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若虽然是在装死,但灵台中还是一片清明的。她看见诸怀在出口结界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是不是有人要故意害死她?而她心中有两个怀疑的人。一是锦鲤,二是曦月。因为出口的事,就只牵扯到了这两人。
但曦月与她还算要好,并且也没有害他的理由,且同为神仙,她们已经互相照应了多日了。而唯一的可能便只有锦鲤了。锦鲤此人丹若先前就一直防着,如今看慕容昭对锦鲤的态度以及锦鲤刚才的反应,丹若心中推测,十有八九便是锦鲤干的好事。
若是在她仙力未被封印时,确实能打死诸怀逃出去,可偏偏……
慕容昭又坐回了床边,用手抚着丹若的尾巴,调笑道:“小狐狸的尾巴手感挺好的,不过比起本王的尾屏,还是差了一些。”
丹若一阵气结,而后又有些恍惚。
她记得不久前,那人一袭玄衣,踏着开得正艳的若榴花来到了合虚山,见了她的原身,抬手便提起她的尾巴,说道:“你的尾巴手感挺好的。”而今那个该死的人去了哪里她不知道,可陡然间听见相似的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时,丹若还是一阵伤感。
慕容昭摸了一会她的尾巴,芍药便急匆匆地赶来了。丹若觉得这只小花妖甚是可爱,因为慕容昭对芍药说“你立了功,今晚可以来本王床上”时,丹若感到芍药为她包扎伤口的手抖了抖,泫然欲泣地道:“求大王放过芍药吧,芍药不想……”
慕容昭脸绿了绿,拂袖而去。
这又是一个不为他所动的女人,并且为何这样的女人最近越来越多了呢?
丹若顿时对芍药刮目相看,以前看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没想到是这么有骨气的妖。
因此丹若作为一个有骨气的仙,这笔账,还是要找锦鲤算一算的。
外头发出“咣当”的声响,只听得锦鲤“啊”了一声,怒道:“曦月公主在做什么?”
曦月冰冷高傲的声音传来:“一只被慕容昭视作玩物的小妖,居然敢加害于我们仙族的人!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丹若在房内听得分明,叹了叹。原来这锦鲤还未走远,是想借机补刀么?
“曦月公主在说什么,锦鲤听不懂。大王还吩咐了锦鲤要事,锦鲤这就告退。”
“你……哼!”
锦鲤走后,曦月公主便推门进来了。
见了丹若变为了原身趴在床上,叹了声:“锦鲤实在可恶……”
丹若身子动了动,慕容昭走了,她也不用再继续装死,随即忍着伤痛,翻了个身过来对着曦月说道:“还好我这身子骨硬哟……”
曦月喜道:“丹若你醒啦!”
丹若龇牙咧嘴地点了点头,“你与锦鲤的话我都听见了,此事是我们过于大意,以后防着些就是。”
“防是要防着,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就这么算了!”曦月愤愤不平。
丹若皱了皱眉,“现在怕是动不了了锦鲤。”
“岂会?慕容昭对你……现在锦鲤这么恶毒,想必他也饶不了她的!”
“咳……”丹若咳了一声,此事与慕容昭对她如何有什么关系,即便慕容昭对自己再不一般,他还不是为了他的大局而已经饶了锦鲤。摇了摇头,“锦鲤作为慕容昭手下一员得力之将,负责训练群妖,如今慕容昭怎会因为这种事而怪罪于她?”
曦月“哼”了一声,“那就这么算了?”
“这个嘛……咱们暗中治一治她便可,慕容昭也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嘿嘿,嘿嘿……”丹若笑得奸诈。
曦月笑道:“不错!”说完又若有所思地对丹若道:“以慕容昭对你的情意,想来他早就默许了你出手治一治锦鲤了。”
丹若不笑了。
☆、第三十五章 鬼牢之人
慕容昭对她究竟是……
丹若这几日养伤闲得无聊,就趴在床上胡思乱想。慕容昭的床她肯定是不会待了,曦月走了没多久以后,她就唤芍药扶着她挪回了自己的屋内,要不然慕容昭那个大变态回来了,还要怎么调戏她也说不定。
锦鲤、蛇精、黑熊精皆说慕容昭对她宠爱非常,连曦月也看出些眉目了,丹若自然不会那么傻。
自从明景辞对她表白之后,她的那榆木脑子确实也开窍了些,但她起先真的是认为慕容昭就是把她当做了他众多玩物中的一个。
如今看来情况似乎有点复杂……
慕容昭对她确实不同,她记得那日他展开尾屏之时眼中带着几分认真的神色说“孔雀开屏乃是求偶之意”,她震惊得不知道要怎么才好,最后开玩笑似的把一切都推到了黑熊精身上。
他是天下地下少有的气度样貌,也是她见过的男子中的翘楚。然而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心里就烙进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青丘之时就一直是她崇拜仰慕的对象。
她运笔帷幄才思敏捷时,有人比她更强。
她神思无双羡煞众人时,有人比她更强。
她苦练修为红绫如龙时,有人比她更强。
……
她明明是那么地努力,然而那人只要轻描淡写间就超过了他。她不由得信了佛祖对他的评语:天资聪颖。
他偷走她的石榴,明目张胆地挑衅她,却又在考试的时候给她抄了他的答案。那次比试之中,他划断她头上银簪时的神情,都让她又爱又恨。
四万年后的沧海桑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隔这么久,当他们再度重逢,他却执起她的手说要娶她。先是不安和排斥,而后她觉着,从小仰慕着的人对她这样,她很欣喜。欣喜着欣喜着……就喜欢上了。
当想清楚这一切之后,丹若唏嘘了一声,若不是在即将被诸怀杀死的时候她脑中想到的是明景辞,恐怕到现在她都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丹若觉着自己的心完全就是海里的渣渣,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
所以尽管慕容昭再对他有所不同,她依旧会无动于衷。
短短几日内竟能想通这么多,丹若真是很佩服自己。
殊不知这几日来伺候在旁的芍药快要被丹若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傻笑,一会儿苦恼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禀告一下大王。
慕容昭时不时来看望一下丹若,倒也不是十分的殷勤。这导致丹若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作多情了。
曦月时常来陪她说笑,顺道骂一骂锦鲤。
就这样过去了五六日,丹若觉得精神大好,是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做一些事了。
于是当第二日曦月来找丹若时便携了一脸的笑意,神秘地对丹若说道:“你猜那锦鲤怎么着了?”
“莫不是被小妖们嫌弃她训练时太过残暴与枯燥?”
曦月愣了愣,“你如何就知晓了,我才听说的,就跑来跟你讲了。现在演武台上乱着呢,好多妖精都表示了对她的不满了。”
丹若笑了笑,“因为此事是我一手造成的。昨日觉得身子骨大好了,便出去走动走动煽动一下那些小妖。”
曦月笑道:“这下有得她受的了!不过你就这么惩罚她一下就算了?”
丹若高深莫测地道:“凡事慢慢来,徐徐图之。再者,这不是我们的地盘,出手重了怕是也对我们不利。”
曦月深以为然。
之后的几日里,曦月皆每日来找丹若,与丹若展开如下对话:
“锦鲤给慕容昭侍寝时癸水流个不止,被慕容昭扔下了床,这事是你干的吧?”
丹若点了点头。
“锦鲤在演武台给群妖演练时突然自己在解自己衣裳,差点就衣不蔽体了,这事是你干的吧?”
丹若点了点头。
后来群妖私下议论纷纷说锦鲤莫不是给大王侍寝多了,都分不清时候了,大庭广众青天白日的居然在脱衣裳。
“哈哈,我看着可真觉得解气!”最后曦月笑道。
丹若谦虚道:“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也只是小小惩戒一下罢了。”
“不过我今个儿从慕容昭那里得了消息,说是昨日慕容昭亲自抓住了一个闯入妖界的男子,但对方太过强悍,已经被慕容昭关进鬼牢了。鬼牢那地方你也知道,极少有人愿意进去,跟别说去守牢了。偏偏那人强悍至斯,慕容昭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去守着他,这会儿正发愁呢……”
曦月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现下你身体也大好了,快回去接过训练群妖的职责吧,而后再把锦鲤往鬼牢一丢,让她在那儿守着岂不是很解气?”
丹若眼中闪过一道光。曦月这话说得不错,把锦鲤丢进鬼牢受几日苦也是不错的。
然而……
“你说慕容昭抓住的是一名男子?你可知、你可知他的样貌如何?”丹若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
曦月摇了摇头,“我未曾见过,哪知道这些。不过……不过偶尔瞥见那男子几眼的小妖皆说那人样貌不输慕容昭。”
丹若皱起了眉。
鬼牢,倒并不是拘鬼的牢笼。它本是慕容昭关押犯了重罪的妖的地方,但牢内刑法太过残酷,许多被关进之人皆受不住惨死了。于是魂魄的怨气便慢慢凝聚,鬼牢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鬼牢。
如今的鬼牢怨气日积月累,进去的人若是有一身好修为,尚可抵挡一住阵群鬼的撕咬。若是修为较低之人进去,不出三日必化为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