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早就学会了珍惜,珍惜所有对她好的人。
羽星湖没抛下她,她不能不顾羽星湖的安危,她不走,阿浮君也会留下,倒不如三个人联手拼一拼。
这点小算盘自是瞒不过阿浮君,对于她的得寸进尺,阿浮君只微微皱眉,足下两排水浪竖起,转眼化为无数细小的水雾,整个石洞空气为之冻结,那些水雾凝成的、细如银针的冰丝半悬在空中,几乎充满了整个石洞,他也有意试探食心魔的实力。
想不到寄水族除了白衣,还有此等大妖,若非受水限制,他未必不是第二个天妖。羽星湖见状暗暗赞叹,跟着祭出解魔玲,箭在弦上,都顾不得了。仙妖魔齐心协力,欲除食心魔。清脆的铃声与惑人的妖歌夹杂在一起,使得阴阳迷窟内气流乱窜。
“寄水小妖,安敢如此!”食心魔怒吼,身体突然如爆裂般散成一团黑雾,水绳束缚随之而解!
黑雾飘至两丈外,重新凝聚成人形。
恐怖的力量下,千万冰针被震散!他一手挡开柳梢与羽星湖的攻击,另一只手划出太极剑阵朝阿浮君推过去!生气流转的太极剑阵由他使出来,乃是黑红相间,阴暗邪恶,上面铺着十来柄红色剑影,散发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是剑仙门。”羽星湖认出来。
仙门分剑仙与咒仙两派,如此一来,要辨别他的身份,范围又缩小了。
阿浮君料到他要杀自己解恨,早已设下妖阵防备,潭水猛地上涨,水浪竖立,在半空形成一层层的屏障,意图减轻冲击,不料太极剑阵威力实在太大,余劲仍是穿破水墙,朝他扫过去。
“小心!”
羽星湖的提醒刚出口,阿浮君已被余劲扫中,身影瞬间破碎,化为水花落回潭中。
。
亲眼见阿浮君中招,羽星湖与柳梢都大惊。
“可恨!”一声怒喝,羽星湖左足踏前,红白长靴足尖一沉,地面气流旋转!
“放肆!”食心魔竟也不喜反怒。
被太极剑阵冲散的水墙在半空散做水滴,突然,水滴飞速汇聚,在半空漂浮游走,绿莹莹的妖光带着杀气,水潭另一边,白影再次现身,原来阿浮君早就将本体隐去,中招的只是虚影而已。
羽星湖见状赞了声“好”,立即配合阿浮君进攻,地仙尊者全力施为,红白衣袍在罡风中剧烈起舞,双掌一握,掌中隐隐透白光!
柳梢顿时也忘记伤痛,拼命催动魔力,霎时失去控制,魔相再显,眉上柳叶纹绽血光!
食心魔冷哼,双爪隔空一扬。
犹如撞上棉花,柳梢立即感觉魔力急剧流逝,再看羽星湖与阿浮君的神情,显然也落入了相同的境地。
他竟是在吸纳三人的功力!
仙魔同体?柳梢惊骇,慌忙翻转身体连连发掌,却始终难以摆脱控制,她不由埋怨起体内的力量,没召唤它,它出来救命,想它救命,它又毫无动静!
“能耐也只如此。”阿浮君忽然冷冷地开口。
半空的水滴突然静止,化作数十朵冰莲,赫然已排成了妖阵!
洞窟之内妖光大盛,食心魔迫不得已收招,三人登时脱身。食心魔退让,阿浮君却非轻易退让之人,连补三掌过去,羽星湖亦知机会难得,凝聚毕生修为全力拍出一掌,柳梢没有主意,忙不迭地跟着发招。一个寄水妖王,一个地仙尊者,加上今非昔比的柳梢,三人修为都在六界排得上号,此时抛弃招式,只做纯粹的掌力较量,加上妖阵相助,食心魔以一敌三,终于被震退几丈,青铜面具边沿有血滴下。
羽星湖变色,阿浮君皱眉,柳梢也忍不住后退。
三人合力,原以为会重伤他,想不到他吸收魔婴之力,竟如此了得,如若不除,六界定无宁日。
羽星湖镇定了点,正要再说,却有一道白光如练,无声地飞来,紧接着浩然仙力扑入石窟之内!
凌厉的寒芒充斥洞穴,柳梢先松了口气。
洛歌把握时机何其精准,人未至,浮云决早已出鞘!食心魔方才全力应付三人,就算再强,所剩余力也不多,终于再次伤在洛歌剑下,惨哼一声,化为黑气窜向洞外。
“追!”柳梢有恃无恐,杀气腾腾地往外冲。
窟外又传来一声惨叫。
洛歌行事何等周密,外面设置的乃是紫竹峰顶峰剑阵“四象炼邪阵”,乃昔日同尘仙尊洛淇专为对付邪仙而创,食心魔这一逃,正好落入阵中。
洛歌和羽星湖也追出来,然而外面的场景让两人都是一愣。
柳梢呆呆地站着,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魔气,旁边红日银月光芒依旧,两股灵气生生不息地运转,地面巨型太极图托着四条冲天光柱,大名鼎鼎的四象阵借助阴阳之气,比平时更具威力。
阵中空无人影,食心魔就这么消失了!
周围静得出奇。
食心魔身负重伤,照理说不可能再有余力逃出剑阵,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去哪里?
羽星湖反应过来,见柳梢只顾站着发怔,连魔相也不收,便走过去问:“师妹可曾见他逃去了哪里?”
柳梢摇头。
羽星湖面露失望之色,转向洛歌:“他果然是仙门中人,但此阵是我们紫竹峰一脉独有,连掌教与万无师叔祖都不能破。”
洛歌绕着剑阵察看一周,召回浮云决。
捏造识镜的消息,再使柳梢为诱饵,最后竟然还是让食心魔逃掉,不可谓不泄气。羽星湖连连叹气,道:“方才见你迟迟未至,莫非遇上意外了?”
这场失败,究其原因,的确该归结于洛歌的迟到。
洛歌没有解释,点头道:“累师兄苦战,伤势如何?”
羽星湖示意他看柳梢,笑道:“我尚能支撑,柳师妹受惊不小。”
幸亏有阿浮君及时出手,否则后果难料。洛歌自然明白其中凶险,没接这话题:“食心魔受此重创,逃不了多远。”
“妖界朋友已经追去了,我也去看看,”羽星湖道,“你带柳师妹去老地方等我。”
“我去找食心魔!”柳梢大叫,遁走了。
洛歌道:“还是有劳师兄。”
他的失约必有缘故,换作仙门弟子都会理解,魔女的脾气果然大了点。羽星湖侧脸看他,挑眉:“她身上有秘密,难怪你要拿她当饵,小姑娘在意得很,你就陪两句好话算了。”
洛歌摇头,化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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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阳山不远处是片草地,方圆数里,草地中间偶尔有凹陷的水坑,草色入坑,水坑中高高低低地长着许多莲叶,洁白的莲花静静绽放。中央的大水塘里,莲叶品种明显不同,生得格外巨大,其中一片斗大的莲叶上摆着各种异果琼浆,乃是羽星湖事先设好的庆功宴。
柳梢与羽星湖赶到时,已有一道白影站在莲桌旁,却是阿浮君。
寄水妖王,冷然而立,隐隐竟有睥睨六界的气势。
还没来得及叙话,洛歌也现身了。看来追踪的结果已不必言说,羽星湖忍不住叹了声“可惜”,另两张俊脸则是同样的平静,全无失败的颓丧。
羽星湖已知道阿浮君的身份,当即收了失望之色,抱拳笑道:“邪仙混入仙门,兹事体大,当从长计议,今日幸得阿浮君相助,多谢了。”
“我奉主君之令而来,也该回去了。”阿浮君扫了柳梢一眼,妖阙并不打算参和食心魔之事,但此女身上的力量果然蹊跷,以致临时改变决定,救了她一命。
柳梢不知内情,她对白衣印象不坏,想眼下无迹妖阙与百妖陵战事正紧,寄水族那些长老也并不相信自己,白衣应该是顶着不小的压力,柳梢不免有点内疚。
“妖君之情,我记下了,”洛歌开口,“阿浮君亦是不凡。”
“上次多得指教。”阿浮君径自取过一只竹杯饮尽,转身化作水花消失。
事实上南冥道一战,他险些命丧柳梢之手,不过是因为水脉被洛歌意外斩断,若非如此,结果还很难说。
洛歌往莲叶上坐下。
羽星湖也一拂衣摆坐到对面,招呼:“柳师妹不必拘礼,坐。”
柳梢依旧显着一副魔相,别过脸坐到他旁边,并不看洛歌一眼。洛歌清楚她的性子,所以让羽星湖去将她追回,在羽星湖面前,柳梢反而不好意思闹脾气,只得乖乖地跟着回来了。
对比鲜亮精神的羽星湖,身为师弟的洛歌反而更加清肃沉稳。师兄弟再会,其中已间隔了数月,没人知道重华宫大殿内曾经发生过的事。
“商师弟他……可恨!可恨!食心魔究竟是谁!”
“此魔不除,必成大祸。”
“师弟尽管直言。”
“我需要信得过的人。”
面对不近人情的要求,另一个并未介意,毫不迟疑地拿起了那瓶六界碑灵气,当着他的面自证身份。
兄弟情谊,是彼此理解,是不惧猜忌。
洛歌道:“上次匆匆一别,师兄的修为想必又精进许多。”
“你还是这副正经样,”羽星湖毫不客气地指着他摇头,自己倒了杯酒饮尽,“食心魔受此重创,该安分些时候了,你不妨歇一歇,闭关修炼,他日早证金仙之位,又何惧食心魔之祸。”
洛歌顺着他点头:“我正有此打算,你要留在大荒?”
羽星湖放下竹杯:“这些年我走遍六界,都没有她的消息,直到前年才突然想起,大荒中隐藏妖魔邪仙无数,她在这里头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