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心里一慌:“斩杀了妖王之后呢,师傅会怎样?”
念歌再次沉默了下来。
“这世上有这么多神仙,难道就没有人能对付得了墨音吗?上一次你与罗摩不就做的很好吗?”
“上一次我们是联合主人的神力攻击墨音,墨音的伤势虽
很重,一时三刻不能再来犯了,但是他本元未损,恢复起来定然要比主人快。”
月奴也沉默了,良久后,她缓缓坐下:“念歌,斩杀了妖王之后,尊者也会死对吗?”
念歌仍是不语,可在月奴看来,他这是在默认。
月奴忽然站起身:“我要回仙都。”
“你回去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让主人分神而已。
主人之所以让我带你来鬼府,就是因为你在这里会绝对的安全。
难道你想违背主人的意思,回去继续给他添乱吗?
你要知道,本来上一次我们可以一击斩杀妖王的,都是因为你…”
“别说了。”念歌捂住耳朵:“我知道我只会坏事,尊者从认识我到现在,一直都在替我遮风挡雨,而我却只会给他添麻烦。”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念歌一时语塞:“对不起,我无心伤你。”
月奴垂头丧气的转身走出了他的房间。
念歌想要追,可却不知道追上她要对她说些什么,他似乎每一次对上神说话都很凶,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月奴慢悠悠的出了阎王殿,暮色已经降临,街上华灯初上,各路小鬼魂都开始活动了。
念歌在街上晃了一会儿,迎面遇上了从阴间路回来的罗摩,见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却像是没有看到他那般,罗摩退回两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月奴。”
月奴回神看向罗摩,眼神有些伤心:“你回来啦。”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样失落?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月奴垂头,右脚轻轻踢踏着路边的小石子。
“怎么了,有心事?”
“罗摩,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吗?”
“怎么会这样说?”
月奴走到路边倚靠在枝叶繁茂的柳树上仰头看着似乎格外黑的星空。
“如果你们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为什么都要对我隐瞒我师傅受伤的消息?”
“你…知道了?”
月奴悲伤的点了点头:“我好担心他,可是我却不能回去看他。念歌说的对,我在师傅身边只会给他添乱而已,根本就丝毫都帮不上忙。”
“月奴,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她自己的价值,你不是没用。”
罗摩说着指向街道中从面前走过的一个老者:“你知道吗,这个鬼魂活到六十七岁时死的,他生前一直都很努力想要考取功名,从小寒窗苦读,十四岁开始赶考一直到四十岁都没能考取到一个功名。
他四十一岁的时候与他儿子一起去赶考,他的儿子倒是直接状元及第,为他光耀了门楣。
从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没用,可是他十八岁的儿子中了状元后回来接他去京城享清福。
他儿子说,爹,你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要考取功名,可你穷极半生却都未能实现这个愿望,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为爹爹圆梦。
每个人来这世上的目的都不同,我是为了帮爹爹完成心愿而来,而爹是为了培养出一个状元而来的。
月奴,这跟你现在的状态是一样,你来这世上不是为了帮助谁的,而是为了让别人呵护的。”
月奴认真的听着罗摩的话,“可我师傅也没有理由为我受苦啊。”
“你师傅前生欠你的,这辈子就是要还你的债,这是他该受的。
如果他现在什么都不为你做,那这份孽债就会积累到下一世。
而像你师傅这样的神,他即便不需要转生,这孽债常年积累也会增加他的天劫。”
“罗摩,我觉得你懂的东西真多。”
“看惯了太多的生死别离,慢慢的就会习惯参透了。
其实不管是神仙妖魔还是人,大家都是一样的,生存着就总会遇到不如意的事情。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这是所有生灵的劫。
正因为爱恨嗔痴不消失,所以这世间才会永远都有故事。若每个人都无欲无求,那这世间跟死了又有何区别?”
月奴点头,对,罗摩说的很对,可人总是会不甘心呀。
她总能听到别说要逆天改命做自己做不得的事儿。
别人可以,她为何就不可以呢。
“罗摩,你知道天机果吗?”
罗摩盯着她双眼看:“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这绝不可能是东岳告诉她的,东岳不会那么傻。
“无意间得知的,天机果可否增加人的修为?”
“月奴,天机果有利有弊,我劝你最好不要胡乱打天机果的主意。”
“这么说来可以咯?”月奴握拳,果然,师傅说增加不了修为只是为了骗她让她不要吃的。
罗摩忽然就伸手握住她双肩:“月奴你看着我,你眼神里那份不该有的
坚定最好抹去,我告诉你,如果你吃了天机果,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只要能帮到我师傅。”她伸手将罗摩握着自己的手按下:“罗摩,你不会知道我师傅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只要可以帮到师傅,让我自己不再变成师傅的负累,别说被反噬成只会杀人的魔鬼,就算让我灰飞烟灭,我也绝对不会说二话的。”
罗摩的手一顿,他似乎又从她眼中看到了万年前的曲歌,那个一心一意只爱着东岳的云山老母。
月奴转身离去,罗摩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他本来该继续去劝说她的,可是心里的另一道穷凶极恶的声音却告诉他,不必去追了。
让她想起过去的事情不是更好吗?她跟东岳之间存在着解不开的矛盾。
东岳不可能杀香菱,而她也不可能与香菱成为朋友。只要香菱还活着,他们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这样他不就有机会了吗?
罗摩已经迈出去的脚步缓缓收了回来,他暗自握拳。
是了,曲歌如果恢复了记忆便绝不会原谅东岳,他们之间除了香菱之外,还有一个尚未成型就被迫从母体分离出来的孩子。
自从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存在,他心里虽然很别扭,可却觉得自己的机会似乎更多了…
这些机会并不是别人给他制造的,而是东岳和曲歌自己制造出来的,如果这时候他不乘人之危,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月奴回了阎王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刚回到住处,就看到喜丫站在门口等她。
见她来了,喜丫连忙冲了上来拉住她:“雲甯姑娘,你可回来了,念歌公子已经等你许久了。”
“念歌在我房里吗?”
“是啊,你快进去吧。”喜丫陪着她一起走到院落里就停步了。
月奴自己走进了房里,却见念歌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见她回来,念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在她的注视下,念歌直直的跪了下去。
“哎呀,念歌,你这是干嘛呀。”月奴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月奴,刚刚我的话有些说的太重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现在冒险回仙都。
仙都随时都可能会引发仙魔大战。
主人知道你心软,怕你再见到他受伤会难过。
也怕你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了傻事。
所以才让我带你来这里避风头。
今天下午你说要回仙都,我一下子慌了,所以口不择言的说了那些伤害你的话。
你能原谅我吗?”
月奴上前将念歌扶起:“你一个大男人,能别动不动就跪人吗?会吓死人的。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知道你说那些都是为了我好,怎么会生气呢。
你不要太敏感了好不好。”
“你当真没有生气?”
“当然是真的,只是…念歌,鬼府毕竟不是我们生活的长久居所,我们终究是要回仙都的。
仙都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们就这样落荒而逃真的好吗?
即便我们不能在战争的时候出力,可我们能够时时刻刻的陪在尊者身边,不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吗?”
“可是…主人让我带你在这里避难…”
“避难要避到什么时候?逃避能够解决的了什么问题?这种时候,我们不陪在尊者身边真的好吗?
如果有一天墨音再次来袭,尊者就这样与墨音同归于尽了,那我们不是连最后见尊者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们真都要等到那时候守着尊者的尸体痛哭流涕吗?
活着的时候在身边的陪伴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听着月奴的话,念歌也有些心动了,可他还是不敢做主:“要不,我问问主人…”
月奴抬手就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我看你还真是个鸟儿脑袋,不通事理,是尊者让你带我出来的,你问他跟不问有什么区别,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回去的呀。
我们就只管回去,他还能再把我们赶出来不成。你要实在害怕被追究责任,那你就说是我逃出了鬼府要回仙都,你没有办法只好依了我不就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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