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桃花妖娆 (卿山)

　　苏挽尘单膝跪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同天空中开始飘散的雪花紧密相连，仿佛这世上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师兄的寒冰诀厉害。”
　　“哼。”柒厢染轻飘飘落在地上，他一步步走向苏挽尘，周身弥漫的寒冷让人颤抖，毛骨悚然。
　　“挽尘，错就错在……你站在了净魂那一边。”
　　从柒厢染的声调中，听不出半分暖意，那种流淌在血脉深处的玄冰一样的孤傲冷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无情。
　　“师弟，如此……为兄只能让你死了。”
　　他瞬间出剑，狂风中雪花肆虐，“铛——”，金属碰撞的清脆只声，巨风卷过的寒冰上，桃夭双手握着柒厢染的大剑，目光澄澈坚定的让人害怕。
　　“对不起啊，苏挽尘的师兄，我啊，可是一定不会让苏挽尘死的。”
　　桃夭上前一步，长剑刺入血肉的“扑哧”声中，桃夭笑的骄傲非常。
　　鲜红的血照耀人的眼睛，从桃夭的胸口和握剑的双手流淌下来，顺着冰雪的剑身流向剑柄，又“滴答滴答”落到冰上，像是绣在白色绸布上面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朵。而那柄大剑，则仿佛碰到了滚烫炙热的岩浆，冒着白气化成了一团水。
　　“净魂。”柒厢染的声音带着回声。
　　“对啊，是我。”桃夭依然笑，“我来了，所以很头痛吧，柒厢染。不过我很开心，能看到这么狼狈的苏挽尘，还能顺便让他仰望一下我的背影耍一下威风，我啊，可是从心底里头觉得爽。”
　　“狂妄。”
　　“呵呵。”桃夭笑的像她手上的银链子上的小铃铛，她扶起苏挽尘，一摆手就止了他的血。“这个词很适合我，我就是狂妄了。没有办法，谁让你的慢了一步，让我逼出天雷恢复了法术。我知道你有那么些不一样了，你身体中的仙法就像是海，仿佛滔滔不绝没有尽头，你是厉害，可我也不差，我或许赢不了你，可是……如果有一个人有可能赢你，那这个人就只有我了。”
　　柒厢染再没说话，他丢掉融化了的剑柄，双眼一瞪，化作一条鬼魅白影，卷起漫天风雪。
　　桃夭拉过苏挽尘，抬起双手，举起下巴。她的衣裳头发被风雪吹得飒飒作响，她闭着眼，从嘴中吐出仿若歌唱的奇妙字眼，可其实桃夭从不唱歌，她的话里也没有词，但就是这样平白的字眼，在此刻却好像能够浸透到人的心底里。
　　飘零的风雪在空中停滞，好像时间静止，万物停息。
　　桃夭像是跳舞一样转圈，她的衣摆飞起之处，那些雪花又开始动了起来，她扯唇而笑，打了一个响指，雪花便通通围绕在她的指尖，宛若精灵一般洋洋洒洒。
　　她将雪花聚集在掌心，打向什么都没有的某处，柒厢染的身影突然显现，侧身躲过桃夭的招数，停在半空。桃夭的掌风越过柒厢染击打在山头上，冰碴四飞，那座山头俨然碎成粉末，归于虚空。
　　两个人像是两条光，迅速交汇又迅速分离，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两人便已过了数百招。天地之间晦暗异常，仿佛刚刚经过飓风的席卷，一切分崩离析。
　　忽然，一道冰刃划破了桃夭的胳膊，那里流的血被风卷起，拍在桃夭的脸上，她伸出舌头舔一口，感觉很是奇怪，有些甜，有些腥，复杂而又诡谲。桃夭的心底忽然油然生出了一股陌生到让她恐惧的颤抖的欲望，她想闻到更多血的味道，这个几乎是立刻就让她红了眼。
　　桃夭身上戾气大增，她“啊——”的大吼一声，一股散发着隐约黑气的法力从她身体中爆炸开，她的头发忽然间散了，那微弱的黑气在她身上萦绕，黑色头发，仿佛衣裳一样的黑色雾气，还有残渣她原有法力中的黑色力量，让桃夭看上去就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黑色鬼魅。
　　桃夭的动作变得奇怪，仿佛一个被人控制的掉线木偶，手臂近乎扭曲的抬着，“咯嘣咯嘣”的响着，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动，森然而恐怖。
　　“杀吧……杀吧……血……我要血……”
　　脑海里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中欧的回响，诡异到了极点，那声音很是阴沉，明明是她的，却又好像不是她的，苍老又无力，充斥着满满的杀意。
　　桃夭比刚才的速度还要快，她飞速围绕着柒厢染缠绕，没有一处在同一个地方，待她舔着沾满了鲜血的手指停在某处，柒厢染已经被扯掉了一只胳膊。
　　他的右臂空荡荡的，细碎的肉屑挂在上面，鲜红的肉，露出一截的骨头，很是恶心。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柒厢染好似在笑。
　　“呵呵呵……呵呵……”场面如此血腥，桃夭却嘶嘶的笑着，那血的味道这样鲜美，让她想要将面前这个人掏出心肺，撕裂掉。
　　桃夭直直飞向柒厢染，她的指尖突然暴涨，直插他的心脏。
　　“桃夭，停下。”
　　苏挽尘的声音像是警钟，在桃夭耳边阵阵敲响，她速度一缓，苏挽尘的长袖就裹住了桃夭的身体，将她甩在了地上。
　　“快走。”
　　苏挽尘抱住桃夭，沉重地咳嗽两声，两人转身便到了别处。
　　桃夭一直没有讲话，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掌，眼中满是惊惧，不断的发着抖。
　　又来了，又来了……
　　苏挽尘神色复杂的看向桃夭，不均山上的桃夭，就像是嗜血的恶魔。
　　记忆中，他还从未见过那样的桃夭。
　　很厉害，却又无比的嗜血。
　　那个时候，桃夭的思想是空的，眼睛猩红，几乎覆盖了整个瞳孔。而且……她现在是和当时完全不同的反应，好像当时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
　　苏挽尘的眼神又暗了暗，如果说……桃夭一直都是这样的，有时候会不能控制自己，那么……三百年前呢？
　　“苏挽尘……”桃夭出了声，小小的，还发着颤音，“我是不是像魔鬼……”
　　“没有。”
　　“我记得，我知道……以前也有过，那个声音就在我脑子里，我挥不散，也反抗不了。”
　　“……”
　　“还有……刚才在客栈，碧秀来了，她说……那就是真正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黑暗中人

　　苏挽尘走后不久，碧秀就来了。
　　她穿着暗紫色的衣服，衣摆处是不知名动物的花白色皮毛。头发高高数着，上面镶嵌着许多发着暗光的宝石主子，里面好似有流光划过，让人想起猫的眼睛。缠绕在她身上的小铃铛随着她的步子“叮铃叮铃”响的轻快，涂抹着浓重眼影的眼睛不曾眨过，比上一次见她时，又妖异了数分。
　　玥狐九和桃被一个黑色鬼影纠缠住，那黑影动作迅速非常，仿佛真的无形无影，玥狐九将那影子从中间砍成两半，那影子如水面倒影一样扭动几下，就又重新聚合在一起。
　　桃夭翻身跳下床，正要出招，碧秀却动了一步，伸出一只手臂。
　　周围迅速被黑紫色的浓重黑气罩住，碧秀收回手，开口，“我不过是想同你好好聊上一聊，放心，他们不会有事。”
　　“你想同我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想让你助我一臂之力。”
　　“你是魔君，魔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再说你法力无边，我想，几乎没有什么事会是你做不到的，我没有什么忙能帮得上你。”
　　“不，那件事只有你能做。”碧秀突然靠近桃夭，她盯着桃夭的眼睛，声音低沉地仿佛地底的呢喃，“我要攻上仙界，灭了万象！”
　　“什么！”桃夭后退几步，却见碧秀眼中黑气弥漫，俨然是执念太深，决心已下。
　　“哈哈，哈哈哈哈！”桃夭满目惊惧，碧秀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东西，笑的直不起腰。
　　“净魂，你当我是傻子吗？那时你血洗仙界，我就在那里看着，你杀的满眼通红，身上穿的是被血水硬生生泡成红色的衣裳，杀的人越多，你笑的就越开心。事到如今，你又同我装什么纯真良善，你天生就是为杀人而生的。”
　　“我不是，我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我存在了，有人渴望我的存在，所以我诞生了。即使我真的是为了什么而生，那也绝对不是为了杀人。”
　　“真是一张浩然正气的脸，几乎让我信以为真。”碧秀在桃夭周围来回踱着步，这四面是仿若宇宙的闪着钻石星芒的神秘境界，在她眼里就像是开满山花的原野绿地，咻的，碧秀伸出一指点在桃夭胸口，一股黑色气息蛇一样沿着她的手指转了两圈，跑进她的身体，“看看这里，看看你心底，你说的如此笃定，就当真是堂堂正正吗？”
　　桃夭胸口刺痛，恍惚中她仿佛看见自己的胸口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红粉色的嫩肉分成两半，拳头一样大小的心脏有力地跳动，上面的血管仿佛蜈蚣，趴伏在肉块上，狰狞恐怖。桃夭听到了喉咙中吞咽口水的声音，那是曾经在战场上滚烫的热血在她指尖低落的炽热快感，就好像最醇的美酒，最香的炖肉。
　　碧秀的手透过伤口伸进去，她的指甲鲜红，轻轻触上桃夭的心，眼里透出一丝贪婪。忽然间，她猛地一扯，痛的桃夭几乎失声尖叫，大片眼白从眼眶鼓出，浑身无法控制的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