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沿着小路又开了二十多分钟,一直一脸严肃认真作聚精会神开车状的司机却流露出越来越多的紧张,一直对着窗外看风景的嘉莉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饶有兴趣地瞧着男人越来越紧地握着方向盘的手,瞧了一会儿,忍不住从鼻子里‘呦’了一声。
小货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当中。
嘉莉被刹车的惯性带着往前栽了栽,之后就又好好地坐回了原位,反到是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仿佛用尽了全力,原本黝黑的脸上一片雪白,眼神发直,额头上也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层汗珠。
狭窄的驾驶室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司机尽管努力克制,却依然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的嘉莉挠了挠下巴,转过头,表情相当诚恳地问司机:
“你,怎么了?晕车?”
嘉莉粗中带哑的公鸭嗓让这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黝黑男人猛地一震,一直死死攥着方向盘的手一点一点慢慢松开。
“我……晕车。”男人转过头望着一脸自在神色的嘉莉苦笑了下,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终于有气无力地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声音。
嘉莉很理解的点点头,然后打开车门,一迈腿就下了车。
男人之前一片死白的脸慢慢恢复了些血色,看到嘉莉下了车,欲言又止地喉咙起伏了两下,最后还是没说出挽留的话来。
“既然你不舒服那我就不搭你的车啦。”嘉莉笑嘻嘻的一咧嘴,又露出了一嘴白牙,然后很亲切地摆了摆手,整了整身上的驴友背包,转身坦荡荡地上了路。
一直到嘉莉大步向前走的身影小到几乎消失在视线范围外,一直一声不响地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才呼出了一直屏在胸口的呼吸,一下趴在方向盘上。
“蜂鸟呼叫蜜巢,蜂鸟呼叫蜜巢。”男人喘着气,冲着别再袖扣的金属钮扣呼叫自己的同伴。
轻微的电波声之后,直接放进耳道的微型接收器里传出同伴的声音。
“没错,任务失败,近距离接触二十分钟都没坚持下来……是的,请求换人……呃,等我吐完再说……”
********************************
嘉莉在空旷的马路上独自行走,边走边自得其乐地嚼着林川给她塞了半个背包的巧克力黏糖脆果棒。
嚼了有五六根,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她应该拿出点吃的和那个晕车男分享一下,毕竟人家也让她搭了半个多小时的车,不过还没等她遗憾完,就看到不远处的马路岔口又拐过来一辆外表灰扑扑的面包车。
嘉莉停下脚,站在路边一边嚼着满时榛子和腰果的脆果棒,一边瞧着那辆面包车开到自己面前,停下来。
“去哪?搭车不?”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比刚才那个目测身材高出了不少,长了一个宽额头,剑眉鹰目,看着就是一副硬脾气。
嘉莉冲着车窗里的司机咧嘴一笑,很自觉的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半个多小时后,再一次遇到司机‘晕车’的嘉莉又自己徒步上了路,这一次她很好心地在自己座位上放下了两个巧克力脆果棒,跟司机说等他缓过那股‘晕车’劲之后再去吃。
嘉莉不知道的是,她的好心眼并没有被那位面包车司机享受到,因为太过强迫忍耐,这位司机交感神经短暂失调,呕吐了两天才慢慢恢复正常,而她留下来的那两根没开封的巧克力脆果棒被作为调查物品严密封存后上交,有研究员专门对其进行了详细调查,结果……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嘉莉一路上遇到主动邀请她搭车的好心人足有七八个。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些好心人都特别爱晕车,有两个开了不到一刻钟就趴在车窗上吐得昏天黑地的,其中一个因为车没停稳还差点开进路旁的沟里。
嘉莉对于这种总是类似酒驾的情形表示无语,不过当两天之后她终于来到华城,面对跟大城一样空无一人的萧瑟街道时,她还是相当高兴的!
☆、第53章 Act53团聚
一直提醒自己要低调行事的嘉莉进入华城之后没立刻去找自己家人,而是先找了个门窗紧闭的小商店,从边角的地方自己动手开了个侧门,钻进去,做整休。
她从小到大每年过节都来华城一次,对华城虽然不像本地人那么熟悉,但大点的街道也都走过几遍,再加上变异之后进化出来的精准的判断能力,迷路是绝对不会了,不过她不想就这么青天白日大大咧咧的找过去。
虽说这一路上的情况让她明白自己这趟旅行恐怕早已被人盯在了眼里,不过窗户纸没捅破之前,她还是可以近乡情怯一把的。
嘉莉进去华城之后的暂无动作急坏了几十公里外,一群自觉一直一眼都不敢错开的盯着监视器的人。
几个不久前刚刚轮流在嘉莉面前‘晕过车’的汉子看着自己领导焦虑的模样,个个置生死于度外的上前请命,提出再去试探。
“得了吧,脸丢一次还不够啊?”一身笔挺葱绿军装,头发微微有些花白,但身材却挺直得像个青年的老人扫了一眼自己这群手下。
一个个出生入死都不皱眉的硬汉子却在目标身边坚持不过半个小时,这还都是从经过优化免疫的人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如果连他们都没法顺利接触目标,那他们还有什么掌握主动权的依仗?
一群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眨眼的汉子被自己领导一句杵心窝的话说得脸上红了又青,有几个恨不得当时就一头扎进监视屏里,瞬移到那人身旁和她一对一的分出个高下胜负。
但现在的问题是,先不提他们拼得过拼不过,他们只要靠过去,就别说拼了,基本连站都站不住,这也太特么奇怪了,他们靠近那个人时一点异样感觉都没有,但是时间稍微长一点,脑子里就跟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感觉迷走神经都不对了,真是天也转地也转,什么心慌想吐的感觉都来了,难道她身上带辐射?还是有特异功能?
他们队长现在还躺在医务室里吐胆汁呢,什么干预疗法都没用,明明瞧着人模人样的,还会冲人咧嘴笑呢,可谁他妈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居然瞪谁谁怀孕?
嘉莉在小商店里找了点过期的报纸杂志消磨了大半天,一直到天黑下来,她才从小商店里重新钻出来。
活动了下手脚,环顾了一圈四面,之后在十几公里外站在监视屏前一堆人眼睁睁的注视下,甩开膀子紧跑了两步,用违反地球重力学的速度和动作几下蹿上了街道旁的一栋楼房顶,三晃两晃就消失了踪影。
“三号机,四号机,五号机,靠……报告首长,监视器没跟上!”坐在监视器前的技术人员一阵手忙脚乱的操作,最后终于惭愧万分地承认了他们的失败。
一旁目睹了一切的领导脖子上的青筋往外绷了绷,咬了半天牙,最后无奈地摆了摆手,说了句:
“直接切换一零区的摄像。”
技术员依言立刻切换到了被标记为监视重点的一零区,两三分钟后,果然看到一抹黑影从一零区的一个监视摄头前一掠而过。
监视器旁的人们顾不得再接着懊恼,全都凑过来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从一溜监视画面里蹿过黑影,不停地提醒着两手飞快操作着监视器的技术员那人又跑到哪个监视区域里了。
嘉莉借着楼顶来回蹿跃向前,华城的夜晚比已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大城要显得平静很多,星星点点的灯光从一栋栋砖混结构的住宅楼里亮起,偶尔也有很小的电视声音从紧闭的玻璃窗里漏出来,嘉莉停在一个楼顶,一眨不眨地俯视脚下。
在她正对着的那栋单元楼的三层,一户人家的灯大亮着,紧挨着窗口的灶台上烧着两口锅,一个围着半旧的花布围裙的中年女人在炉灶前走来走去,偶尔回过头向着屋里说几句话,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推了推那个刚才守在炉灶前的女人,把她换过去。
站在对面楼顶上的嘉莉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窗户,感觉浑身上下有一种热度慢慢蔓延开,让她几乎有点想要蹿跃起来的冲动。
几十公里外的研究所里,一群人围在监视器前,几个技术员不停的操作着电脑,用特殊软件收集着通过监视器传输回来的画面推测出来的各类数据信息。
监视器上的高瘦人影先是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斜下方的某处,之后忽然很轻很慢的做了一个仿佛深吸气的动作,肩膀微微向后舒展,然后躬身,屈背,双腿一弹,像是跳水运动员一样头朝下,悄无声息地划入了茫茫夜色。
“靠,这跨度……得有小五十米吧!”一群人里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句,原本就一眼不错地盯着监视器的老人闻言眼里更是升起了热度。
嘉莉矫健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条巨大的抛物线,从高到低,中间点就在她刚才盯着的那户人家的窗户外。
几十公里外盯着监视器的人们根本就没看出她是怎么化解开那股巨大冲力的,只看到她在一拉一推间就已经一手勾住了窗户外那不足手掌大小的狭窄窗沿,然后转身一翻,两条长腿一蹿一跃就轻轻松松地蹲到了与厨房一墙之隔的卧室窗户外,整个人像只巨大的壁虎一样稳稳地紧贴住墙壁,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