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贞依言坐在一旁石凳上,抬头定定的看着老者。
老者看她一眼,方慢慢道:“我的时间不多,你只听着罢。说来要感谢你……老夫早年曾推演先天之数,知晓我有一大劫,也有一大变数。那大劫我已经历,被困至此,不得自在,还身负重伤,经年不愈。六年前,我以为你父亲便是我那一大变数,可惜他不是,原来竟应在你身上。在我还年轻四处游历时,我认识了一位女子,和你父亲一样,我是宗门寄于厚望的天才弟子,而那女子,只是个凡人。可惜我没有你父亲的坚定,只想着鱼与熊掌两者兼得,一面对宗门说已和那女子了断,一面带那女子来到之前我二人游玩时曾到过的山谷,就是这里,对那女子说让她等我一段时日,我会为她寻来传说中的生灵丹,让她也能有灵根,也能修炼,这样我们便能在一起了。那位女子非常信任我,毫不犹豫的抛下她在世俗中的家人以及她一国公主的身份,随我来到了这里。你来那通道是原就有的,而那洞口和洞穴的阵法则是我设置的。当时的我修炼顺风顺水,也算小有成就,偶然在一古洞府中看到过有关生灵丹的记载,便以为这丹是一定有的。可惜……我一年年在外寻找这生灵丹以及它的丹方,但却一年年失望。我不敢回到谷中去见那女子,我怕见到她失望的眼,于是我更加卖力的寻找,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丹方,可惜这生灵丹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九品丹药,没有人能炼,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希望我自然不会放过,后来我自己学起了炼丹,可是我是单一水灵根,哪里能炼丹?于是我又开始寻找起了异火,好不容易找到并收服了一种异火,又开始漫长的炼丹,最终有一天我炼成了生灵丹,我立刻回到这山谷……可惜……那女子就那样静静的躺在竹屋的那张栖梧床上,这床是传说中凤凰所栖之梧桐所造,可定颜、定魂,可保肉身不腐,她十八岁那年我曾为她寻得一枚定颜丹,所以,既便离世,在那张床上,她依旧明媚如少女,可她早已生机断绝……我忘记了……她只是一介凡人,在世不过百余年,我以为我为她寻丹只是我的一瞬,但却是她的一生……”
“那她现在……”叶小贞也随着老人的叙述揪起了心肠,追问道。
“可笑我一时情急,一步错,步步错,我见她已无生机,追悔莫急,便想将她入土为安,也可让她安然转世,可当我抱着她一离开栖梧床,她的身躯立时便成为一具枯骨,我眼见她的容颜一点点的消失……后来,我将她的白骨葬在竹林中,便让这竹林清风长久的伴着她吧!”
叶小贞听完心中若有所失,红颜枯骨,不过转眼之间,人生百年,却只弹指一瞬,有多少人的一生只是别人的一瞬?无论你幸福、痛苦、悲伤……都只是一眨眼而已……这一刻叶小贞对修真莫名多了些喝望。
“葬了她后我便离开了,开始专心苦修。直到我预感大劫将至。我的劫是九天雷劫,渡过去是生,渡不过便是死。之前我推演过,结果是九死一生,于是我想在大劫来临之前回这山谷再看一眼,了却心愿也除掉心魔。可还没等我到达谷中,雷劫便来了,我耗尽法宝却仍无力抵御雷劫,灰心之下,我用尽力气跃入山谷,在山谷中等待最后一道雷劫,等待着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可雷劫并未来。我现在还记得当天的景象,劫云在山谷上方的天空中积聚,那威压似乎可辗压世间万物,但却迟迟徘徊不动,最后竟似无奈散去……我侥幸留得性命,但却受伤甚重,直到现在也一直未愈。我需要灵草炼丹恢复,但我竟似被困在这里一般,只要一踏出山谷,劫云便风涌而至,一回谷中,劫云便消散不见。以我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抵抗雷劫,因此,我便被困在谷中,一步也不得出……”
“也许这就是因果循环,当日因你之故一位女子在这谷中独自终老,现在你也要在谷中困顿一生,怎知不是在还债?”叶小贞听得入迷,一时竟忘了自己现在是七岁之身,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那老者听完莫名的看了叶小贞一眼,直吓得叶小贞一身冷汗,完了,穿帮了!
那老者却没多说什么,而是继续说道:“你的父亲六年前入谷,问我求生灵丹,我告诉他要拿我指定的灵草来换,我要他寻找两株灵草,一株是千年犀纹碧兰,一株是千年还阳草,你父亲本就有一柏千年犀纹碧兰,只差一株还阳草,为了让他能更快的找到还阳草,我给了他一些丹药,其中就有一颗六品养神丹和一颗六品回灵丹,让他很快恢复了修为,恰好,那时候他发现了还阳草的踪迹,就在这青莽山深处,可他去后却一直没再回来,没想到……小丫头,你的父亲为了给我寻找草药而亡,你母亲又因此而故,你可怨恨于我?”
叶小贞摇摇头。人各有命,而且严格说来,若是他们还在,就不会有今日的叶小贞。
老者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又道:“你可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不会推托。”需知修真者极讲因果,因此平日行事是极其注意不牵连因果的,因为也许一个不注意,在晋级渡劫时都有可能被找上,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因此老者是真心实意想要还叶小贞一个因果,她父亲不在了,那还给他女儿也是应当的。
叶小贞想了想,轻声问题:“是什么都可以吗?”
老者不迟疑道:“只要我能做到的。”
“老爷爷,我有灵根吗?”叶小贞迟疑着问出这个问题。
“没有。”老者听她这样问,心中暗自替她可惜,以这小女娃的性子,倒是修真的好材料。只是……
“我想要那颗生灵丹。”叶小贞立刻道。
“生灵丹?你想要修真?”老者诧异。
“嗯。”
“为什么?”
“因为我想活得更久一些,我不想我的一辈子只是别人的一瞬间。”叶小贞坚定的说道。
老者定定的看着叶小贞,突然大声笑道:“好孩子,有志气!”说着一伸手,手上出现了一枚戒指,让叶小贞伸出手来,只一挥手,叶小贞只觉指尖一痛,一滴血滴落戒指,“戴上。”老者示意。
叶小贞忙戴在左手食指之上,心道: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空间戒指?
只见那稍嫌旷荡的戒指迅速缩小,服帖的圈在叶小贞的食指上,纹丝不动。
“集中精神,看着戒指。”老者提示。
叶小贞照做,不一会儿,只见眼神所及之处是一处大的空间,足有方圆一里之地,里面虚空放着许许多多的东西,当然,最多的是玉瓶或是玉盒。
☆、第九章 生灵丹
“老爷爷,这……”叶小贞不解。他不是答应给生灵丹了吗?
“小丫头放心,老夫答应的事,自然不会忘记。这个戒指是送给你的,就当感谢你给我指点迷津吧!”老者自己知道,若不是叶小贞那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莫,他还在纠结与那女子情深缘浅之事,以致渐成心魔。而恰恰叶小贞那一句,却教老者豁然开朗,生也好死也罢,错也好对也罢,他们在那一个特定的时间遇到了彼此,就是有缘有份了。她死时爱也好恨也罢,悔也罢怨也罢,必是念着他的,他们终究是遇到过,相许过,此生便是他负了她,人世不可再重来,负便是负了,他心底依然是她,既不能陪她一世,便让她长久的活在他的心里,他与她的因果,皆在于此,还有什么可执着的呢?他因叶小贞一句话,心灵巨震,倒把重伤积郁的一口心头血呕了出来,眼看着虽是伤势更加沉重,可不破不立,生机已悄然出现,老者迫切需要闭关修炼,借助这谷中灵气,没准能恢复伤势也说不定……
老者又将一只玉瓶郑重的递给叶小贞,嘱咐道:“这就是那枚生灵丹,这谷中有一眼灵泉,灵气超谷外百倍,你现在凡身俗体感觉不到,趁我现还能撑得住,你随我来。”
说罢将叶小贞引至一处泉眼。
泉眼不大,只有一米见方,却深不见底,潭上雾气缭绕,想就是老者所说的灵泉。
老者让叶小贞盘膝坐下,净心守一,让叶小贞吞下生灵丹,又叮嘱道:“生灵丹乃九品丹药,由无到有,生生塑造灵根,药性极为霸道,不管有多么难以忍受,你一定要坚持住。”
叶小贞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吞下了丹药。
老者点点头,修真者逆天而行,凭的是什么?只是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而已。这小丫头年纪虽小,性子却坚毅,将来未必没有成就。
叶小贞吞下丹药不一会儿,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搅烂一般,一会似火烧,一会儿似冰冻,一刻似尖刀剔骨,一刻又似万箭穿心,整个人似被人捏碎、揉烂又重新将血肉一点点捏回、粘上。叶小贞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坚持住,我要坚持住!
不知过了多久,叶小贞的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孩子,你成功了。虽然是五灵根,但从现在起你是一名修真者,记住,资质不是绝对。若有恒心,一样能得证大道。我就要闭关,在我出关之间不要过来了,如有需要,我自会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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