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龙?你可探查清楚了吗?”驰天帝道。
“不敢有误。”奚忍道。
“那个异士是何模样?”驰天帝道。
“只得二十五六岁,身高不足四尺,体形瘦弱。”奚忍道。
“不是他。”驰天帝道,“可知他与寒武有何关联吗?”
“此节尚未查得。”奚忍道。
驰天帝沉吟一回,道:“当日郁韧曾言,寒武曾欲擒褐龙而不得,青龙无望,只怕还会再寻驾驭褐龙之法,这么多年皆未曾查得寒武与褐龙的消息,今日却来了这样一个人,看来,郁韧所忧,不无道理。”
奚忍、幽绝等皆侍立静听,无人多言。
“奚忍,地图之事,绘制得如何了?”驰天帝道。
“浣月西九千里、浣月北九千里、浣月南一万四千里,皆已绘得。”奚忍道,袖中取出另一个卷轴呈上,“这是新绘得的织孟、霍锡等国。”
莫行上前取了,仍呈至驰天帝手上。
驰天帝展开卷轴细看一回,只见卷轴之上大至山川都城、小至村庄沟壑,无不细致入微,点头道:“好!果然不负你一双巧手!”
“奚忍不敢居功。”奚忍道。
“奚忍,他日这图上之地必是我浣月之土,孤王也绝不负你你多年奔波辛劳。”驰天帝道。
“竭力效忠乃奚忍本分。”奚忍道。
驰天帝收起卷轴,道:“你暂不必远劳,还有一件事,须你去来。”
“是。”奚忍道。
驰天帝转向成庭道:“全义军如何了?”
“殷宁葭重登主位,还有一只金凤作为坐骑,启州一带,皆认她为主了。”成庭奏道。
“幽绝,你怎么看?”驰天帝向幽绝道。
“幽绝、但凭皇上吩咐。”幽绝顿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93章 弦月西楼
☆、三十载青龙旧事
“你多日征战,想必疲乏,就好好休养一阵吧。”驰天帝道,“暗听听封。”
暗听走至殿前跪道:“是,皇上。”
“今日起,封你为屠妖平南将军,替我扫平全义军,活捉三公主和天玄老道!”
“是。”暗听应道。
“奚忍,你为右翼将军,相助暗听。”驰天帝道。
“奚忍领旨。”奚忍应道。
三日后,暗听、奚忍便率领十五万大军,向启州城进发。
不日,宁葭等便已收到此信。
“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莫金山等道。
“先生有何对策?”宁葭向孔怀虚道。
“领军之将以前从未见过,只怕是那之后才追随新皇之人,既然派了他来,应非等闲之辈。”孔怀虚道。
“那之后?”宁葭奇道,“此话怎讲?”
“当今皇上便是从前的大太子,他从前便善于培植党羽、笼络人心,但此人并未听闻过,所以,应是他计败逃走后的事。”孔怀虚道。
“我这个皇伯父,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宁葭道。
孔怀虚望了望天玄道长,天玄道长手捻长须,蹙眉不语。
“其实,从前的大太子曾是一位非常受敬仰的太子……”孔怀虚开口,将一段往事缓缓道来。
约三十五年前,朗乾十三年,朗月之夜。
净月城西街。
灯火尚明,街道上却已少有人行。
一辆黑楠木马车自西门缓缓行来。
精绣帐幔,轻绸帘幕。
车顶、车身雕刻着细致、精巧的纹路,帐幔帘幕上层层繁绣巧夺天工。
驾车之人面目精致、一身锦缎亦是巧绣细工。
他只时不时轻挥一鞭,马车不疾不徐地向前缓缓而行。
“停车。”车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
虽然稚嫩,却自透着一股威然之气。
马车应声而停。
车内伸出一只纤长的、如玉般的手,中指上戴着一颗剔透的翠玉戒指,掩住手腕的黎色衣袖上,细细地绣着一株幽兰。
驾车之人忙下了车,一手打起车帘,一手搀住这只玉手。
束发金冠先钻出马车,扬起脸来,一双黝黑的眸子从容深邃,似乎包容着无数的风烟。
然而,一张尚带稚气的面孔、四尺余长的身高,原来不过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童。
“公子,有何吩咐?”驾车之人待他下车站定,恭恭敬敬问道。
“阿修,可曾听到有呼喊之声?”孩童道。
阿修侧耳听了一回,道:“似在不远处。”
“你在这里看着马车。”孩童道。
“是。”阿修垂手应道。
孩童独自向一处巷道走去,转眼便消失在黢黑的巷道中。
一处尚算宽敞的民宅中,一个钴青锦缎的年轻公子正指挥着一帮家丁将这宅中能砸的、能摔的都碎了一地。
一个三十来岁的长须方巾长袍的男子立于院中怒瞪着这一伙强盗般的人。
他身后尚站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和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
“谢先生,是交钱还是交画,只等你一句话。”年轻公子向男子皮笑肉不笑地道。
“吴公子,请再容谢某一些时日。”谢先生低头道,虽是愤懑在胸,却敢怒不敢言。
“借赌资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一月还清,连本带利三百两,这都两个月过去了,我可不是没给你时间。”吴公子却一脸不屑地道。
“最近手头确实不宽裕,还请再宽恕些时日。”那谢先生只是低头恳求。
“谢先生,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只要将那幅画交给我,咱们银钱两清,大家还是朋友嘛。”吴公子笑道。
“世上名家圣手不知几何,祖上拙作怎能入得吴公子法眼。”谢先生道。
“要说你们家这幅破画,有何可贵,也能值得我这些银两?只不过给你指条明路罢了。”吴公子道。
“那幅画是祖父遗迹,断不敢擅自处置。”谢先生道。
“是吗?”吴公子点了点头,向他身后觑了两眼,咳了一声又道:“我看这样吧,我另给你指条路,让你既能还了银钱,又能留下祖宗的画卷,如何?”
“请明示。”谢先生抬眼看了看他道。
“你家这姑娘正是妙龄,不如与我做个小妾,虽然值不了这个价,不过吴某便当帮你个忙。”吴公子斜眼望着他身后的姑娘道。
“吴公子、你、你欺人太甚!”谢先生闻他此言,终于忍耐不住,怒声道。
那妇人忙将自家女儿护在身后。
这边吴公子右手懒懒一挥,几个家丁便一拥而上。
谢先生忙上前阻拦,但他一介书生,他们又人多势众,没几下便被踹倒在地。
几个家丁一脚踢开妇人,扯住那个姑娘就往外走。
姑娘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爹、娘!”
她哪里挣得过。
墙头之上,一个细绣精工的华服少年立于大树之旁,一言不发地望院中扰乱的景象。
“谢先生,你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挺会生的,这姑娘身段、模样,比我家里那几个还俊些。”吴公子仰起头大笑道。
他的笑声忽然止住,一柄匕首正插在他的小腹上。
头刚过他腰部的小男孩儿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握住刀柄道:“快放了我姐姐!”
“你、臭小子、你敢……”吴公子断断续续的道,伸手右手、一掌向小男孩儿掴了出去。
小男孩儿却迅速抽出匕首,向后退开,避过了他的手。
那些家丁见家主受伤,立刻舍了那姑娘,一哄而来。
谢先生已爬起身来,忙欲过来时,被两个家丁截住,拳脚相加。
妇人忙去拉了那个姑娘护在身后,那姑娘只是哭个不住。
五六个家丁围住小男孩儿,小男孩儿死死地握住刀柄,毫无章法地向那帮家丁乱划。
他满脸愤怒、一双眼瞪得快要突出来似的。
虽是个身量不足的孩子,那几个家丁一时也近不了他身。
他砍得一阵,被一个家丁瞅了空,自身后扑了上来将他凌空抱了起来,他双脚乱踢,一把匕首还在乱挥,嘴里大骂道:“快放开我,你们这帮坏蛋!”
“弄死他!”吴公子捂着血迹斑斑的肚子吼道。
一个家丁抓住小男孩儿的手,一把夺下他手中匕首,向着男孩儿刺了下去。
谢先生忙从后拦腰抱住那个人。
立时便上来两个家丁,对着谢先生一阵拳打脚踢。
谢先生死死抱住那人,那人挣扎不脱,高举匕首,插在他左手上。
匕首拔出,鲜血四溅。
谢先生吃了这样的痛楚,仍是不肯撒手,喊道:“我给你画,别伤了孩子!”
小男孩儿却挣脱下来,抓住拿着匕首的那个人的右手,狠狠咬了一口。
那人大叫一声,匕首落了地。
小男孩儿捡起匕首来,又向吴公子奔了过去,口中喊道:“那是我爷爷的画!我杀了你!”
吴公子忙向后退。
小男孩儿跑了没几步,便被两个家丁拦住,一脚踢倒在地,匕首也被抢了去。
“年纪小小就这么凶恶,今天我不弄死你,你就不知道谁才是爷!”吴公子捂着鲜血淋漓的肚子恶狠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