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云白筠问围在同江衙门外看热闹的众人道。
“作孽呀!”被云白筠拉住问话的老妇人道:“这男子啊,是进城赶考的秀才,路过洪家的时候啊,在那借宿了一晚,谁成想啊!就在那天晚上,洪家的小女,被人杀啦!这男子称,他当晚刚好和朋友一起,吟诗作乐,可是这判官,就一口咬定是这男子所为啊!”
云白筠义愤填膺:“这不是胡闹吗?!”说着,就要往公堂里面冲。
“哎哎……姑娘,你可别冲动啊!”那位老妇人拉住了云白筠:“这个判官,可是会连你一块打的啊!”
云白筠皱了皱眉,说道:“那也不能允许他这样草菅人命!”
云白筠看向墨憎,墨憎没说话,却会以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云白筠再没什么好犹豫,直接拨开人群,对着判官喊道:“住手!”
判官不屑的看了云白筠一眼,说道:“我当是谁在这里狗拿耗子扰乱公堂,没想到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啊!”
“你……”云白筠对判官的出现不逊十分愤怒。
“来人啊!给我打!”判官露出一副奸诈的嘴脸,看着云白筠说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云白筠说道。话音刚落,一张银牌便从云白筠手中飞出去,打落了判官的乌纱帽。
墨憎在一旁愣住了,他刚刚本想出手,云白筠却已经先自己一步掷出了银牌,速度快到险些让墨憎以为云白筠之前所有的柔弱都是假的。
云白筠对墨憎吐了吐舌头:“我是突然发现这个天赋的,清秋知道了之后,便请人帮我打了一副银牌。”
墨憎没来得及说话,判官却惊恐的捂着脑袋,对手下吩咐道:“有刺客!快!把他们抓起来啊!”
“姑娘……”一直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忽然开口了:“姑娘,别为了我,得罪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狗官了……他们打断了我的骨头,我也活不了多久……请你,帮我去风雨楼,把我的故事告诉说书人……那里,才是真正的公堂。”男子说罢,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撞在墙壁上,顿时脊柱断裂,鲜血喷涌。
云白筠却愣住了,半晌,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去风雨楼找说书人,那里才是真正的公堂。”颜睿在一旁重复道。
“墨大哥,风雨楼在哪?”云白筠问墨憎道。
“离这里不远,差不多两条街吧。”墨憎回答道。
“走,我们去风雨楼。”云白筠说着,率先跑了出去。
墨憎和颜睿连忙跟上,夭泛花在身后发出一声冷哼,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主子,你跑那么急干什么啊。”颜睿累的气喘吁吁,问云白筠道。
“我感觉我们之前的方向错了。”云白筠说道。
“什么?什么方向?”颜睿一头雾水。
“我们之所以始终没有找到庸赋印,并不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那间有庸赋印存在的衙门,而是这个庸赋印,根本就不在衙门里。”云白筠笃定的说道。
“没错。”墨憎点了点头:“白筠的那本书上,写道‘庸赋印在神、情、美的节点之处,是大是大非最终的判定。’我们一直以为这个地方说的就是衙门,可是,我们忽略了这是庸赋,在这个故事之国,恐怕只有故事,才是一切是非的判定者。”
“对。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茶话楼了。”云白筠说道。
颜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夭泛花却再次发出一声冷哼。怎么,以为自己会了个推断,就能比得上夏晚了?你永远也无法超越夏晚。
云白筠一行人进了风雨楼,说书人正在讲着一个精彩的故事:
“话说,千年之前,在榴梧的一座山上,有一个小女孩,原本做着香甜的梦,然而一觉醒来,却发生了天差地别。小女孩,竟然发现自己置身于森林里!小女孩哭呀哭呀、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走失,而是被父母遗弃了。小女孩带着仇恨生活着,直到她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仇恨却依旧停留在小女孩的心里。长大后的小女孩啊,回到了城里,去了一家绣坊做工,小女孩的绣那可真叫一个精致啊!绣的花儿,能引来蜜蜂,绣的蜜蜂啊,倒是把鸟儿给招来了!小女孩的名气渐渐大了起来,可是脾气还是很坏,不管是对谁,都没有个笑模样,这样的事情啊,一直持续到另一个女子来到了绣坊。这个女子的绣工也十分精湛,不过和小女孩的类型不同,这名女子的绣工比较大气一些。这个女子啊,就对小女孩异常的关心啊!小女孩终于在女子的关系下打开了心扉,与女子成了朋友。可是好景不长,一天,在女子的父母来到绣坊寻女子的时候,刚巧被小女孩看见,小女孩怎么也不相信,这名女子就是自己的亲姐姐啊!小女孩的心又被刺痛,你们说,这个女子来找小女孩,究竟有什么用意呢?这个小女孩的父母,当年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这个小女孩,最后又是否能走出内心的阴霾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云白筠坐在台下,一脸黑线:“怎么可以这样啊……我还想听一下结局……”
“这个茶话楼的说书人就都是这样的。”云白筠左边的男子说道。
“那在庸赋,比较出名的茶话楼,都有哪些?”云白筠问道。
“最出名的茶话楼啊,就是这风雨楼了,因为它讲的都是我们老百姓之间的故事。再有就是西边的农夫楼、中心的江南楼、还有南边箱子里的梨花楼了。”男子掰着手指头跟云白筠讲道。
“这样啊,谢谢了大哥。”云白筠向男子道谢。
接着,云白筠望向了颜睿和夭泛花:“你们两个有查到庸赋印的下落吗?”
颜睿摇摇头:“我在这里丝毫没有感受到庸赋印的讯息,我想它应该不在这里。”
夭泛花忍住不耐烦说道:“没有。”
云白筠知道夭泛花心中有怨,便也不再问她,只是问颜睿道:“庸赋印在这里的可能性有多少?”
颜睿想了想:“应该到不了百分之一。”
云白筠找小二要来了纸笔,在上面写了同江衙门里男子请云白筠帮忙转达的故事,又交给小二,对众人说道:“好了,既然庸赋印不在这里,那我们就回去吧。”
墨憎笑笑:“如果你想听结局的话,我明天再陪你来。”
“没什么,我对这个故事也不是很感兴趣。明天我们还是去找庸赋印吧。”云白筠朝墨憎笑了笑。
“好。”墨憎满是宠溺的看着云白筠。
夭泛花心里暗自不爽,贱人。
第100章 庸赋23
回到客栈,吃过晚饭后,众人又聚在饭厅,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这一次,没等墨憎说话,夭泛花先开了口:“既然是去茶话楼,我就不用再跟着去了吧?”
墨憎有些不悦,云白筠却微微一笑:“那你就留下来吧。明天墨大哥、贺大哥和颜睿和我一起去就好。”
“嗯。”夭泛花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夭泛花写了一张字条,绑在鸽子的腿上,来到窗口放开手,鸽子便拍拍翅膀飞走了。夭泛花想起曾经和夏晚飞鸽传书的那些日日夜夜,如果,我现在再放飞一只白鸽,夏晚你还会收到吗?
第二天一早,云白筠等人便出发去了茶话楼。
云白筠在剩下的三个茶话楼里选了江南楼,原因有两点,第一点是因为江南楼离绿岛客栈最近,第二点则是因为,云白筠听说这个江南楼里面的事情,并不是凭空杜撰然后随随便便赋予一个“百年前”名号的故事,而是真真正正的百年之前的传说。如果是这里的话,即便是没有什么收获,相比也会了解一些故事吧。
江南楼的说书人是一名苍颜白发的老者,可说话的声音却铿锵有力,与风雨楼的说书人风格截然不同。在风雨楼里,云白筠因为不喜欢没有结尾的故事,才为没有听到故事的下半部分而有些惋惜,可在这江南楼,说书人一开口,便已然抓住了云白筠的灵魂。
这是一个有些悲伤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百年前的绘恩,在那里,水光敛艳,湖水清澈而幽兰,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带来了一串串银铃般的鸟语与随风而来的花香,在那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穿浅绿色长袍的男子。男子正对着石桌上的棋子,微笑不语。而在男子身后,一个羽扇纶巾的男子,则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了男子身后,他的瞳孔很漂亮,里面的流光宛若行云流水。
“要来下一盘吗?”身后的男子问道。
“好啊。”浅绿色长衫的男子并不推迟。
二人开始了对弈,时而深思,时而凝视,时而执子,时而落子,时而笑容满面,时而愁眉不展……纵横交错的棋盘逐渐布满棋子,一盘棋,从日出到日落,竟迟迟没有分出胜负。
一直纠缠到了天亮,浅绿色长衫的男子终于抻了抻懒腰,厚薄适中的红唇洋溢着另人目眩的笑容:“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