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越说越乱,到最后陶吴从地上站了起来,对九知说道:“横琴不知哪里去了,这八荒里到处都是凶兽,如今他没了修为,我怕他没走几步便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去寻一寻他。”
他便踩上了云头来,又回头来添了一句:“再之后,我可能要好好想想,你不必寻我了,有朝良护着你,我也该放心。到时候我想明白了自然会来寻你的,你要保重你自己。”
说着陶吴便走了,九知又在白梅树下坐了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的回去。
木屋里白玉早已去睡下了,朝良和士衡正在讲话,见九知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朝良对她招了招手,九知乖觉地走到他旁边坐下,听他问道:“陶吴走了?”
九知点了点头,朝良又道:“让他好好想想,这是他与横琴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太过烦心。”
九知又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郁郁的模样。
士衡在对面啧啧有声,被朝良看了一眼后,只能讪笑道:“之后你们想往哪里走?”
朝良丝毫不含糊:“回酸枣山。”
士衡被噎了一下,看着他:“酸枣山是个什么名字,也亏得是你才能想出来,我记得你府上的那些楼台水榭名字都难听得很,旁边有一棵树便叫一树亭,有一池水便叫一池水榭,那回我到你府上住的时候住的那间屋阁,檐下有一个鸟窝,”士衡偏过头看向九知,“小狐狸你猜猜,那叫什么?”
本来是不想同士衡说话的,但难得听人说起朝良的事情,九知想了想:“鸟窝阁?”
士衡一拍大腿:“差不离,叫鸟窝居!”
朝良连眼皮都未掀:“我起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九知一边摇头一边捂着肚子,又想起之前他提的什么浮香苑,说:“这名字不是挺不错的么?”
士衡道:“那是紫微给他起的,你以为他能有这水准?”
“我懒得费心思,”朝良淡淡地饮了口茶,看了士衡一眼,“有什么话就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士衡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的一张请柬来,对朝良说道,“过不了几日就是聿修的生辰了,他邀我去赴宴,便在寿华野,我这不是忙着种菜么,分不开心思去一趟,你若是有空就替我将礼给捎过去。聿修你也识得啊,就往前最喜欢吃虫子的那个。”
朝良未去接那张请柬:“你胆子不小,让我替你跑腿。”
“哎呀——”士衡冲朝良挤了挤眼,“这叫什么跑腿,小狐狸心情不好,听说寿华野的杜若开得好,你也可以顺道带她去散散心。”
朝良接过请柬来在手里掂了掂,问九知:“想去吗?”
寿华野这个名字很是熟稔,九知想了想,便点头道:“想。”
去寿华野这件事就定了下来,隔几日九知与朝良要走的时候,士衡却开口要白玉留下来。
九知皱眉,护犊子一般将白玉护在身后:“你这是什么理?”
白玉也跟着摇头,抱着九知的腰狠狠瞪了士衡一眼:“我不留下来,我要同九知姊姊在一起!”
士衡摊手说道:“我是瞧这小白狐狸怎会莫名没了尾巴,想要替她将尾巴治回来,怎么,不愿意?”
从来都没听说过狐狸尾巴断了还能再医回来的,白玉尾巴因何而断九知问过,白玉说她也记不大清楚了,那段记忆模模糊糊的,似是被人抽离了一般。对此九知一直都耿耿于怀,她记得白玉的狐尾生得又长又好看,油光水滑的,丢了尾巴白玉一定也不好受。
士衡这样一说,让九知犹豫起来:“真的可以?”
她还是不太相信士衡,便看向了朝良,朝良的视线落在白玉抱着九知的手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九知一向是很信得过朝良的,便转身对瘪着嘴的白玉说道:“你便在这里待着,等我从寿华野回来后,就来接你。”
☆、第15章 腓腓
白玉自然是不依,抱紧了九知的腰撒娇:“白玉不要!白玉要和姊姊在一起!”
说着就包了一包泪在眼底,嘤嘤地对九知道:“姊姊是又要丢下白玉了吗?”
九知大感头痛,扶额道:“我不过是与朝良去一趟寿华野,过几日便回来。这不靠谱的神君说能将你的尾巴给变回来,我记得从前你的尾巴很好看,丢了实在是可惜,你在这里安安生生的等着我,我去寿华野摘果子给你带回来。”
士衡听了后对朝良道:“这不靠谱的神君,是在说我?”
朝良袖着手,衣袍在梅香里格外雅致,他连眼皮都未曾从九知身上移开:“不然还是我?”
“……”
白玉抽了抽鼻子,泪眼汪汪地:“就让那乌鸦一个人去不好吗?姊姊你非得要去么?”
摸着白玉的头,九知说道:“是的。”
她从前将一样东西埋在了寿华野上,依稀记得是在三棵生得古怪的松树下,不知这些年过去了那三棵松树还在不在,自己藏在那里的东西有没有被人挖走。
九知的神情柔和下来,对白玉温柔的说道:“你乖一点,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白玉埋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后,才闷闷道了一声好,定光剑出鞘时平地风起,将九知的裙裾吹得猎猎作响,那人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干净修长:“走吧。”
她踩上了定光,白玉在士衡身边抹眼泪,喊着什么姊姊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她想回头说一句好,却远得看不见了。
山神聿修的寿宴每年都办得热火朝天,附近的精怪部族等等都会在这一日献上祭品,以求得这位山神大人的庇佑。山神聿修有个最大的癖好便是吃虫子,是以寿华野上的虫子大多都被当成祭品献给了聿修,这让寿华野万万年来没有遭受过虫害,草木生得茂密而又葱郁。
时辰尚早,朝良很有闲心地带着九知在寿华野上遛弯,果然如士衡所说,寿华野上的杜若开得极好,满野的白,朝良似是很钟爱白杜若,他一手拎着士衡给聿修备的礼,一手去折了朵白杜若拈在之间,美好得像是一幅画,他回过头来看九知,略略挑眉:“你在找什么?”
九知收住了转过来转过去的脖子:“没什么,看风景。”
朝良问她:“好看吗?”
九知点了点头,朝良又是一笑:“那我觉得我比这风景好看,你还是看我吧。”
九知未曾想到朝良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她被噎了半晌后才干笑了一声:“朝良君风采卓然五雷轰顶天怒神罚,在下实在是不敢直视。”
“你这是在夸本君?”他站在杜若花丛中的模样仙气飘飘,确然有几分神君的模样,九知这才想起自己拿他不当神君很久了。这神君自在雨夜中救了她后,在她面前就未曾端过神君的架子,甚至将魔性从她体内剔了出来,须知成魔容易,回头太难,佛都渡不了魔,这逆天而行的事情在他做来却顺手极了。只是那抽筋剥骨的痛太过剧烈,她几度昏死过去,醒来时嘴角都隐隐有血的味道。
在他状似随意地将手中那朵杜若别入她鬓角时,朝良手腕上的那一圈浅浅的牙痕就从九知眼底掠过。仙有仙骨与仙格,魔有魔根与魔心,但凡是入了魔道的人,大多都有难解的心魔,一如魔君长离,昔年被天府神君轻而易举的击败便是他的心魔,是以心心念念想要再侵入上界,将那紫微幻境中的神君给拘入魔界最污浊的业火境,将那一身不与世共浊的清高仙骨焚个一干二净。
心魔并非是抽筋剥骨就能被剔除的,一旦被触及便能再将魔性给引诱出来,每每她魔性难收,凭借的都是朝良的血。
没错,魔都是要饮血的,说到底她现在依旧是个魔。
寿华野上的杜若有个十分有趣的特点,那便是识人心,会随佩戴之人的内心而改变花色,那杜若从朝良指间插入九知鬓角时,白色的花瓣霎时变得艳红如血。
九知并不知道这一变化,还笑着抚了抚鬓角,问道:“好看吗?”
那鲜红馥郁的花压在她发间,更张扬了她眉目中的艳色,朝良的目光顿了顿,随即又别开:“一般。”
九知哦了一声,抬手便要去将杜若扯下来,又被朝良拦住,她扬眉看着他,比满野的杜若更为动人:“朝良君不是说一般么?”
朝良笑了笑:“花一般。”
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九知背过手来穿入花海中,发间的红色杜若在满野的白花里尤为瞩目,像是白雪中的鲜血,艳得惊心。朝良在她身边,许久未见她眉目舒展的模样,看来这一趟出来确实不错。
九知偏过头看了看朝良手里拎着的盒子,问:“那里面是什么?”
盒子上缀满的香草,看起来精致美丽,朝良却有些嫌弃地一直不想让那盒子碰到自己的衣袍,听她这么问,便答道:“白菜炒蚯蚓。”
“什么?”九知倒抽了一口凉气,朝良又复述了一遍,九知才不可思议地说道:“真是个变态啊。”
离杜若花海深处近了,山神聿修的寿宴便摆在那里,九知走着走着不小心踩到了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吱——”地一声,一个白色的小兽便从花海里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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