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菁蕾瞳孔一缩,心中有了判断,朗声道:“那便依据魔偶的规章第一条,处刑魔女!由你来决定他的生死。”
洪茉莉和湘南同时皱眉,起身想反对,但冯茜莺已经站起来了,她鹤立在人群中,语气低落道:“我……”
感觉到一道道逼人的目光,冯茜莺握拳道:“我希望能解除诅咒!消除与她的任何关系!”
洛司晴本来还期待的表情一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冯茜莺抬头,目光看向上位的人道:“我希望能够还给洛雪芹小姐一个正常的生活!”
守岁魔女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你是说……你想帮她恢复原状?变回女身?”
冯茜莺立刻点头道:“我赞同节制魔女的话,她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不该被消灭,但应该被驱逐,我愿意尽所有力量解除我下的阿尔法恶咒,请各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她弯下腰,姿态诚恳不过,众魔女微微动容,洪菁蕾表情一缓,正想出声说什么时,洛司晴那边却崩溃了。
铁链喀拉喀拉剧烈晃动着,少年在铁茧里挣扎,表情是不可置信的痛苦,衣衫被磨得破烂,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
他放声低吼道:“不要!不要!我不是洛雪芹!我不要变回去!茜茜!我什么都可以为你作!你不要那么对我!!不要抛下我!!不要!!”
少年不断扭动身子,想往后面靠近,但却被几个看守的魔女猛然拉回铁链,一下噗通跪地,衣服被扯得破烂不堪,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冷静和妖异。
他倒在地上,大概是铁链勒到气管了,他费力呼吸,低声哽咽道:“不要……不要抛下我……茜茜…….茜茜…”
众位女性看了都不忍心,不少人别过头,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冯茜莺却是坚定不疑:“既然是我的魔偶,那这就是我的决定!”
守岁魔女点头道:“我认为处刑魔女的提议没问题。”
洪菁蕾摸着下巴,淡淡道:“但原本的肉身已经被销毁了,要重塑一个完整的人类肉身可不是几天的功夫,就我所知道方法,起码也要一百年的时间孕育;就算是要换个身体,也需要强大的魔力,…….”
倒在地上的少年不动了,他喘着气,心存侥幸,静静听着上位的审判。
冯茜莺握拳,但很快灵光一闪,她试探道:“那可否消除他对魔女的任何记忆,让他不记得一切,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重新开始。”
洪茉莉对她眨眼,显然认为这个提议很好,洪菁蕾也点头微笑道:“就这样吧。”
“就这样?!”一个女人尖叫出声,是记忆魔女葵朵,她被锁在角落的犯人听席,这会听到洛司晴的结局,忍不住失控道:“他杀了格林!也杀了大魔女!!妳们就这样轻轻代过!?”
湘南一个弹指,葵朵张着嘴巴,瞬间失声。
洪菁蕾起身,目光锐利扫过一圈道:“薇奥拉已经不是大魔女了,在坐曾与巫师作战过的朋友们应该也想起不少事了……”
她特别强调想这个字,葵朵一缩,乖乖静下来了。
“其他不明白状况的新生魔女,我会在之后请引导人解释,现在,请让我们专注这次的审判。”
她居高临下看着洛司晴,少年趴在地上,装着死尸不动,洪菁蕾平静宣布道:“她不属于魔界,她的到来只是一桩未结的因果,如今因果已结,真理得到伸张,我们理应让她回去原本的世界。”
“我在此宣布,由诈欺魔女消除这位嫌犯的相关记忆,重新为他塑造新的人类记忆,他与处刑魔女的主仆契约也在此撤销!”
审判下来就是立即执行,柳青颖向几个看守魔女招手,她们拉起少年身上的锁链,少年垂头丧气,走得跌跌撞撞,上身近乎□□,露出一条条勒痕和血渍。
在穿过走道前,他透过柔软的浏海缝隙看了那人最后一眼,墨色的瞳孔宛如黑铁烙印,死死刻在那人身上。
人被带走了,冯茜莺若无其事坐下,苏茗芳按了按她的肩膀,她回以一个虚弱的微笑。
苏茗芳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即将出声的话吞入腹中。
我的,茜茜。
少年心中的回音震得她的脑袋作痛,他的所思所想已经不是简单的念头闪过,而是一刺刺刻骨铭心的执念。
“结束了。”冯茜莺靠在她的肩膀上,松了一口气。
☆、九十一章 NeverEnd
我叫洛司晴,刚升上高二,念的是理科,男孩子大部分都念理组,我也不例外。
我很优秀,从小就是,但听母亲说我出过一次很严重的意外,所以国中三年都是空白的,我不太明白,记忆的确朦朦胧胧的。
我脖子上有一条奇怪的项鍊,一条简单的红绳串了一片奇怪的橘色亮片,仔细嗅,还有鱼腥味。
我没把它丟掉,只是收了起来,等着也许哪天会想起什么。
母亲说我有一个失踪很久的姊姊,好奇之下,我找出她的照片。
那是一个柔弱纤细、恍若花骨朵化成的少女,她很美丽,眉眼精致就和母亲年轻时一样,而每一张照片她都是带着笑容,完美无瑕,彷佛被人呵护的公主。
我很庆幸她失踪了,因为我绝对不会喜欢她,更不用说我们是双胞胎,她长得和我有六分像。
男生女相,我不喜欢自己的模样,看到有一个和自己长得像的女生自然高兴不起来。
我的姊姊叫洛雪芹,是在国中时失踪的,母亲说以前一直是她照顾出意外的我,奇怪的是我记不起她,没有任何印象,只是单纯对那张相似的脸感到厌恶,
我一点也不想念她,即便之后有她的好友打来慰问我,告诉我关于她的善良事迹,我还是不喜欢她,就像从污水上看到自己的容貌,我很讨厌这个未曾谋面的双胞胎姊姊。
有一个李杰晟的家伙来找过姊姊,他说好像有看过姊姊,还说了一堆疯言疯语,什么他是姊姊的男朋友、姊姊有回来过可是大家都忘了、只有他这个痴心不改的男友记得。
我把他过肩摔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他不爽,尤其在他说出了一个人名,我又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差点把他踢断牙。
冯茜莺。
谁?
我问了母亲,母亲摇了摇头,说她没听过,也许是我以前的国中同学。
这本来应该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冯茜莺这三个字却一直在我耳边盘旋不去。
我不觉得困扰,只有满肚子的疑惑和烦躁,但每当我试图回想,好不容易捉住了一丝明亮的印象,脑海中,一股朦胧无形的雾气就会挡住我,不让我好好想。
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想了,反正我很优秀,家里不缺钱,这就够了。
我们家继承了一笔很庞大的遗产,每次看着存款簿那一串数字,我总是有安心感,也许是小时候穷怕了吧?存款簿上的数字比同学的讨好巴结还更让我高兴。
我有很多“朋友”,与其是朋友,我更喜欢叫他们笨蛋,我喜欢怂恿他们打架逃课,把班上闹得鸡飞狗跳,因为在一群汗臭味的笨蛋衬托下,我永远是老师眼中的好好学生。
我不喜欢女生,更讨厌永远收不完的情书和礼物,男生崇拜我,说是男人魅力的证明,我只觉得想吐,尤其看到女生亮晶晶的眼神、羞涩的红晕,那些赤/裸的打量和欣赏是最让我厌恶的。
我带着笑容将情书扔进垃圾桶,礼物扔给其他笨蛋解决。
日复一日,我开始觉得无聊了,智商太高不是什么好事,看着那些打骂嘻笑的同学,我只觉得他们像猴子。大概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我常常不自觉按了按胸口,彷佛那里有一块填不起来的空洞,有冷风从中呼呼吹过,让我觉得寒冷又空虚。
我的世界如此的无聊,好像有人偷偷用白油漆掩盖了一切,那种感觉是如何打多场热血刺激的篮球和电玩都摆脱不了,我很无聊,很烦躁。
最近和一个学长打了几次架,那人叫萧陌北,他也很无聊,只是看我不顺眼就一拳挥过来,打完后问原因,他耸耸肩:谁让你长得比我帅。
有一天我收到一个邮件,是某个在线的游戏玩家,他说我买了守尸服务,他们已经帮我把对方从七十几等杀到十五等,让我快点付清余款。
我觉得很好笑,什么破游戏我根本没玩过,我按了按鼠标,把邮件丢进垃圾桶,继续过着无聊平静的日子。
今天,又来了一个女生,带着眼镜,短头发,其貌不扬,她说自己是校刊记者,想要访问年级第一的学生,作一篇学习调查的报导。
我看她亮晶晶的眼神,心下一阵反胃,下意识就要拒绝,但她却说了:“茜莺应该也很想看你的读书方法。”
她在这里?我一顿,心脏猛然瑟缩了一下,很痛,于是话到了嘴边立刻改了口:“妳让她来访问我,我就接受。”
女生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挑眉笑道:“不然你告诉我她在哪班,我把稿子给她。”
女生一脸可惜,但还是说了:二年十二班。
看着她失落的背影,我在心底冷笑,但隐隐中还有着期待,二年十二班,冯茜莺,我想那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答案”。
上课钟打了,我连等都不想等,无视走进来的数学老师,自己上了二楼,我是理组,在一楼;她是文组,在三楼,难怪一直没听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