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果真不是信口开河,在议会上说完此事的来龙去脉,果真有臣属望天,然后用一种半死不活的语气说道:“王,我们真的不能将人族圈养起来么?他们总是弄出一堆幺蛾子破坏食物链循环……真的,真的好烦啊!”
国王:“……”
然而这个很烦的□□最终不曾烧起来,国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声音轻轻犹如海岸礁石上绽放的水玫瑰:“是的,我们无法决定诺丹罗尔的局势,这也是不可决定的。在我们眼中羔羊一般的族裔,毕竟是从第一纪元繁衍的种族,在我还不是原始血脉的仅存者时,我们也与他们有过最亲密的交集——然而结果呢?”
无人回答。
“我以王之名,请所有人不要忘记贝烈梅之战,它的惨烈,以及它留于我们的教训。”
… …
欧柏学院中,无论是内部的两个院校课程如何不同,分级倒还是一个模子套的——初等院、高等院,以及终身院。
当克维尔顿抱着自己的课表,穿着深红色校服,跟随来接她的指引者回家时,总会撞上几个抱着一摞书籍的高等院学生,还在赶着课。
“亚利教授发给我们的参考资料,你背了多少?”
“他授两门课,你问的是《古戒律》还是《六党史》?”
“当然是六党史,我背了整整一周,看到那个封皮眼睛都睁不开……”
“比金斧之院那边好很多啦,据说他们还有一门《实战学》,那个很难通过的,十个血族去考试,被考官斩下马的起码有八个!”
“别胡扯,实战学算什么!他们必修的《人族社会理论学》简直是神经病一样的课,我偷偷跑去听了一次,把我给听吐了……”
克维尔顿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瞥了一眼高等院校高耸入云的建筑,然后扯了扯摩西雅的衣角,悄悄问她:“我可不可以一辈子都是初等生?”
摩西雅皱着眉回头:“殿下为什么会这么想?”
克维尔顿才不傻,收回看向高等生的敬而远之眼神,立刻找了个别的理由:“因为我不想长大,我长高长瘦了就不可爱了对吧?”说完她憋着劲想抖耳朵,憋了半天,还是只能自己拨着软软的耳尖上下摇动,“对吧?是对的吧?”
摩西雅:“……”
对您个头。
☆、会议
议事殿堂的会议持续到下午四点左右,离血族平均起床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
“修沃斯什么时候出来睡觉?”
“议事结束。”
克维尔顿双手撑着身体两侧,晃了晃小腿,然后又仰头问道:“他什么时候出来?事完了没有?”
摩西雅在她身边微微叹气:“殿下,太阳还没有升起,而这次的议事会进行很长时间。”
克维尔顿缩了缩头:“哦。”
过了一段时间,克维尔顿偷偷掀开帘子眯了一眼,然后迅速撤回,小腿摇晃得更欢:“他可不可以出来睡觉了?太阳升起来了!不信的话,我拉开来给你看哦!”
摩西雅:“……”
这小祖宗真是不折腾掉血族半条老命不罢休……
克维尔顿原本还坚持抱着自己的枕头等在殿堂外头,但是在等到中午十一二点时,有点熬不住,但还是跟钉子一样赖着不走,困了就在枕头上磨磨,蹭得头发都翘起来了。
摩西雅半抱着快掉到地上的小王女,也不知道要怎么哄。她刚开始拿了一个布偶夜莺在克维尔顿眼前晃来晃去,想引诱她回房间睡觉,结果克维尔顿麻木看了半天,然后说:“好低级哦,你喜欢玩啊?”
摩西雅:“……”
能用指间星光变出夜莺的把戏实在有点难,摩西雅尝试了很久,也只能让手心上有萤火一样的小光粒旋转。
正在她使劲想让光粒凝聚成形时,克维尔顿忽然伸出手轻轻盖在了她的手心。摩西雅吓了一跳,在光粒被扑灭时,她抬头看向克维尔顿,她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声音也含含糊糊的:“摩西雅……”
“什么?”
“修沃斯为什么还不去睡觉?”
“王在处理事情。”
“有什么事比睡觉更重要呢?”
摩西雅声音放轻了很多:“因为王要保证我们在今后的每一天都能安心入睡,所以有很多事情,远比他的睡眠重要。”
克维尔顿勉强睁开眼睛,来回磨蹭枕头:“可是我想修沃斯陪我睡觉。”
摩西雅忽然严肃了脸色,按住克维尔顿的肩,摆正了姿态:“殿下,您要明白王的责任,这是作为一位君主所必备的品德与一生必将履行的行为。作为臣民,我们需要理解、尊重、拥护他的决策……您真的懂了么?那好,反正您待在这里也是没事,思考一下,然后写一篇听后感,介于您是初等生,两百字就够了,不会的字可以翻一下教科书。”
克维尔顿茫然抬起眼睛看了她半晌,沉默片刻,然后站了起来,拽着衣角拖沓地往外走:“我去洗洗睡了,晚安摩西雅。”
摩西雅:“……”
喂……不写了吗?
还有殿下您的枕头忘拿了!
… …
明媚而致命的太阳几乎落下海平面,议事殿堂的门才从里面被推开,臣属们匆匆走出来,衣角带起细微的灰尘,在厚重窗帘透出的微弱光线下沉沉浮浮。
摩西雅虽说陪了王女半个白天,但还是如往常一般早起。此时在门边接过会议结束后的重要文件,委派给了各个书记官,随后就听见国王轻声问道:“克尔怎么样?”
摩西雅回身行礼:“王,殿下睡得比较晚。”
“她的牙是你帮她磨好了么?”
“殿下自己动手的。”
国王慢慢扯下自己的深红色手套,闻言停顿了一下:“那肯定出血了。”
“王,我无能为力,她除了您不许任何血族碰她的尖齿。”
“我了解的。”国王将手套递给了摩西雅,微笑了一下。
摩西雅接过手套,上面附着的一缕淡淡薄荷香味弥散在空气中,扑面清凉,激得人精神一醒。
国王边整理袍袖边走出了长廊,摩西雅低头翻开了手套单薄的内里,里面是一朵水玫瑰,清色的花瓣还像是被采摘下来的,应该之前还佩戴在国王的胸针上。
通宵议事会必备品。
摩西雅拾起来,轻轻凑到鼻端,醒神的感觉瞬间冲击了全身上下。
摩西雅又迅速交代了几位书记官注意事项,随后静静跟随国王走了一段路,才带着许些疑问道:“王,我先前见着格尔木侯爵脸色尤其不好,是会议中的重要问题无法解决?需要王城作什么预防么?”
国王想了想:“该解决的都完成了。格尔木的脸色不好,估计是因为议事中的额外话题,关于……那场战争的。随口问了他一个问题,他没答上来,我叫他回家反省一下。”
摩西雅眼色一暗:“那场战争……经历第四纪元的血族都不该忘记。”
“所以,我还让他反省的时候写一篇《论种族异己性思想于贝烈梅的推动性》。”国王走到自己的寝殿门前,轻悄悄推开了门,侧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也轻柔了下去,“最近事情比较多,回头你记得让他交给我检阅。”
寝殿中安安静静的,厚重的窗帘拉起来,人鱼灯溶溶暖暖的一团光。
克维尔顿正在睡觉,不过能一个人把整个大床折腾得没地方落座,也是蛮有本事的。
国王默默地从床上拖起一条绣着水玫瑰的枕套,摊开来,上面的不规则的窟窿像是被刺猬戳出来的,再低头一看,绒芯的枕头不约而同往外冒着绒絮儿。
国王:“……”
没法用了。
他就知道克维尔顿自己根本磨不好牙,一旦擦出血立刻罢手不干。然后晚上牙痒痒,就喜欢到处啃东西,这些都还是无意识行为,她咬东西的时候口水还湿了被子一角。
这德行……
国王走近精铜窗,伸出一根手指轻微挑起了一点厚帘,透进来一丝耀眼的余辉。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还不是时候叫醒克维尔顿起床。
她睡得太晚了。
国王无声地褪下含着清冷气味的深红色金线袍服,随手搭在高背椅上,走到床边俯身轻轻亲了一下克维尔顿的额头。然后将一旁破洞的枕头翻了个面,小心将克维尔顿的颈脖勾起,移到干净平绒的枕面上,又拉起被子帮她掖好。
床边的盏台上,除了王女专属的咕咕闹钟,就只剩一垛子磨牙纸了,连个放书的地方都没有。克维尔顿的提包耷拉在床脚,教科书一本不差地放在里头,看来回来了就没正经翻过。
国王捡起了她的提包,拎到寝殿另一侧的桌案边,点燃了一盏人鱼灯,从中抽出几本细细翻阅,有明显的折角痕迹,《血族官方语音与地方五大语种》这本书还做了笔记。
虽然也看不懂她写了什么。
国王旋开一小罐墨水,取了笔蘸取,按照课表摊开几本教科书,阅览后开始标注侧重点,代克尔预习完后还抬手拿了几小片醒神的薄荷叶,分别夹在书页中。
寝殿门外响起了礼貌的叩门声:“王,朝会的袍服已经送到,现在可以进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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