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毛发上鲜血淋漓。
歇得一回,再要跑,却只觉浑身无力,勉强立起身来,向前挪动了两步。
一道劲风自后袭来,她方察觉那两人已追了过来。
忙再化作人身,一把冰剑在手,躺在地上,回身切断了飞来的丝线。
果然子卿与暗听已来至近前。
两人本是急切赶来,见她连起身也不能,放慢了脚步。
子卿立身不动,暗听走至榆儿身前。
见榆儿挣扎一回,仍起不来,笑道:“妖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榆儿仍想撑起身来,方支起手臂,又倒了下去。
暗听走至她身前,用脚轻轻一踢,榆儿便面朝上躺倒在地。
暗听抽出狱炎匕首,直刺她胸前要害。
榆儿想翻身躲开,却只微微动得一丝,仍被那把烈焰腾腾的匕首深深地刺进了胸膛。
子卿袖手一旁,冷眼相观。
这只是极平常的一刺,没有内力、没有气势,就像是刺进这衰草蔓延的地面一般。
匕首没入,暗听方催动内力。
榆儿额上的千叶莲立刻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暗听却提着匕首先一步跃开身去。
“果然如此。”他向子卿道。
“不错,她额上封印可感知威胁法力,反击自卫。”子卿点了点头道。
“以防万一,再给她一刀,让她死个透。”暗听说着,提着匕首又向榆儿走近。
子卿便静待一旁。
暗听在榆儿身侧蹲下身来,她大睁着双眼,死死地瞪着他。
“爹、娘……”
深仇未报,自己真的难逃此劫吗?
暗听举起匕首,向她缓缓刺下。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35章 弦月西楼
☆、深宫弱质亡命日
狱炎匕首卷着腾腾烈焰向榆儿逼近……
忽见暗听身体直飞出去。
一个缟白长衫的身影在榆儿身侧落定。
榆儿躺在地上,望了望那个颀长的侧影,和遮住了他眼以下的脸的白巾。
他似乎在说着什么,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
那个身影渐渐模糊,终于被一片黑暗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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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的战斗已结束。
乔凌宇站在高台之上,望着下面的士兵将地上的尸首一一抬走。
台阶上、宫墙上淋淋的血迹在清冷的月色下泛着哀哀的微光。
崇清殿内,灯火通明。
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一人。
他端坐在蟠龙椅上,望着一殿空寂,冷笑道:“父皇,这天下、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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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宁葭离了榆儿,孤身在黑暗中不择方向地跑着。
她不知该跑向何处,这一生她几乎从未离开过皇宫,亦不知世事为何物。
此番陡遭大变,本已茫然无措,心中又牵念着父皇、兄长弱弟、娘亲姐妹,还有迟凛、榆儿亦是生死未卜。
她在荆棘荒野之中,仓皇逃命,一介弱女,跑出一段已是气喘嘘嘘,也不敢停留,扶着树干跌跌撞撞、不辨方向地继续奔逃。
忽然一脚踩空,滚下山坡。
一路滚下来,被树枝、尖刺划破了衣衫、手脚,好在并无大碍,不过实是力竭难起,只好一动不动地躺着。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靠近。
宁葭忙转头望去,只见两个犬状的黑影正朝自己慢慢走来,两双深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它们微重的喘息声已能清楚地听到。
宁葭心里打了一个激灵,立刻爬起身来,颤抖着手,自袖中取出来一把银白匕首,刀鞘上镶着一颗翠色剔透的玉珠。
两匹野狼越走越近,左边的一匹野狼朝着宁葭率先扑出,喉咙中伴随着一声低嚎。
宁葭慌乱地抽出匕首,双手握住匕首手柄向前胡乱一划。
只见一道白光如闪电般掠过,那匹野狼重重地跌了出去,横在地上微微抽动。
宁葭惊异地望着手中的匕首,天玄道长的法力果然非同一般。
另一匹狼立刻又扑了过来,宁葭连忙再挥动匕首,这匹狼随即倒地不起。
一阵风迎面刮来,夹杂着新鲜的血腥味。
眼见两匹饿狼横死眼前,宁葭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凉的枯草地上,浑身颤抖不停。
忽见近处的这匹狼抬了抬脑袋,宁葭惊叫一声,坐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握住匕首。
过了好一会儿,见它毫无动静,这才抖抖索索地摸起刀鞘,也不及收起匕首,便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刀鞘,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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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宁葭跌坐在一棵已落光了树叶的大树之下喘息着。
她已跑了整整一夜,实是跑不动了。
“榆儿……”宁葭叫道。
“迟凛……”又叫得这一声,眼泪已滚了下来,“父皇、娘、大哥……”
哭得一会儿,疲倦已极,便倒在树根下睡了过去。
冬日山间寒气透骨,她逃出之时,只穿得一件薄袄裙,抖索着身子,并睡不实。
迷蒙之间,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正在迅速地朝自己接近,宁葭连忙睁开眼来,只见一条碧绿青翠、二指粗细的蛇、正朝自己游来。
宁葭大吃一惊,惊叫一声,连忙起身。
那蛇见她动作,昂起扁扁的脑袋、张开大口就朝她脚踝咬了过来。
“啊!”宁葭双手捂住眼睛,大叫一声,又跌坐在地上。
游动的声响消失了,却并未觉疼痛,宁葭自指缝中觑了一眼,只见那条翠绿青蛇被一只竹箭射中脑袋,钉在了地上,滑长的身体还剧烈地扭动个不停。
又一箭飞来,正射在青蛇七寸之处,青蛇又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宁葭脸色煞白,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姑娘,你没事儿吧?”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道。
宁葭这才看到三尺开外站着一个皮肤黝黑、肩宽手粗、手执弓箭的布衫之人。
那人向她走了过来,口中道:“山中多有猛兽蛇虫,姑娘孤身行走,不怕危险吗?”
宁葭忙站起身来,向他施了一礼道:“多谢义士搭救。”
“一条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客气。”那人道。
他走得近些,宁葭看清他生得粗眉厚唇、满脸胡渣。
她一直在深宫之内,所见之人莫不是娇肌玉肤、整洁干净,这般粗糙之人,她哪里见过。
见他越走越近,不免心中慌乱,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那人走至近处,将那条死了的青蛇一脚踢远,口中骂道:“不长眼的畜生。”
宁葭略低了头,也不敢看他。
“姑娘,看你一脸疲累的样子,我家就在这山中,离这里不远,不如跟我去休息一下。”那人向宁葭道。
“不、不用了。”宁葭轻声道。
“看你嘴唇干裂,去喝口水也好。我与母亲同住,她烧得一手好菜,可让姑娘填填肚子。”那人又道。
听他说起这个,宁葭立刻觉得口中干涩、饥肠辘辘,又更觉身上寒冷。
“请吧。”那人道。
“多谢义士。”宁葭施了一礼道。
“不用这么见外,我叫吴二。”那人道。
“吴、吴大哥。”宁葭道。
“这边走。”吴二道,说罢自己在前先走,宁葭迟疑一回,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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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葭脚下发软,又不惯山路,好不辛苦。
吴二也便走得慢些,待她赶上来。
约莫走得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半山腰上两间小茅屋。
“娘。”吴二进了院门喊了一声。
“一大清早的,死哪儿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随即走出一个鬓边花白、皱纹深深的妇人来。
虽然年老些,但手脚都很健壮,看得出是常年劳作之人。
她本是一脸怒气,忽瞥见吴二身后多了个细皮嫩肉的姑娘,立刻换了笑脸道:“哟,这是来客人了,快,里边请。”
宁葭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便只默然施了一礼。
老妇人上前牵起宁葭一手,啧啧道:“姑娘不仅模样生得好,这皮肤更是白嫩。”
望着宁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
宁葭被她拿住手,收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低着头。
“娘,她大概是饿了,你给她做点东西吃吧。”吴二道。
“正好你昨日打的野兔刚刚收拾妥当,既然有贵客来,今日就做了它。”老妇人笑道,牵着宁葭进了屋,又道:“姑娘,你随便坐,饭菜很快就好。”
“多谢。”宁葭轻声道。
老妇人呵呵笑着出去了。
吴二端了一碗水进来,道:“姑娘,渴了吧,喝口水吧。”
宁葭忙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碗。
这不过是一只土陶制的碗,碗边上还有些分不清是什么的黑渍,宁葭干咽了一口口水,端起碗来,闭着眼睛喝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