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之听了琥珀的血泪控诉,差点忘记他是个没多少力气的书生,恨不得拔腿去和人干仗。
李德宝更是夸张,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抓起门栓,准备去那家书店打砸。
琥珀忙拦住这两人,“且慢且慢,故事是我家二姐编的,咱们又没有证据说他们剽窃,你们这么去砸人家的店,岂不叫人告到官府,我们要吃官司的。”
柳言之只是一时书生义气,立刻冷静下来。他摸着下巴,在房间里慢慢走来走去,皱着眉头想办法。
琥珀坐在桌前,歪着脑袋,手撑着脸蛋,一副冥思苦想状。
李德安琢磨了一小下便开口献计,“还是和去棋社那次一样,我们寻个公众的机会,以柳大哥的名气声望,将事情说出来就是了。保管叫他们灰头土脸。”
纨绔小李最大的本事,就是仗着家人的权力和手里的银子混迹京城,百试不爽。
这次他在运城吃亏在于没势力,远水解不了近渴。眼前柳大才子就是一口水井,而且清凉可口,近在眼前。他本能的马上就想到好好利用下。
这方法没半点技术含量,琥珀和柳言之早想到了,不怎么想用。尤其是小柳,为人虽然狂傲。却是个清高的。偶尔用名气压压人倒也罢了,总这么来,就觉得好象损了文人气质似的。
他还在犹豫,李德宝立即又加了把柴火,将火烧得旺旺的。
“我说柳哥,你看我这种人都可以进府学混。这年头大家都靠着名气和势力吃饭。大热天的,琥珀身体又不好,叫绿芽扶着才能撑着到处去兜售那书。那书商肯定是见琥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想必无权无势,这才欺负她。竟然明目张胆的剽窃。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术,还他一个颜色罢了。”
这段话中最关键的几个字就是“可怜兮兮”。柳家长脑补了当时的情景,小琥珀强撑着说故事。说完了还给人轰了出去。他顿时将清高什么的丢到沟里,下定决心,定然要给琥珀出口恶气。
事情解决得非常完美。柳言之以听风阁的名义,邀请了些运城的许多文人名流。
他拿着手稿,声称是与一个家道中落。体弱多病的世家小姐共同所写,由他亲自执笔。
柳才子口才好,用了一堆形容词来堆砌琥珀瘦弱的身体,被丫鬟扶着去书商那里卖书,结果竟然给无良书商套出了部分故事大纲。
他点名道姓的说出那书商的名字,又将这故事的精要意义说了不少。
要知道《西游记》乃是本了不得的名著。其中的内涵岂止只有妖魔鬼怪而已。方翡翠转述,琥珀听了那么多遍,尚且不能全然了解。那书商为了赶在琥珀卖书之前赚钱。哪里能够写得出这本书的的精髓啊!
柳言之将他亲手所书的手稿传递给大家看,并说道,“个个书商说本人的笔迹潦草不堪,此书内容荒诞。那位小姐本来身子弱,连日奔波无法将书卖出。又听说此书被剽窃,竟然大病一场。声称不再写下去。”
大家难得一口气看到他写这么多字,恨不得一人将那书稿弄一张回去收藏。
书商没料到小姑娘后面竟然有这么个大后台撑腰,连狡辩的可能都没有。
舆论的力量大,那本蓝冥所著的《西游之记》,立即臭大街。
一些买了书的人,虽觉得内容新奇,文笔却粗糙,此刻晓得实情,恨他糟蹋了一本好书,拿着书回去书店,砸在老板的脸上。
尤其是一些爱好书法的文人恨得牙痒,心道假使此书全文都是柳大才子的笔迹,拿去刻了版,全天下的文人都不晓得高兴成什么样。
书商的几家分店,全给人扔了鸡蛋,此后门庭萧条,无人前来买书与店中的笔墨纸砚等,竟然不得不关门大吉。
此事造就了一个人,那就是“体弱多病”的琥珀。大家不晓得她是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因此柳言之的绯闻女友瞬间出炉。
消息传开,从运城到京城,不晓得多少有才情的女子黯然。伤春悲秋之下,写了不少闺阁怨词悲诗。更有些着了魔的女子,竟然活活将自己饿得皮包骨,对着镜子叹自己同样是体弱多病,瘦弱可怜,却是没有个才子怜惜。
外间如何传闻,琥珀却是不晓得,她早就去修养了,就是先前柳言之参加诗会的云山。
李德宝死命的要跟着去,被琥珀严词拒绝。
南湖小楼给退了租,小李那里敢向家中要银子,得了琥珀和柳言之给他的两百两银子,带着两个小厮,住到府学里的高级宿舍套房,二两银子一个月。
阿三留在运城,阿五赶车带着柳言之琥珀还有黄氏绿芽一同前往。
云山离运城大约有三百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琥珀在路途上又是一顿好折磨。
此地乃是一大片山脉,无人晓得这大山到底有多深远。据闻豺狼虎豹等极其之多,只有靠近云山县的几个山头给圈了起来,几个大商家开发出来,建了些亭台楼阁,客栈小筑。
琥珀到了云山疗养区,满意得不得了。此处果然如柳言之所言,依山傍水,清凉舒适。
柳言之这次也不玩酷了,直接去了那家他在墙壁上给提了一首诗的大客栈,要了间半山腰上视野开阔的小院落。
掌柜的赶紧吩咐伙计去找主家报信,顺便自作主张给了柳大才子好大个折扣,意思意思的收了点银子,以白菜价租给他。
小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做人家小姑娘的家长就得要精打细算,能省下点就省点。
他也晓得,如若他住这家客栈,以后这里的生意肯定好得很。风雅之人听说他都来此,虽然不至于蜂拥而至,但也少不了客栈的赚头。
☆、第九十七章小虞大夫
柳言之和琥珀在这里安家落户,就得开始过小日子了。
黄氏不识字,看不懂史大夫给的食疗单子。柳言之简直是二十四孝家长,带着她去了云山县城,采购那些无法送到山上的食材。
小院家俬厨房等齐备,如若要客栈送餐也使得。琥珀早给训练出来了,有吃的就成,倒也无所谓。偏是柳言之怕客栈的食物不干净,叫黄氏趁着菜农屠户们来的时候,悉心挑选最为新鲜干净的。
阿五除了劈好柴火就无事了,闲得无聊,为了煅炼腿脚武功,也顺道赚点银子,干脆去山里打猎。他时常弄些山野口味,留下最好的给自家,剩下的肉卖给客栈,皮毛存下来骑着马去运城贩卖。
阿五靠着卖皮毛都赚得满盆满钵,囤积个七八天的皮子,总能弄到十来二十两银子。他向来没有阿三头脑灵活,这次雄起了一把,每次都去同监视柳府的阿三那里亮一亮赚来的银子,炫耀一番。
大家的小日子过得很是红火。
琥珀自小就是个大家捧在手心的人,要什么有什么,方翡翠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她不是个爱操心家计的人,先前银票给偷了,着急了一阵,眼下见宽裕了,也就继续过她习以为常的官家小姐的日子。
只是柳言之还是担心琥珀生起病来,银子必定如流水一样的花,还是防患于未然,多囤积点钱财总是不错。
他以前是个懒散的,如今全然两样,经常赶场子捞银。这人甚至觉得最好还是考个科举,弄个像样的头衔,也好去些书院学府里讲讲书。多赚些体面银子。
他也觉得稀奇,怎么竟然生出这等念头,心想大约是觉得银票是在柳府里丢的,因此过意不去罢了。
自从柳言之搬家到了云山,此地就成了个文人聚会的去处,一下子名气比以前大多了。尤其是些家中有钱想蹭点文气的人,从官府里买了商家还未圈下的地,开始修建私家别墅。
小院里经常有人来递帖子,都是绿芽接了,放到书房里。等柳大公子回复。
他如若每个人都见,忙都忙死。而且他这会儿打算弄个科举头衔,怕丢面子考不到前几名。正在猛k正经文章。时间不多,只有赚钱的邀约才会赴会,不然一律的回绝。
柳言之每日晚间还是会腾出功夫,扫了扫当日的拜帖帖子。这日却有个帖子,署名是虞若风。是个非见不可的人。
那次的夏日炎炎清风徐徐诗会,小柳慧眼识个人。
此人一表人材,身上的衣服打扮透着低调的奢华,一看就是个极其有钱的。他谈吐文雅,却显得不通世故,稍微有些腼腆。对诗词歌赋的兴趣极其之大,红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向柳大才子求教。
柳言之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有些重的草药味道,心中诧异,随口问了一句。这人竟然是个大夫。说起医术,他将诗词都丢到一边,侃侃而谈。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柳言之心下一动,这个虞若风竟然是个富有的大夫。看来还是个痴迷医术的人物。以后天气凉了,带着琥珀去做客,不但包吃包住,还有个私人大夫,岂不妙哉得厉害。
清高泯灭的柳公子包藏私心,悉心教导了一番,还留下自己的联系地址听风阁,坐等虞大夫上钩。
与虞若风约好了见面的日子,柳言之提前叫琥珀装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