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仙下凡:一赌定三生 (劫墨成灰)

　　老大夫低下头，惭愧道：“最多……不过两天。”
　　阿九沉默，半响后叹了口气挥手：“劳烦林大夫了，我让人送你回去。”顿了顿道，“关于我的伤，暂且不要让别人知道。”
　　“下官明白，殿下保重。”老大夫起身，临走前道，“羽箭让下官带回去研究吧，下官尽量研究，希望能尽快找到解毒的方法。”
　　阿九点头，挥手让人送老大夫离开。
　　老大夫走了，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无解，最多不过两天？
　　莫乞垂着眉眼，脑袋有些糊涂。
　　这个人……要死了？
　　莫乞手指颤了颤，觉得有些事情超乎了意料之外。
　　这个人，在说喜欢她后就要死了。
　　莫乞闭上眼。虽然说不准备接受他的喜欢，但这种结果还真是有些嘲讽呢。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阿九趴在床上，语气带着一些无奈，“陪陪我吧。”
　　莫乞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阿九挣扎着要起来。
　　莫乞立即道：“小心背后的伤。”
　　阿九笑了笑摇头，挪了挪软枕，身体动了动侧卧着，做完这些阿九已是满脸大汗。
　　莫乞看得有些堵得慌，有些心疼，拿了帕子给阿九擦了擦汗，正要收回手却被阿九抓住。
　　阿九的手很凉，和平常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莫乞想抽回手，阿九不放，随后一声闷哼，莫乞的手顿了顿，任由他握着。
　　阿九披散着发，墨色的发，惨白的脸，莫乞不喜欢这样的阿九。阿九，应该是神采飞扬的。
　　阿九说：“莫乞，我喜欢你。”
　　莫乞垂着眉眼，目光放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我知道。”顿了顿又道，“可是你快死了。”
　　阿九低笑：“是呀，我快死了。”快死了，再怎么攻于心计，再怎么计算人心，到最后自己还是输了，输得那么彻底。
　　莫乞一直不说话，阿九的语气带着叹息：“我快要死了，有些话想和你说清楚，我……并不是有意隐瞒你的。”
　　莫乞嘴角抿了抿：“不用说，我明白。”
　　阿九：“你知道？”
　　“猜的。”莫乞顿了顿，“不用和我解释，这不重要。”
　　“嗯，都快死了，什么也不重要了。”阿九失笑。是了，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在莫乞眼里大概是没什么区别的，莫乞和别人都不一样。
　　莫乞被阿九握着的手颤了颤，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淡淡道：“你……好好休息，你……没那么容易死。”
　　阿九笑了笑摇头：“睡着了要是醒不来就够休息了。”
　　莫乞：“……”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偶尔说一两句话，不煽情但也足够温馨，这种模式一直到最后以阿九渐渐昏睡结束。
　　莫乞抽回手坐在床边，看着阿九昏睡的脸发呆。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阿九睡梦中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莫乞才回过神来。
　　这个人，醒着的时候是不会痛得出声的，这定然是疼狠了。

　　第291章 用命赌一个机会

　　阿九一直在出汗，雪白的里衣被汗水浸透，勾勒出阿九精瘦的身体。平日看着生机勃勃的健壮身体，此刻却是因疼痛蜷缩在一起。
　　异常脆弱。
　　异常刺眼。
　　阿九一直在痛苦呻吟，嘴唇被他自己咬出血迹。
　　莫乞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着手，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莫乞。”阿九紧闭着眼，口中溢出两个字。
　　莫乞手指颤了颤，伸手摸了摸阿九被咬出血的嘴唇，低低道：“我在。”说完又觉得有点傻，抿了抿嘴，有些不满自己现在的情绪。
　　然而莫乞以为很傻的话，阿九却在这句话后渐渐安静了下来。
　　莫乞的手指滑到阿九紧紧皱着的眉头，缓慢将其抚平。
　　阿九，你不适合皱着眉头，要是一直如初见那般笑着就好了。
　　阿九的情况一直在恶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清醒时总要莫乞陪在身边说说话。
　　莫乞一直守在阿九身边，陪着阿九说话，陪他发呆，看着他在昏迷时喊她的名字，一切都很配合，但放在口袋里的无音笛一直安安静静放着没派上用场。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阿九的脸上就失了神彩，唯独一双墨黑的眼睛越来越亮，嵌在苍白的脸上，幽暗地让人触目惊心。
　　房间里的人照样被支开，阿九朝一旁坐着的莫乞伸出手，莫乞伸手握着。
　　阿九挣扎着坐起身：“莫乞，让我抱抱。”
　　莫乞怔了怔，最终还是挪着身体过去。
　　阿九将莫乞揽在怀里，脑袋靠在莫乞的肩膀上，低声道：“莫乞，帮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莫乞：“你说。”
　　阿九：“我死后，将我的尸骨埋在桃花山的那个悬崖下面。”
　　莫乞全身一僵，声音有些暗哑：“为什么？”
　　阿九低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昏迷的时间里我经常梦到那里……总觉得那里大概是我最终的归宿。”
　　桃花山，归宿。
　　莫乞落在阿九手上的目光有些迷茫。
　　阿九的脑袋偏了偏，微凉的呼吸落在莫乞的脖子上，声音有些哽咽：“我死了，这辈子就完了，我喜欢你，下辈子再去找你，那时候不要拒绝我了。”
　　莫乞不说话，眼中有着氤氲雾气，声音却依旧是淡淡的：“那就不要死了，下辈子我不会等你的。”
　　阿九低低笑了笑：“我若是没死，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莫乞闭上眼，想起离九死前在竹屋里问的话。
　　离九说，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剩余的时间一直对你好。
　　“莫乞，我用我的命赌一个机会。”阿九道，“我若是没死，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一生剩余的时间永远对你好。”
　　当初莫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离九，离九第二天就死了，死在了她的面前。
　　阿九，他快要死了，如果不救他，他也会死的，会死在她的面前。
　　莫乞的嘴唇颤了颤，压着颤抖的声音道：“好，你要是没死，我给你机会。”
　　阿九抱着莫乞的身体僵了僵，用力抱了抱莫乞，叹了口气幽幽道：“嗯，值了。”话落脑袋一歪，身体软软倒了下来。
　　“阿九！”
　　莫乞吓了一跳站起身，见阿九紧紧闭着眼毫无生气的模样，脚下一软跪坐在地。

　　第292章 吹响无音笛

　　阿九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莫乞缓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但伸出去查看阿九情况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在确认阿九还有一口气后才松了口气。
　　莫乞低下头，嘴唇碰了碰阿九黑紫的唇。
　　阿九，别死，我会救你的。
　　莫乞坐在床边，拿出无音笛。
　　有衣，当初离别，本来说最好不要再见徒增伤感，但如今看来还是要麻烦你了。
　　原本一直以为还会像以前一般无法吹出声响，哪知一吹之下，无音笛竟然发出低微的呜咽之声。
　　莫乞吓了一跳，无音笛差点从手中脱落。
　　无音笛，有响声了。
　　莫乞应该高兴，因为当初也看见有衣吹响过，可是现在莫乞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惊恐。
　　莫乞记得当初有衣说过哪天她吹响了无音笛，他就不来了。虽然有衣紧接着说那是骗她的，他若没事，还是会来，可是莫乞想着当时的情景，更相信有衣说不来的那句话是真的，没有骗她。
　　莫乞拿着无音笛有些无措，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就能吹响无音笛，更不知道吹响了无音笛有衣若是真的不来，阿九怎么办？
　　有衣不来，谁来救阿九，阿九怎么办？
　　莫乞慌了。
　　莫乞猛地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阿九，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伸手握住阿九的手希望能镇定些：“阿九。”
　　莫乞之前之所以能平静，之所以只是感伤而不担心，完全是笃定阿九这毒凡人不能解，但只要有衣来，阿九就必定有救。
　　之前不拿出无音笛，不是犹豫要不要见有衣，而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早就叫来有衣，莫乞想看看，面临死亡的阿九是什么样的，想知道这是不是阿九再次精心设计的局。
　　就像来帝都时路上那些只骚扰不真正动用实力的蒙面人，就像在苏城彼岸河时遇到的追杀。
　　阿九不诚实，算计她，她不动声色，想看他到底能算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莫乞也是怀疑的，因为阿九太镇定了，不管是中箭后还是中毒后，可是阿九现在快要死了，她还怀疑什么呢？
　　即使是阿九的再一次算计，可是用命来算计，用命换来的机会，那也够了。
　　所以……阿九，如果这是你的算计，你够狠，你赢了，所以，别死。
　　莫乞握着阿九的手，再次拿起无音笛。
　　无音笛声音幽咽，一声接一声，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连贯，最后形成一段完整的悲泣乐音。
　　莫乞收起无音笛，开始等待有衣的到来。
　　这次无音笛吹得那么急，吹了那么多声，有衣应该知道出事了，有衣应该会来的。莫乞只能这样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阿九的气息越来越弱，莫乞的不安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