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他活下来了,或许说是那人没让他死,最后一刻,她凝力打掉了他手中的长刀,终究,因着他抱了必死的决心,宝刀还是在他的颈间留下一条长而狰狞的疤痕,而他也确实活了下来。
很多年后,他还记得她给自己的回答,那时他问,为什么不让他死。
她说:许是你运气好,许是今日杀人太多,累了!许是怕没有一个活口,没人见证我今日的杀戮。许是,我此刻心情不错。
然后他僵了,呆站片刻,方才失魂落魄的离去,而她跌坐在地上,任由血流浸湿她的衣裙。
看着周围的尸体,慕容蓁神情恹恹,正如她所说,今日杀的人太多,而余下的时间可能还得继续拼杀,没有人喜好杀人,便是她,上一世做惯了杀手,也只杀恶人却仍旧有些厌恶,而今日,她却坦然坐在死人堆里。肚子还在咕咕咕的叫,许是现在有美酒佳肴,她也不会顾忌。哈哈哈哈……是她太过冷血了么?还是她也被逼到了极致?既然,无法停止杀戮,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怎么样?刚刚若出去的是你,你可还有活路?”那处,纳兰尤蝶冷笑着看向身旁的齐音,眼神轻蔑。
而齐音,没有忽视她轻蔑讽刺的姿态,却无暇顾及,呆呆的看着场中那个宛若杀神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脸还未完全的长开却也难掩倾城之姿,明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竟然如此……阴狠?嗜血?狠戾?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紧,尖利的指甲插进掌心,钻心的疼痛盖住心中的恐慌,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住的叫嚣,杀了她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再看一眼死人堆中唯一一个还在呼吸的女子,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齐音愣愣的看着,更加坚定了要杀了她的决心,因为……因为这样的慕容蓁,若是站在国师的身旁,谁还能说出一分不搭?一个霸道狠戾一个嗜血残忍,一个冷情一个冷心。天下还有比他们更般配?不……她不能让慕容蓁活着,她怎么能忍受别的女人站在国师的身旁?
“现在出手吧!”纳兰尤蝶冷笑一声,刚想挥手下令,却被人给按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齐音再不复之前的有勇无谋,看着纳兰尤蝶,语气深寒的开口:“再等等!”
“还等?”这下换做纳兰尤蝶轻笑:“莫非齐尚书被吓怕了?不敢再对慕容蓁出手了?”
齐音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生气恼怒之色,只看着她淡淡的开口:“一如你之前所言,如果你现在想出手,那么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你我各不相干!”
“你……果然是怕了!本郡主倒也不求着你!”纳兰尤蝶愤恨的开口,转身便有离去。
“纳兰郡主,本官以为你或许是聪慧之人!”转身,看着纳兰尤蝶的背影,齐音淡笑着开口。
回头,有些恼怒的看着齐音,纳兰尤蝶不悦的开口质问:“你什么意思?”
“这难道不会是他们的计策吗?”齐音勾唇一笑,向后一倒倚在背后的大树之上,双臂环胸好以整暇的开口:“慕容蓁难得不知道六国人想杀她吗?为何偏偏这时出府甚至逛着逛着还逛出了城?她身旁的男人那般模样,平日会少了女人的献媚吗?为何偏偏在今日两人因为这事儿而闹掰?这不可疑吗?”
“你是说,这是慕容蓁在引蛇出洞?”纳兰尤蝶的脸色变了,想起之前几拨人全部毙命,如果真是这样,她们现下出现,是不是正中了对方的计策?她已经损失了几十个首领,如果她在今日再次做出错误的决策,她是否还有继续领导青衣卫的权利?可是,就这样放了慕容蓁吗?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经历了这几场打斗,无论她是否再装,此刻她不疲惫也不可能,人的体能有限,不可能永远持续精力旺盛。所以现在击杀她应是最好的时机,只是,若是真如齐音所说这是一场计谋,他们的人一出现,便被人给围了起来瓮中捉鳖,那到时候……
“郡主,别急!”齐音淡淡的笑道,“纵使她有通天之才,她也无法料到咱们的算计,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不会想到我会动手!咱们只要等,等到他们松懈的时候便成!”齐音信心满满的说道,纵使国师再天纵奇才,他也不会料想她会不经过他便出手动慕容蓁,更不会知晓,她已饶过他直接与黎阳公主取得联系并得到黎阳公主的密令,所以,他不会戒备她们,饶是他们在做戏在算计,也不会算计这么深。
“你与那个男人认识?”听她的口吻,对那个男人似乎几位熟稔,纳兰尤蝶好奇的问。
“认识?呵呵……”齐音轻笑一阵,满脸的怒,“若不是那个该死的贱人,他只会是我的男人!”
“……果然是贱人!”说道此处,两人越发的志同道合,看着慕容蓁,皆愤恨不已,心中都认定了慕容蓁犯贱,专门抢别人的男人。
齐音考虑的很对,千艳与慕容蓁却是没有算计到她们的身上,当他们认为的最后一拨人到来之时,想到慕容蓁定然累极,隐在她后面的千艳大手一挥,那些同样隐在后面的凤凰阁杀手以及府卫纷纷现身,对面的几国合兵顿时便慌了手脚,他们以为三家合力势在必得,却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是慕容蓁一个人,而且比他们的人数多出一倍来。
“撤!”其中一方,一见到如今的形式,立刻做出抉择,却有人拦住了他。
“你以为你能摆脱的了吗?还不如拼死一搏!”
“拼死一搏也搏不出结果,只有一死!”另外一人苦笑,早知道就不管这些破事,早日回国便是,真凰?便是真凰,嫁到丹北那样的小地方还有个毛用?真能灭掉其他六国统一天下?可能么?果真是猪油懵了心。
人群上饭,一袭黑色大氅闪过,原本站着中央的慕容蓁便已消失不见,不远处,两人相拥飞去。
慕容蓁想,虽然现在挺饿,她还是很享受这种翱翔在天的感觉的,自然不用她翱,有人带着她飞,更自在!
几个纵跃,人已经消失在这一处充满血腥的山林。
“去哪儿?”挤在某人的怀里,也不怕身上的血迹染脏对方的衣袍,看着迅速远去的风景,慕容蓁开口不甚在意的询问,迎着初春带着些微凉意的风,似乎刚刚的疲惫也被吹散了不少。
“带你去吃东西!”砸一处还算宽敞的断崖上停下,扶着她让她坐在刚冒新芽的草地上。
慕容蓁不去看断崖那边,稍稍有些恐高。那种地方安全感不足。还是看着对面不住忙碌的千艳。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放在地上。慕容蓁伸手就要去拿却被一个巴掌拍了回来。
“我饿了!”慕容蓁憋着嘴很是委屈的开口。
“真脏!”那人抓住她的手,皱着眉头嫌弃的开口,却没有如他表现一般松开手,反是从袖袋里取出锦帕,小心的替她擦拭,随即又扫到她身上的大氅,似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余一片猩红,在这还算清新干净的地儿越发显得刺鼻难闻。皱眉,伸手解开她大氅的锦带,随手一扔,脏污不堪的大氅已经落下断崖。
“喂!”慕容蓁低叫,“脏是脏了点,可是我还得靠它御……”寒还未出口,一袭黑色的大氅便落在自己的身上,温暖的带着那人身上特有的幽香。一时间,慕容蓁有些说不出话来,看着对面一袭银白的男子,此人甚喜黑色,倒很少穿这种明亮色泽的衣物,却同样的光华潋滟,只是黑色时邪魅狂肆,银白时飘逸温良如谪仙一般。千般好万般好,终究还是被她给祸害了!慕容蓁左手握右手,由着他小心细致的替自己系上大氅的带子,春光日暖,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行了,吃吧!”系好带子,顺手挂了挂她的俏鼻,这才把油纸包递了过去。
慕容蓁沉默着接了过去,抬头,目光灼灼,小心的开口,怕泄露了心中慢慢的眷恋,“你……不冷么?”
“放心吃吧!”千艳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嫌弃里面的烤鸡冷了,连忙开口解释:“我一直以内力护着,不会冷了的!你趁热吃!”
“哦!”慕容蓁闷闷的应了一声,终究没在解释。打开油纸包,看着还泛着热气的烤鸡,双眸不由自主的蒙上了一层雾气,未免他相问,连忙低头狂啃。
“慢点吃!别噎着了!”千艳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男人终究不如女人细腻,然,有时候,男人温柔小心相待的时候,便是细腻仔细的女人也很难企及。她何曾为他思虑过如此周全?
然而,爱情岂不就是如此?不是谁为谁做的多谁就爱的多,也不是谁为谁做的少谁就爱的少,只不过个人用了各自的方式,认为这是自己最爱那人的方式,第一次这般爱恋第一次这般深情,在相扶相持中慢慢周全。
“有这么饿么?”抬头望天,也不是晌午的模样,千艳看着狼吞虎咽的慕容蓁终究不解的问道,“没有水,只有一点酒!你少喝些,别噎着了!”
慕容蓁抬头,终于将那莫名的眼泪给逼了回去,方才有胆子看向千艳,他的手中,一只精致玲珑的小瓷瓶。这东西装酒,能有两口么?刚伸手去拿,那人却又缩了回去。抬眼望去,那人却眸光复杂,一脸思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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