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在她脑子里左冲右撞的种种不安,和焦虑忽然一下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她开始思考起男人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传承于虫星的记忆里,高位者对于低位者除了威压没有别的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其实这一点在生物链条的进化中几乎是不自然的,不管是在哪个星球,资源从本质上来讲都应该是有一定数量的,只有获取了更多更好的资源,单个体才会获得更好的进化,所以为了获得更好的进化,那么实力强大者对于物质资源的侵占应该是肯定而且必须的!
照顾衰老病弱的个体是在‘社会’这一意识形态成形后才出现的东西,就算是在比起虫星人软弱的人类发展史上,在生产力还未发达起来之前,单体和小团体之间也是凭借着侵占弱者资源才发展起来的,所以虽然从有文化传承开始,虫星人流传下来的记忆里就反复强调了种族的集体发展和繁衍,但在作为一群智力尚未足够开化的半人半虫时,它们也应该遵从弱肉强食这一生物特点,能力强大的为了保护住自己的优势而阻挠其它同类发育强大也是很自然的事!
所以林川会在现在,还有之前她异化成功前刻意的躲避她疏远她,其实也是对她好的一种表现……
是吧是吧?
如果把她目前经历过的划成几个阶段,那么异化成功之前就是‘茧内’阶段,就像人类婴儿在母亲肚子里虽然已经有了生命,但生不生得下来,活不活得了还是个未知数,而异化成功之后到鳞甲脚爪进化完全属于‘幼崽’阶段,就像人类0-5岁的幼儿,正属于身体和智力最基本的发育阶段,而已经异化稳定的她现在就应该处在‘少儿’期,和她相比,身体发育明显优于她的男人估计在她还在幼崽期时就已经进入了类似于人类十五六岁的青春快速发育期,如今更是一跃成了年,那么她和他中间至少差了两个阶段,明明应该是差不多时间感染病毒和外星基因的,但在发育速度上却明显差了不只一星半点,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体质差异还是性别差异,不过不管因为什么,嘉莉总是对自己被人抛在身后感觉郁郁不平。
那是一种不想自己一个人被留下的感觉。
他怎么能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下来呢!
嘉莉异化后的首次独居生活一开始过得并不顺利,她不管在做什么,做着做着就忽然想停下手,冒着也许之后终生都无法成年的风险去找林川,虽然她从被咬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坚强渡过,但异化之后的日子却一直都有男人的陪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强迫断奶的孩子,就算身体上已经不再需要需要母乳,但精神上的渴求却远比身体上的依赖更难戒断。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礼拜,某一天心情依旧很差的嘉莉用闯空门当作自己的一种发泄途径,破了几户空门之后,她又泄愤的用搜刮来的东西跑去自由市场换了顿大肉。
痛痛快快的大嚼一顿之后,摸着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鼓胀胀的肚皮,嘉莉忽然生出了一种天是王大,我就是王二的豪气。
她粗鲁的舔着自己油花花的手,愤愤地咬着指甲解闷,心里冷哼着,她就要让别人看看,老子没人管也能活!
立下了自立自强的决心之后,嘉莉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她原本就是成年人,之前被咬之后那么恐惧绝望却依然能强自镇定的尽自己最大力量安排好自己的蜗居生活,如今身强体健到飞檐走壁都轻而易举,那日子过起来就更没什么可犯难的了。
从国家公开承认疫情爆发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虽然越拖情况越严重,但在范围内平民的生活却还能勉强维持,尤其是各大重点城市更是严防死守,虽然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些努力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对于已经老实了几千年的百姓,但凡有一点苟且生机,就断然不会犯上作乱。
嘉莉经常在大城东西区两三个固定的自发市场里用以物换物的方式换食物,她闯空门闯成了习惯,自己住所周围的几栋楼俨然变成了她的领地和仓库。
能住得起复式房的都是些有钱人,能赶在大灾前带着一家老小撤走的除了有钱自然也还有权,虽然一般的金银首饰全都被带走了,但是那满堂的古董却都被留下了大半,她总能在这些有钱又有权的人家里翻到不少平民人家翻不到的好东西。
每当闲得没事了,她就去那些人家里逛逛看看,饱的时候权当游览,没有见到好东西就收入自己囊中的心思,饿了,就毫不犹豫捡起哪样就走,根本不管自己今天用来换了半扇猪肉的挂件是不是什么腾冲老坑玻璃种。
第39章 Act39
嘉莉这样换了几次东西,就逐渐换出了名气。
虽然现在因为疫病关系,ZF把持得紧,每家每户的日子都是堪堪得过,担心自己家里人会不会哪天就突然染上病,被关进医院里生死不知,但毕竟还没真到弹尽粮绝的时候。
所有人心里都有杆秤,当年不是还闹了半年多才被控制住么?
十个人里总有八个人都还保持着这种乐观心态,期盼没准今天晚上就能从新闻里得到政府已经研究出适症疫苗,或者疫情已被有效控制的消息,所以像嘉莉这样几乎是一掷千金,付出与所得绝对不成正比的行为自然而然就获得了有心人的注意。
用个有点年头的玉镯或者有水头的翡翠雕件换生肉,这件事要放在和平年代简直就是个笑话,放在现在也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固定和嘉莉以物换物的人经了一次还能当这个看装束和一般被吓得草木皆兵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女人是神经了,但第二次见到嘉莉又拎着个半旧的超市赠送的无纺布袋子过来之后,就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收了摊子,拉上这个比一般女人都高上一头左右的混血女人往背人的地方跑,做完生意之后更是跑得比兔子都快就怕自己这遭横财被有心人盯上,被人半路截胡。
原本现在这个时候还敢摆摊子的都是有些门路的,嘉莉这样来去换了几次,盯上她的人都觉得这个女人虽然神经,但每次出手却都是好货,个个都不甘心这趟便宜被别人沾了去,但偏偏盯了几次梢都没能摸清楚这个古怪买家的老窝到底是在哪里,最后只能从同为卖家的人入手。
几个在自发市场里和嘉莉做过生意的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合伙,务必要把嘉莉这个买家笼络住,虽然大家平分获利不如一个人独吞油水足,但总比让这个神秘的买家哪一天忽然不知跑到别的什么地方一掷千金去了好!
这样商量好之后,等到嘉莉再去换东西,就被一群人拉了住,窃窃商量了一阵之后,几个人上了各自的交通工具,为了表示诚意,那群人还特地为嘉莉备了一辆电动残摩,保证把她送去接回。
如今的嘉莉根本不怕被别人骗走劫财劫色,谁要真有那个胆子敢骗她,她只要稍微露露自己平时藏起来的尖牙利爪,当着人面踢折个大树挠穿面墙什么的,保证那个敢打她坏主意的人吓得屁滚尿流。
所以既然有人要拉着她去‘批发地’,嘉莉自然欣然应允,她异化之后二次发育,原本身量就不低,如今更算是人高腿长,往残摩里一坐,立刻就把不大的空间塞得满满的,弄得原本也想一起坐进去的一个小个子男人很是尴尬地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摩托车后座。
嘉莉坐进残摩之后,就任一群骑着电动车,跨着摩托车的大男人一路上招招摇摇地把她带往城郊一个的村。
进村时,她透过残摩上用透明塑料片做成的窗户向外扫了两眼,发现整个村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干净和安静。
他们五六个人进村的声音不算大,看着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是一副大门紧闭,院内无声的模样,就越发的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
最开始和嘉莉做过生意的小个子男人问一旁负责带路的人他们这个村里怎么这么安静,会不会有什么事,那个带路的男人有点紧张地四下望了望,把一群人带到一个铁门把守的小院前,一边敲门,一边故作镇定地说:
“瞎说啥呢刘哥,咱们这也不是做什么贩毒制假,拐卖妇女儿童的违法事。就是私下里倒腾点生猪生羊,就算现在国家在米面粮油上管得紧点,但也不能因为咱老百姓卖自己家里养的畜生就跟咱定个什么罪不是?您放心,这家的男人是我娘舅家的一个外甥,家里这几年一直都养猪养鸡,都是用自家种的菜割的草养起来的,畜生绝对干净健康,人也绝对能信得过。”
嘉莉在一群有所图的大男人的包围下走进那个小院,院子里横竖两排砖房,没有砖房的一面种着几行刚冒出苗的蔬菜,户主把一群人迎进院子以后也没张罗着上水上茶,只是十分紧张地看着负责带路牵线的男人,干巴巴的叫了一声‘哥’之后欲言又止。
“猪在后院么?”负责带路牵线的男人也没空假装客气,一进院子就立刻直奔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