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试炼 (双瞳烟华)

瑶光不屑地轻哼一声：“我需要谁给面子？”

“瑶光。”云空轻瞥一眼，瑶光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墨敛伸手想搭上他的肩膀，却被他一甩，把手搭了个空。

……他这是真生气了？

“在下是愿意以命换命。”止旭一开口，他的天兵们就不好抢他的话头了，只是神色多为不忿。“只是不知道长能否真的救得母后？若道长无法救得，那我的命不是白白浪费了？”他微微一笑，一袭红衫在昏黑的天幕下夺目耀眼，整个人竟好似画中谪仙。

“这个好说。”瑶光轻快道，“只要殿下你起个誓言，发誓我救了你母后之后就把命给我，我自然和殿下一道回去，在殿下眼前救凤后。”

这话一出，我的脸色立刻变了。凡人起誓尚且有灵与不灵之说，可神仙起誓却是拿了法力向上天作保证的，绝无失灵之说。止旭要真的起誓，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凤王非把我们几个扒皮抽筋不可。

我偷偷捏了瑶光一把，让他注意一点，可他却在微微瞥了我一眼之后转过头去，不理会我。

他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变这么别扭了？

我正因为瑶光的举动而百思不得其解，周围却突然狂风大作。原本已经减弱的风势突然加剧，吹得周围树木哗哗作响，几声沉闷的雷声自远处传来。树叶和尘土一起飞扬，我不由得伸手在眼前挡了挡，等再放下手来时，庭院里却空空荡荡的——止旭和那些天兵的身影都不见了。

第十九章

轰隆一声,天边响过一道闷雷,几道电闪自云间劈下，又是几声响雷后，天就开始下起了雨。雨势急促,顷刻间就是大雨如注。

“他人呢？！”我跑到止旭原先在的地方,试图找出他的一点踪迹。“真走啦？”

他真的被我们气走了？！

“他要走就走，不愿意以命相救是他的事，凤王也不能怪我们。”瑶光从身后跟上，拉了我往回走。“雨下这么大，先回屋吧。”

我不甘心地又在附近逗留了一会儿，确定止旭是真离开而不是隐匿身形之后,才垂头丧气地跟着瑶光回屋。

怎么会这样呢？我还期盼他能过了这一坎,这样我也好说他是真的为了凤后可以放弃一切，菀艽碰到他是倒霉。可是他却不愿意以命相救……

难道他真的是只想着要别人为他的母后付出，一旦牵扯到他自己身上，就退缩了？

我不敢相信，他对菀艽一事说得振振有词，大有为了凤后不计一切代价的气势，可今日他的这番举动，却叫我完全心凉了。

只懂索取，而不愿伤自己半分。

止旭……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因为刚才那阵雨来得突然，瑶光他们三人都被雨淋湿了。我虽然也被雨淋湿了，但是雨水对我来说却是滋润无比，不比瑶光，他伤势刚好，元气未复，被墨敛强摁着坐下喝了一碗驱风寒的药。

瑶光喝药时一直苦着脸：“我堂堂一个苍穹山的道士居然要喝这种药，说出去还不得丢死人……”

墨敛哼了一声：“到时候你真因为风寒病死了才是笑死人！”

我看着瑶光在那边闭眼皱眉喝药，不由得问他：“你讨厌喝药？”

“谁喜欢喝！”瑶光气道，“苦死了！”

我大感疑惑：“这药里都不放甘草的吗？”虽则我身为神女，有伤都是父王母后以法力医治，自小没有需要喝药的时候。但我这几个月都是一路行医，在南水城更是到回春堂落了脚，一般药性不相冲时，小沈都会给每人多爪一点甘草，以此来缓解药的苦感。瑶光喝的是驱风寒的药，照理说本身就不苦，而且也能加以甘草调剂的啊。

瑶光见我不信，干脆就把药碗递到我面前：“不信？你喝一口看看？”

“别胡闹！”墨敛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折扇，他拿扇柄打了瑶光手臂一下。“你才伤了元气，需要好好调理身体，不想回苍穹让师尊亲自给你调养就乖乖地给我喝了！”

瑶光颇为不满地轻哼了几声：“又拿师尊来压我。”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捧了碗，一口气喝光了药。

我坐在他边上看他捧碗喝药放碗，对面的云空思量了半晌，皱着眉道：“我总觉得那太子不会就此罢休，他现在不愿以命相救，定是觉得没有找遍四海八荒的神仙，回去一一找了。等他找遍所有神仙都无法救得凤后时，一定会再度回来。”

“他要找就让他去找咯。”瑶光满不在乎道，“要我救他母后，我就这个要求。不答应拉倒，反正这事都是他父王搞出来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救了凤后也没有功德，不救也不会损。”

“瑶光。”云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那要求提得有些过了，以命换命并不是口头说说，那凤族太子自然会仔细考虑。”

“我只是说说而已啊，又没有真的要他的命。他答应了我又不会让他去死。”瑶光轻巧道，“他自己不答应，关我什么事？”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我纠结半晌，还是忍不住，对瑶光道：“身家性命本来就是大事，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救凤后，可他自己却没命了……”止旭对于凤后本就是一股执念，但这执念却不足以让他为之而死，又被瑶光这么一激，我真怕他一怒之下干出什么事来。

瑶光轻哼一声：“我就是要他拿命来换，怎么样？又不是真的要他的命，你和大师兄急什么。再说了，我现在救他母后，他的执念心魔还是存在，到头来天劫照样避不过去，”他闭眼道，“算起来，我还是救了他一命。”

我被他说得一愣。他说的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还真是句句在理。可是我心里又着实为止旭担忧。他一向狂傲自大，要是这次再拧不回他，那下一次天劫他可就危险了。上神劫本就是最重的一道劫难，应劫者但凡有一点心智不定，都会魂飞魄散。我是不耻他对菀艽的行为，可我也是真的不希望他魂飞魄散。

外面大雨滂沱，雨声不缓。大堂内我们几人一时间就无话，静默了一刻，瑶光又出声道：“我之前听你说起他和菀艽仙子的事时还对他咬牙切齿的，怎么现在又担心他了？”

我叹了口气：“他也算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虽然现在变了，可我还是不希望他死。”

“他自己不能冲破执念，你再担心也是白搭。”瑶光道，“这事谁都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来。”

墨敛突然笑了：“七师弟，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这笑容和称呼让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瑶光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看了墨敛一眼，警惕道：“问什么？”

墨敛坐在瑶光旁边，和瑶光就隔着一张案几，他这时凑过来，一手搭上瑶光的肩，笑眯眯问道：“你刚才对那凤族太子说的话，有多少是出于为他考虑——”他顿了顿，笑道：“又有多少是出于私心啊？”

“私心？”瑶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一把甩掉墨敛搭在他肩上的手。“我会有什么私心？我和他又不熟，又没有新仇旧恨。”

听了瑶光这话，墨敛的笑容更深了：“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瑶光加重了语气，耳根却有些泛红。

“真的？”

“三师兄！”

“好好，别生气别生气。”墨敛终于敛了笑意，不再像之前那么恣意了。“刚才我和大师兄商量了一下，如果那凤族太子真的愿意以命换命，就由我们两个去给他母后去除魔气。”

云空缓缓点点头。

瑶光一惊：“为什么是你们去？飘絮不是说了吗，凤王会在暗中相助，不用担心我去除不了魔气。”

“先不说依你的性子半路会不会和他们发生口角，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墨敛道，“莲生不能被他们发现，那凤族太子不识货认不出你手中的是莲生，凤王可就难说了。”

“正是这个道理。”云空道，“按照你说的情况来看，莲生已经代替了你之前被元寐震断的霖中剑，认了你为主。莲生是神器之首，生死人肉白骨，苍穹山之前一直小心保存着，不让世人知道它的下落，你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在龙宫自小就听过莲生的名头，据说它能够疗元气治修为，就算是再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一缕魂魄，它都能把那人救回来。莫说是妖魔鬼怪，就算是一些神仙，也对他虎视眈眈。瑶光是莲生新主若是被他人知道了，就会陷入接连不断的争夺之中。照这么看来，他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徒增祸患。

瑶光点了点头，但还是道：“我可以不用莲生，换普通一点的法子也可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墨敛端起茶盏，轻轻拨弄杯盖。“再说了，你不是看那太子不顺眼吗？这样不是正好？”

“我们走后，你接着南下好了。”云空道，“师尊寿宴在即，苍穹也快迎来三年一度收徒的日子了，早日回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