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如果是要让她沉迷在幻境里迷失心志,怎么也得是能让她流连忘返或者悲痛欲绝的画面。所以,白棠很快接受了自己可能穿回来又重生在了十几岁年纪的事实。
“还不是老样子,又拿我们没妈的事说事呗。”白楠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亲妈,加上白爸也不会在他们面前提一字半句的,也就对自己的亲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就闹不明白了,都十几年了,怎么还喜欢用这种老梗,我都听腻了。”
白棠笑了,“哦,听腻了。”
白楠笑容一讪,把头扭到一边不肯再说了。
白棠也不在意,拿棉签的手移到他脸上,“可惜了,打人怎么能打脸呢。”
小孩的表情又变了,把头转回来,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我脸看上去很严重吗?那几个混蛋,我刚刚下手应该再重一点的。”
白棠正要回他,房间里的电话机有些急促地响了起来。听到电话铃声,白楠腾地站起来,“姐,我来接,肯定是石头那小子知道我被打了,要帮我找回场子呢。”说完,乐颠颠地跑过去接电话了。
这个时候,电话机刚刚通村,家里能够安装一部电话机都是让小伙伴们眼热的。所以,明明是一个村子里,只要走几步路就能到的距离,自从装了电话之后,非要拨个电话寒暄一番再约出来见面。
白棠看着他去接电话,莫名地心里一悸。过了一会,她看到白楠手里的听筒从手里掉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措和茫然,慢慢地,转过来朝她求助似地喃喃道:“姐,爸出事了,医院让我们赶紧过去。”
白棠一愣,“有没有说是哪家医院?”
白楠摇摇头,“我没记住。”听到老爸出事了,他哪还有心思去记住别的话。
白棠走过去,按照上面的来电记录将电话回拨了过去。知道了是在市一院后,招呼白楠带上钱出门。
“姐,爸不会有事吧?”白棠把大门锁上,白楠在边上紧紧拽着她的衣服,语气里满满的无助,完全没了刚才那幅不良少年的痞样。
“只是让我们过去垫付医疗费用,没事的。”但事实上,白棠回拨过去的时候,那护士告诉她,白爸还撞了人,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真的吗?”
“嗯。”
这时,拉着白棠去救白楠的小姑娘推着她的自行车过来了,看到姐弟俩准备出门的样子,惊讶地说道:“你们要出门?白棠,我把你的车带过来了。”
白棠对小姑娘表示了感谢,接着把单车随便地停在家门口,和白楠同小姑娘道了别。
村子里没有直接到市里的公车,白棠和白楠在公路上等了很久才拦到一辆肯带人的面包车。相对地,车费一点也不便宜。
不过这个时候,姐弟两个谁都没有心情去计较几乎被宰了的车费。白楠是忧心白爸的情况,白棠则是找回了第一辈子的某些记忆,对等会医院里将要面对的画面心情复杂。
一个多小时之后,白家姐弟终于站到了市一院的大堂。问了前台,知道白爸还在四楼的手术室没有出来,匆匆赶去了四楼。走去手术室的路上,白楠一直拉着白棠的手不肯放,小脸上也是一幅严肃的表情。
来到手术室外面的走廊,已经有一个人先坐在长椅上。那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坐姿挺拔,双手交叠在那双修长的大腿上,侧向两人的脸埋在灯光的阴影下,显得有些朦胧。
白棠看到他,脚步停了下来,而椅子上的人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缓缓转了过来。下一刻,从椅子上站起,朝姐弟俩迎了过来。
“白棠、白楠?”男人的声音有几分刻意的压低,但是语气里有着和脸上一样的清冽,听上去便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感。“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小叔,顾琰。”
顾琰……
白棠仰头看着这张封存在记忆里百多年的脸,有关这个人的记忆在这刻纷纷跳出脑海,然后,向来稳固的道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了。
第3章
白棠,纵然我不姓白,现在也不在白家,可这一辈子都是你和白楠的小叔,不要挑战我对你的纵容。如果你坚持要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留在我身边,那么,从今往后,我只有白楠一个侄子,你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白棠从回忆中醒来,外面夜色明亮,而画面里的那个人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翻着一叠文件。她又转向身边的病床,白爸已经从手术室转移到这间高级病房,只是手术虽然成功了,头部伤得也不严重,但是一双腿却废了,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白楠得知这个结果,情绪激动得不行,这会刚刚睡下。
白棠伸出手把小孩踢掉的被子往上一拉,这孩子骨子里和她一样有种没来由的骄傲,刚刚知道白爸以后都不能走路的时候,各种伤心,各种照顾白爸。可是等他们被接回白家之后,体会到了不同阶层的人情冷暖,再加上上一代的那些流言恩怨,就不怎么喜欢对学校里的同学提起白爸,以至于顾琰的出现,让这孩子在他身上找到了对父亲的所有幻想。
明明顾琰也只比她们大了十来岁,所以,后来会有感情上的变质,也是理所当然的。
白棠不由想起了修真界里的那位叛变了的徒弟,暗暗在心里啧了一声,他们师徒,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时,顾琰发现她醒了,合上手里的文件起身走过来。路过饮水机,弯腰倒了一杯水。
白棠没有拒绝对方递过来的水,低头喝了一口。顾琰却还站在那里等着接她喝完的水杯,白棠有些一愣,她都忘了以前是怎么被这个人仔细照顾的。
她看着顾琰的脸,忽然发现这张以前总会在心魔里刷足存在感的脸,真正面对的时候,以她经历两世的年纪,对方就是个和小师侄的徒弟差不多大的孩子。然后,根本下不去手。
下一刻,早前勉强稳住的道心就这么坚固了,并且心境居然有所突破了。
白棠有种被现实嘲讽了的感觉,想要趁着心境突破大肆吸收灵力加深修为时,郁闷地想起现在是具没有灵力的身体,而且这个世界竟然一点灵力都没有,她以前搜刮来的那些修仙秘籍都白搭了。
在医院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门外“砰砰砰”地被人敲得很响。
白楠就在这阵敲门声中睁开了眼,揉着眼有些迷糊地冲白棠抱怨:“这是谁啊?敲这么大声,都不让人好好睡。”
结果,门外敲得更大声,还有几个人踢门的声音,但就是没人开口。小孩就有些胆怯把头缩了回去,白棠微微皱眉,顾琰下楼去买早餐了。
她拍了拍小孩的头安抚了下,走到门后,“是程医生吗?”程医生是白爸的主治医生。
“什么程医生,我们是来要债的。开门!开门!”
白棠想起了昨天护士说的白爸还撞到人的消息,明白这是对方家属找上门了。之前没遇上,她以为都被顾琰解决了。
打开门,门外站了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白棠面不改色地看着,刚要开口,顾琰从电梯里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顾先生,你来的正好,我们在找你呢。”原本气势汹汹的几个人变得客客气气的。
顾琰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把手里的早餐塞给白棠,才转过来对几个壮汉说道:“关于赔偿的事,我的助理在昨天和你们说的很清楚。”
“是是是,张助理解释得都很清楚,但是那个数额不行啊。”为首的一个男人笑着开口,“我哥哥不像白先生还有顾先生这样的贵人,他被撞了这么一下,家里的负担可没人扛了,他下面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就给这么点数……”
“你先进去。”这话,顾琰是对白棠说的。
偏巧,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把白棠拦了下来,面上笑眯眯地说:“这是二弟的孩子吧?二弟撞人这么大的事,做孩子的也有知情权嘛,我看就不用进去了。”
顾琰转过脸看他,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大哥”。
被叫大哥的人是白家长子白景炀,听到顾琰的叫唤,弯下腰直视白棠:“那你自己想留下来呢还是进去?”
作为回答,白棠干净利落地转身关门。
白景炀在个小辈手里碰了钉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地对顾琰感慨了一句:“小姑娘挺有主见,不愧是父女,和二弟一个性子。”
顾琰听到后半句话,脸色有些微沉,口中对几个壮汉道:“你们跟我过来。”
白景炀没有跟他一起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戾。过了一会,推开身后的门,白楠已经起来,白爸也醒来了,看到他进来,先是一怔,随即小弧度地点了下头,并在白楠震惊的表情下喊了一声“大哥”。
白楠张大了嘴,想不通仅仅是一天功夫,怎么不但冒出来一个不同姓的小叔,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大伯?那会不会以后还会冒出来一大堆亲戚?
“白棠、白楠,这是你们大伯。”说着,白爸又对白景炀介绍了这对姐弟。
然而,白景炀没有和他寒暄很久,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就想问你一句,真的想好要回白家了?这件事你可要考虑清楚,别小琰说什么你就听他安排了,毕竟你现在的身体有些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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