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香儿捂住双眼,不忍看到这过于残忍的一幕,同时关切的询问他的情况。
“你会包扎吗?”伴着一声绢帛撕裂的声响,锦衣男子气悉不稳的说道。
香儿张开指缝,半遮半掩的往他那边瞧去,见他手上正握着一块自衣摆上撕下来的绢帛,欲往仍在淌血的伤口上缠,可是只用一只手毕竟不便,他试了几遭都没能成功。
香儿大概看明白了意思,自告奋勇的上前:“我来。”
从锦衣男子手里接过绢布,她便只能壮着胆子同那个十分狰狞的伤口做斗争。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包扎,过往在昆仑山里,她也有不慎将自己弄伤的时候,可每当这种时候,白允总是使用术法令她复原,于是流血和疼痛的苦头她都没怎么吃过。
此情此景,香儿格外想念白允,于是禁不住低声叹息:“要是白允在就好了。”
“恩?”锦衣男子不知她在嘀咕什么,疑惑的双眸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摩挲,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伤口包扎好。
“呼,终于好了。”对着包得并不怎么好看,但总算是止住血流之势的伤处,香儿抬袖抹了一把汗,长舒一口气。
“多谢。”锦衣男子薄唇微弯,朝着她现出一抹浅笑。
此时有星辉撒在他的面容上,将好看的轮勾勒清晰。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血色,可在这微微一笑的衬托下,又愈发显得俊秀了几分。
香儿看得愣了愣,继而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用谢,我很笨,包得不好,你不要怪我。”
锦衣男子只是维持着那个笑容摇了摇头,继而垂下眼帘,再没有多说一句。
他似乎是睡着了,香儿小声的唤了唤,起初有些担心,可见他呼吸平稳也就放下心来。
她也抱着双膝,蜷缩在石壁边打盹儿。
混沌之际,她心里想着的全是白允。
也不知他的找到娘亲没有?魂魄可已归位?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寻到这里来?
心里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她想着想着就睡着过去。
惊醒过来时,四处还是漆黑一片,显然离刚才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
果然没有白允在身边,便没有办法一觉到天明。
香儿揉着惺忪的眼睛,忽然有些消沉。
这时候,一阵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引起了她的注意。
意识到那或许是锦衣男子发出的,香儿连忙紧张的扑过去查看。
此时躺在地上的锦衣男子正面露痛苦,睡得十分不安稳,香儿于是轻推了推他,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莫不是被梦魇住了?”她正暗自嘀咕,手上却不小心触到他的身子,这一触便不禁惊呼出声:“呀!”
她下意识的缩回手,却还不敢置信,又探到他的额际和双颊上摸了摸,竟都是一样十分烫手。
虽然不知其中因由,可她隐约觉得这热症似乎和他身上的剑伤有关,且非常的不妙。
“这可如何是好?”慌张之际,香儿想起小时候自己总是生病,发热症时,娘亲便会用沾了水的巾子敷到她的额头上,那时候十分难受的她就会好过一些。
想到这个方法后,她便转身朝四周看了看,可是这里并没有水。
这时,她低头瞥见自己的一双手,或许是因为夜里凉,又一直在恐惧和惊慌中,那双手甚是冰凉。
情急之下,她也不曾多想就用双手贴在了锦衣男子的额头上。
待到她的掌心沾染上他的热度,她便又转身往旁边冰冷的石壁上摸,而后再携着凉意敷上他的眉宇。
如此循环往复,香儿就这样忙了一夜。
待到有微弱的晨曦开始照射进来时,锦衣男子才终于渐渐转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香儿满脸的欢喜笑容时,眸子里竟闪过一丝惊诧。
“你醒啦?”见他又要挣扎着坐起来,香儿便忙扶着他靠到石壁边,又怕石壁太凉,于是展开手臂铺了半边袖子给他垫着。
锦衣男子久久的将目光停留在她的面上,看得她以为自己脸上长了什么东西,才声音微哑道:“昨夜我一直感觉到有谁在我身边,牵扯着我的魂思无法到更远的地方去,我以为是梦,原来竟是真的。”
一大早就说了这么些听不懂的话,香儿暗想他一定是被热症烧糊涂了,又怕揭穿了他会难过,于是也不答话,只自顾自的继续维持笑容。
锦衣男子说了这些话后,又歇了许久,复才接着道:“石壁上垂着许多藤蔓,这坑也并不深,昨夜你等那些刺客走远了本可自行爬上去,为何不走?”
他这突如其来的发问问得香儿一愣,而后不可置信道:“你昨天那个样子,不可能爬藤蔓的。”
锦衣男子低头浅笑,却又问道:“昨夜你留下来,就不怕那些刺客折回这里,你受到我的连累,被他们杀害?”
怎么又是个怪怪的问题,香儿蹙起秀眉,若有所思道:“这个我倒没有想过。”
就在她当真设想出这个假设中的情形,正后怕不已时,锦衣男子却扶着石壁万般挣扎的欲起身。
待到香儿反应过来欲上前阻止时,他竟已然站立起来。
香儿为他的顽强感到钦佩,又见他抬头向上方的出口看了看,而后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她道:“我们得想法子出去才行。”
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香儿却鉴于他此时的身体状况为他担忧,于是相劝。
“你身上还在发热症,伤口也还在流血,不能……啊!”她话才说了一半,却在半截处转而一阵惊呼。
原是锦衣男子毫无征兆的揽住她的腰身,而后纵身一跃,催动轻功带着她飞出了那个坑穴。
☆、第18章 不速之客(四)
锦衣男子果然还是在逞强,飞出深坑之后,他便几乎脱力。
香儿本想待他休息一会儿再赶路,可他却十分坚持定要尽快回到他的同伴身边。
香儿无法,便只能一路搀着他往密林外面去。
她们才行了一半的路,不远处便有人寻了过来。
看到来人扑至锦衣男子身前跪下,诚惶诚恐道:“下奴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她便推测出这些人是友非敌,终于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香儿和他们一道回到队伍当中,发现原本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此刻显得颇为狼狈,看来昨夜众人都经历了一场激战,只剩下这么些活下来的来接应他们。
她又往周围瞧了瞧,同样也没有瞧见黑玉和那几个道人的影子,找人问了,却道当时情况太过混论,并未看得清。
香儿很是无奈,也不知黑玉他们是打得尽兴,转移更宽敞的地方去了,还是已经结束了战斗,可没了浣形珠,黑玉也找不到她。
她正在心下思忖着黑玉可能的去向,抬头只见锦衣男子正被人搀扶着登上马车。
他登至一半却忽然停下来,侧头看了看香儿,而后对身边伺候的人道:“这位姑娘护架有功,务必好生看顾,先请医官确认可有哪里伤着了,再带到马车里来。”
“是,殿下。”侍者干脆的应过之后,锦衣男子便转身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请香儿,又是领她去给大夫搭脉,又是梳洗更衣的,折腾了半天才停下来。
香儿一再的说自己没受伤也没用,可那些人不信,偏要那大夫给她看了半天的病,最终缓缓道一句:“并无大碍”才作罢,她于是暗叹这群人可真是不可理喻
对此,香儿很是不满,原想等见着那位锦衣男子时好生告个状,可当她爬上锦衣男子所在的那辆马车,掀起锦帘往里面瞧时,却又连忙捂嘴,将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
却见那锦衣男子正半卧在铺着软垫的塌上,身上染血的衣衫已然更换过,乌发也顺服的披散下来,瀑布一般倾泻至身前的塌上堆叠,缎子一样泛着阵阵泽光,比之香儿掉进马车里时看到的华服正襟、乌发束冠的样子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慵懒。
他此时乃是侧卧,一手抵在耳侧,另一手因肩胛受了伤不大方便,故搁在身侧,双眼微闭,眉间一颗朱砂痣点缀得本就俊美的一张脸愈加惊艳。
看这样子,想必他正入梦乡,香儿连忙敛起声音,蹑手蹑脚的往车厢里去,生怕吵醒了她。
可是当她费了好大一番力,总算是在没有弄出一点点儿响动的情况下进到车里,她却听到一个声音不急不缓的传来:“你来了。”
原来他没睡着啊,香儿不禁为自己白费一番力气感到失落,却又听得他语调中似乎没有先前那么虚弱,便也不计较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热症可褪了?”香儿于是关切的相问。
锦衣男子掀起稠密的睫羽,一双眼眸看向她:“伤势已止住,眼下服了药,热症也渐褪了。”
“这样就好。”香儿应着,寻了角落里的小蹬坐下,好同锦衣男子说话。
怎料他却缓缓坐起身来,将坐塌让出一半的位置,对她道:“过来坐吧。”
香儿抬眼看了看,心道那坐塌虽然柔软些,可跟人挤着必然不舒服,况且这里有一个小凳,还是自己坐在方便活动,便推辞道:“不用了,我就坐这儿,这儿舒服,也不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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