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的，她感恩戴德。
一切攀附权贵的倾慕，妄图身居高位的追求，快乐都是如此简单。
可是，快乐并不就等同于幸福。
只是，她没有必要将这些话通通说出来，让他死心，才是她要做的。
她的未来已经和睿王绑在了一起，乱局已成，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睿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她和另外的人在一起？即便她能同长孙凌天讲清楚其中种种，比如她回到他身边是为了仙魔两界的动乱，但是他想要的就是儿女情长，难解的死结。
而且，说到底，睿王对她有没有感情，她不可能全盘否定，她变成了她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利用他对她的宠爱，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即便这个目的，有再多听上去高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本质上的肮脏。
而这一切，都是她日后要带进棺材中的秘密。
潜入东雍皇陵也是如此，原本她的打算是想凑齐炼化天星天尘石的天材地宝，彻底摆脱身体的困境，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想了——到郑太妃的墓里找到那枚能够暂时续命的九转紫金丹，只要能让她挺过仙魔乱局就够了。
如果天命注定了她的两世加在一起还不如别人一辈子来的长久，那么她会尽力让自己活得比别人更不寻常。还记得哪位师姐说过的，一个普通人唯一能让生命变得不普通的机会，就是去谈一场不普通的恋爱，她未必能有这个机会，但是她可以选择做一件不普通的事情。
“女人，你在说谎。”
龙擎云淡然开口，没有任何怒气。
凤云焕倏然皱眉，却不知道她自以为的强硬，在他眼里，却是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余音，那些她没有落下的眼泪，全部都被他珍视。
“不爱你，就是说谎，那天下说谎的人未免太多了。”
凤云焕自嘲的笑笑，对他的结论嗤之以鼻，“我只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他在十俊书上名列榜首，我以能得到他的青睐为荣——至于你……”
☆、640.第640章 碧落黄泉
“我如何？”
龙擎云伸手揽住她的腰，她离开时，腰身盈盈一握，而今只剩下一把骨头。
凤云焕冷静的直视他，三分真相，“你喜欢，这具身体可以在我百年之后送给你。我活不了太久了，或许三年，或许五载，最长也长不过十年。你觉得很可笑是吧？一个大活人说没有就没有，不过，这就是事实。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没人会诅咒自己死，我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但是……我做不到。”
“留给我的时间，只能让我在‘想要’和‘必须’中间挑选一个。”
这就是摆在她面前的问题，但不是难题，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剩下的就是将事情做完。
“我是哪一个？”龙擎云眯起眼睛，掌心触碰的地方，温热正在一点一滴的退去，她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像是那个‘当初’，很多事情他当时只以为那是她的无情，但是旧事重演，他又有了新的体会——过去那个她，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同他说这么多话。
一些困扰他几千年的问题，也在抽丝剥茧的零散碎片中渐渐拼凑出真正的模样，让他越发为她沉沦——她的爱，隐忍着她不知所措的努力，让没有真正了解她的人乍一看上去，会误认成冷酷绝情。
双臂收紧，将她抱在怀里，不想再追问更多，等到他们从这里离开，他就告诉她真相，一点不保留的全部告诉她，她已经有了接受一切的能力。
他终于还是不忍心再看着她在痛苦里载浮载沉，凰泽说得对，她当年对他就是有感情的，否则就不会有凰泽的存在，是他对她太没有信心，才会让一切变成了一场悲剧。
“放手吧。”
熟悉的温暖让凤云焕瞬间闭上眼睛，心酸顷刻间占据了所有的思绪，他的反应让她始料未及。她以为他会盛怒，又或者是被误会诬陷后的悲愤，可是他却平静得让她无法面对。
“是我不好。”低沉的道歉，贴着耳边响起，凤云焕全身僵硬，难以置信听到的声音。
“让你受苦了。”男人的声音一而再再而三的响起，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只是在漫长的头脑停滞中惊觉他竟然在对她认错——在她指责挖苦不留一点情面之后，他却没有一句辩解，而是认下了一切。
“……你，说什么？”
许久，才回过神来，神情凝固。
“保护不了你，是我的错，让你向别人求援，是我的错，没有做到许诺，也是我的错。”
伸手捧起她的脸颊，魔瞳异于以往的安详，“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了。”
她从来不曾要求过他什么，却独自承担了许多不应该由她一人背负的重担，她不说他却不是真的不知道。凰泽的传信上已经告诉他，天下奇才阵旁边的魔族血池的存在，乱局已成，她又是凤主天星位，所过之处定然引起所有人的觊觎——她知道了仙魔混乱，就绝不会置之不理。
他的小女人，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还是那个殒身补天的女子。
她是仙，他却不再是魔，这一世他又怎会放手？
“龙……”温热入侵，浅浅的一点，堵住了所有的排斥，十指微微用力，让身体更加贴合。
他什么都没问，会不会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凤云焕闭上眼睛，放任自己仔细品尝最后的温暖。两颗心距离那么近，却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她真的舍不得。
能不能让她收回所有刺痛他的恶毒的字句，悔不该当初的不该是他，而是她。
所有的亲昵都带着最后的意味，永别近在咫尺，凤云焕控制不住全身轻颤，伪装的坚强不是真正的坚强，融化在他怀中，痛苦挣扎却越陷越深。
……
凰泽靠在墓室外神道的石墙上，面色冷峻。
灵觉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开去，皇陵地面上此刻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交战，五支人马血腥杀戮，各自为战，他们虽然找对了地方，却下不来——东雍皇陵的入口有不少，但是很多都是死路，他进来是走得陆上，不过以皇陵中的潮湿看来，一定还有水下进出的通道。
正常的掘墓都是从陵墓四边进入，所以确定陵墓的正位是重中之重，可惜，东雍皇陵是沉入地宫中的所在，找得到进不来，才是地宫的重要作用。
地宫从下面包裹住皇陵，这样的格局就类似于将一只匣子放进一只方形钵中，四面的缝隙都被一个整体的钵身围住，所有人都看得到匣子就在那里，珠光宝气流动不已，但是却找不到一丝可以将撬棍探入的缝隙。
空能看得见，无处着力。
引起凰泽警觉的不是这些人，而是另一队人马，人数虽少，只有四个，却个个都是高手，一个灵修带着三个机关师，正从东北方向挖掘。这一支才是真正的高手，方位上看从鬼气丛生的位置挖过来，十分凶险，但事实上最危险的正好是最安全的。
凰泽将灵觉提升至极限，向着这支人马切入，他要看看是哪家的机关师有这个本事！
……
皇陵外围，流沙层。
褚瑶琳杵着粉腮，无可奈何的瞪着三个满头大汗的侍卫，“能不能快点？你们这种速度，我什么时候才能进得去啊？”
褚君乔在两天前终于迟迟从边关返回，褚瑶琳本想立即拽着二哥来帮忙，可是却被太子摆了一道，只能带着三个伪装成侍卫的机关师先赶过来。
半路上被闻讯赶来的东雍四殿下的人围追两次，她一怒之下将人引去了荒漠，算出最近两天会有不少人被凤星移位荒漠诱拐过去，索性就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吧！
没有天算师的帮忙，就算是小衍之术也未必算得准凤星下一个出现的位置，想要窥视天机哪有那么容易？！连她一开始也追错了方向，幸好二哥及时赶回，这才纠正了她的误判。
“公主，这沙子，有古怪啊！”
☆、641.第641章 生，杀！（上）
这次来的三个机关师都不是一般人，而是她二哥褚君乔手下千机营精锐中的精锐，千机营是北鲁皇朝汇集能工巧匠的地方，对外褚氏皇族从来也不承认这支工匠队伍的存在，因为千机营是最为四国所不耻的存在——一支专为挖掘别国皇陵而召集的队伍，目标对准了所有五十年以上的大墓，挖皇陵的同时也搂草打兔子的带上了一些多年前声名显赫的望族高门。
不少大家大户只要一听到千机营这三个字就头痛不已，日防夜防也防不住一支既有训练又有高超手段的‘蝗军’，毕竟总不能把老祖宗的坟墓掘开，来个先下手为强四面通风，家丁手持铁镐人墙监视——而且真的这样做了也未必就能防得住千机营。
岚诏一户望族，祖上早五百年就选中了一块儿风水极好的地方，据说在祖坟中埋下了一个能够让子子孙孙享尽荣华富贵的宝贝，为了防止宝贝被千机营盗走，这户人家请了阴阳先生选定了吉日起土筑人墙，又是布阵，又是高人作法，最后足足动用了八百壮丁轮番上阵。
可是半月刚过，阴阳先生突然在一天夜里从梦中醒来奔上大墓哭嚎不止，墓里东西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