多年下来,河中就连一块可以踏足垫脚的石头也没有顿时有几分气馁。沿河又仔细搜寻了两遍,确定唯一的脚印就在刚刚发现的地方,她一定是从这里离开。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安抚了李总管后急忙赶来的清风。
“怎么样?找到主人的下落没有!”清风呼出的白汽在眉毛上结了两道薄冰,一路追着焰留下的记号追过来,同时也命人通知阎王殿门下京城据点的全部弟子火速出动寻找掌门。
“没有!我追到这里,只有这些脚印!主人会不会是过河了?”焰将脚印指给清风看,清风仔细看了看,又在旁边落下同样的脚印,反复试探多次,“不!主人没有过河!”
“那她去了哪里?”焰学着清风同样运功向下落脚,这才发现那个脚印朝着的方向确实不是河对岸,反倒像是河心!难道主人投河了?
“河心!”清风毫不迟疑的回答,解下身上的佩剑等重物交给焰,“你留下,我下河去找主人!”说完一个猛子向着河心扎去,溅起的水花转眼就被湍流带走。
焰急追一步,一只脚已经踏进水中,但是他不识水性,无法同去,只能在河边来回踱步。
一刻之后,清风从河中探头,深吸一口气又潜入冰冷的河水中,如此三次,终于对着焰比划了一下,“河底有一个地下水洞,我下去探查一下!”
焰大喜,故老相传汜水曾有鲤鱼跃龙门化身为天龙,看来主人应该是早有准备!
……
“楼主!夫人一刻之前下潜汜水绝寒水洞!”京城某处,揽月楼护法天璇进来通报。
“这小女人,胆子不小!本尊这就去看看她!”墨玉面具下一抹邪气的笑意,龙擎云大步离去。留下正在议事的天枢,天玑,天权三名护法面面相觑,魔尊何时转性竟然为一个女子放下楼中要事离开?天璇白了三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一眼,一群没有眼力见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那一位可是魔尊命定的爱人,准楼主夫人!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揽月楼的护法八个,八个全都是男的,阳盛阴衰的局面从立派之日起就是如此,他们日|日|夜夜都在男人堆里练功,要么就是进入深山老林寻宝,自然不懂楼主的心情!
“天璇,你笑什么?”天权第一个回神,抬头就看见天璇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们。
“你们就准备当一辈子孤家寡人吧!那位凤小姐,是未来的楼主夫人,别说我没提醒!”
天璇说完转头就走,却被三人瞬间围住,“什么?楼主确定就是她吗?”
“玉符老人已经解了楼主的梦,凤星就是凤女!凤府只有一女!不是她还会是谁?”
天璇嘿嘿笑道,“你们长点心,楼主的梦魇未解之前,尘心就动了,这和凤小姐是不是凤祥吉兆没有关系!楼主的真心实意,不是迎回来供着,而是要宠着哄着!”
三人交换一个眼神,扯住天璇,压低声音道,“别开楼主玩笑!外人不知情,难道你我还不知道吗?楼主修炼的那套功法越到后来越是要静心,动心动情就是走火入魔!”
“你哪只眼睛看到楼主入魔了?”天璇一把推开天权,“楼主自有分寸!”
……
汜水地下水洞,凤云焕捂着心口一步步挨到最里面的冰床盘膝运功。
提起医经心法,勉强运转不到半个周天,一口黑血呕出,胃里翻江倒海,眼前明暗闪烁不停。双手掌心各自显出一点金红色,金红色忽明忽暗,黯淡得像是随时都会消散。
不再强行运功,凤云焕深吸一口气,转身躺上冰床。早在回京的路上,她就感觉到这里有一处绝寒洞府,应该就是传说中仙人飞升的洞天福地,昨夜在炙烤的密室中辗转一夜,也无法逼退体内的寒冷,她就想到可以来这里以毒攻毒。反复压制寒毒,也有一个度,她昨天夜里已然有了火毒攻心的兆头,更是不敢再用药性不稳有杂质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