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场病公孙缨却想通了很多事。
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需要她去维护她去救的人。她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或者说,其实一直就没有过可能。公孙缨自卑,心灰意冷。
福莱城地处南端,距龙城万里之遥。那里异域气息浓厚,生活习俗与这里更是差别甚大。颛华歌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城主怎会将你嫁去那样远的地方?”
风家虽是福莱城的名门望族,而这风家四公子却是个不受宠的庶出,此人人品不曾听闻,只知房中曾死了两位太太。公孙缨嫁过去怕也是艰难。
只是公孙缨生母早逝没有其他能为她做主的人,若是在的话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吧。
摸着手头的杯盏,公孙缨垂眸:“我这个样子只能远嫁,所以今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她顿了顿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油青的玉佩,上面系着一条青蓝色的玉穗,颜色煞是相配。
公孙缨将玉佩反复打量许久,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终将它递给了颛华歌,有些哽咽道:“我等不了祁予了,这东西还托你替我给他。若是他不收……你就扔了它吧。”
玉佩触手莹润微凉质地上好,玉穗针脚密密排列得极整齐。接过后颛华歌心中百感交集,轻轻点头应她:“放心吧我会给他。你在那边好好的,等这边事情忙完,我们说不定会过来看看你。”
“过来看我?”公孙缨眼中似有了一丝光彩,但很快黯淡下去,摇了摇头。
她转身行至窗边,声音沙哑:“你知不知道我好羡慕你……能有他相伴。哪怕你只是他妹妹。我做了那么多,他对我却从来都客气又疏离,你说这是为什么?”
窗外落叶飘飘,景色萧瑟。而窗内人比落叶还要寂寥。
公孙缨走后颛华歌缓缓来到方才她站立的窗边,只见窗台上泪痕未干。
第二日一早,颛华歌还在庭中扫着落叶便听得外头铜乐齐鸣,爆竹震天,好不热闹。没多久灵宝便回来告诉她公孙缨出嫁了。
据说她出嫁所乘的香樟万工轿由工匠精心制作四十年,用黄金与朱砂装饰,华丽又富贵。嫁妆队伍浩浩荡荡蜿蜒数里,让今晨的龙城染上了一抹刺眼的红。街道之上人潮拥挤争着要目睹城主之女的婚嫁之行,欢天喜地。
枯黄的树叶一片一片不断地掉怎么也扫不干净,颛华歌干脆弃了扫帚转身进屋去。
又过了半月,灵宝逛街回来告诉她,公孙缨在送亲途中趁着深夜无人发现偷偷吞了一块金条死在花轿之中,陪嫁的丫鬟芙微见公孙缨死了伤伤心心地哭过一回当天也一头撞死在旁边的树上。
血水染红了那片黄沙地。送嫁的队伍急急忙忙折了回来。城主府一片缟素,哭声连天。整个龙城都沉浸在哀嚎中。
当时颛华歌正在擦拭一个红釉青花山水花瓶,听到这件事她手微微一颤,花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米分碎。
冥界中自尽之人最不可饶恕,一世如此,十世不能善果。
在院子中摆上瓜果糕点,颛华歌向着远处燃上三柱香拜了三拜然后躬身将其插入土中。雁往南飞,她轻声唱吟起往生咒。
愿卿来世觅得良人得以善终。
当时的秋意正浓,落木萧萧下,秋风却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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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华歌这几日不曾休息,躺在床榻上也睡不安稳。
灵宝在隔壁屋子睡着了,她一人披上件外衫坐在窗台前。公孙缨死了,两个月过去祁予也没有消息。颛华歌面上虽未表露实则心急如焚。
忍不住想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在面临生离死别了?
拢了拢披着的薄纱,看着窗外的弯月她环抱着曲起的双腿将头轻轻靠在栏杆上。烛阴来时正看得她这番模样。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头上流云般的倭堕髻斜插一根幽蓝的琉璃桔梗花簪,穿着月白色散花百褶裙身系软烟罗。只是一双眉目惆怅。
察觉有人盯着她颛华歌侧过头,看见是烛阴,语气有些冷淡:“你来做什么?”
烛阴一身黑色华袍,趁得他极是邪魅。见颛华歌态度恶劣也没有生气,径自拉过椅子坐在她身旁,“接你回去,”顿了顿,他语气促狭地叫到:“少主。”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被这个人一直养着,他的气息是她最熟悉也最不可抗拒的。对于烛阴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只是颛华歌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魔罢了。
“我不会回去的!”颛华歌面色一凛别过头不再看他。
烛阴呵呵地笑着想要揽过她却被她避开,动作推搡间无意就碰松了她头上的簪子。三千青丝瞬间倾泻入他手中,如一匹极好的锦缎,巴掌大的脸在月光下更是恍若倾城。
烛阴未来得及反应只听的“咣当”一声簪子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不过是一枚簪子罢了,烛阴微微愣住但仍然鬼使神差将碎裂的琉璃簪捡了起来。他强行搂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低沉得格外好听:“你小时候总吵着我抱,现在翅膀硬了不听话了,嗯?”尾音微扬,勾人心神。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将你掳回去,你应该知道雍魔宫才是你该留的地方。留在这里很危险,我有事情要处理又不能时时在外面一直跟着你。”
她依旧不说话烛阴轻嗤一声:“你在担心祁予?”颛华歌表情有了一丝松动。
见她如此烛阴十分不屑,情不自禁地想起她离开濮华在李塘镇喝醉酒的那晚。眼色一寒就捏过她精致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颛华歌,你忧心的人真多。”
那眼眸极深,一片不见底的黑暗。让颛华歌有些害怕,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似是感受到她的害怕烛阴心情大好,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缓缓向她道:“我至多给你两个月时间,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处理掉。还有,别想着跑。”话音一落便匿在了黑暗之中,若不是她仍披散着头发,颛华歌几乎要以为先前的事都是她错觉。
☆、第54章 说书先生
齐永巷,茗影楼。
前两日灵宝得知颛华歌小时候常在此处听书便一直吵着让她带他来听一回。离别几年,曾经的小茶馆已扩建成了崭新亮堂的茶楼。一桌一椅都摆得仔仔细细。唯一不变的是茶客仍旧络绎不绝,厅里坐了满堂。
店中小二瞧见她,打量了半响然后有些惊讶地低声叫道:“华歌丫头!”颛华歌笑着点点头,替灵宝要了几份茯苓莲子糕便寻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
前面的台上六半眼眼睛正微眯,精神矍铄一如当年。见到厅中的人已坐满,他一只手捻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另一只手倏地一拍醒木,正了正嗓子张口便道:“诸位有所不知,近日仙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发生。”
“史料上记载,上古有一仙人墓,墓中机关重重。每一百年才会开启一次。仙门之人每逢此时便会依据八卦星象提前卜出墓地开启的位置。而后派一批弟子进入仙机古墓试炼,夺宝。”
“也没什么好新奇的,你说这个难道知道那位置让不成我等也去送死?”底下有人嗤笑。
说书几十载六半眼什么样拆台子的都见过,遂不理他继续不紧不慢道:“这试炼之处虽不曾有明面上的规定,但其他小宗门也从不敢去横插一足,所以这仙机古墓千百年来渐渐变成七大仙门独有的历练地。只是这回不同了……”
话音停得恰到好处,一个个人都听得屏气凝神不再言语。连灵宝都紧张地捏着一块糕点望着说书的六半眼一动不动。
六半眼斜睨了底下一眼,似乎对众人的反应都颇为满意,有些洋洋道:“只是听闻此次墓中会出一本乾元丹籍,此丹籍记载了各式天火分布的位置与许多早已失传的天品丹方!”
满厅哗然。
曾经龙城的溯丹阁丹药最高的品阶也才玄阶而已,但都被奉为回春之地。更何况天品,那是龙城之人只敢遥遥一听想也不敢想的。
“众所周知,七大仙门中唯有咱们南边的神水阁是最精于炼丹之术,这本古籍理论上是他们此次志在必得之物。只是……”六半眼又一个只是后话音一断,不紧不慢地端起手边的盖碗茶抿了口,咂咂嘴低声啐道:“若下回还拿这样的茶来敷衍我,这书老头子我定不会再说了!”
润过喉咙六半眼面色又好看了些:“只是此次一直隐匿于世的药宗听闻此次会有这样的宝物也坐不住了。大家都知道这药宗亦正亦邪是谁也琢磨不透的,此次与神水阁撞上恐有一番好争斗。”
颛华歌心底突然一沉,却听台上之人继续道:“古墓之中,机关遍布。弟子又都是落单无人看护的,死个人也是常事。”
……
颛华歌呆楞地坐着,后面的话再也没有听进去。直到周围的人开始熙熙攘攘地散了她才开口问灵宝:“你说,此次我哥哥会去吗?若是没去,那他明明答应了我的为什么又这么久没回来?”
灵宝低头不语,仙门中不成文的规定只要飞升成仙的都不能算作是弟子,自然就没有进古墓的资格。祁予的修为离飞升仅一步之遥,现在在药宗弟子中应是最高的。要是为抢夺古籍而去,此次必定不会少他。所以灵宝竟也找不到话去安慰颛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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