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之又是莞尔一笑:“那就要看时势了。”
这话含糊莫名,但是谁都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出。
自然指的是,等到叛鹤足够让所有人相信他醒来不会对六界再造成任何威胁之时。
事以至此,她目光落回栾之的袖笼,玄魂镜已经被他拿起,她自知是断然不可能再抢得回来了。
若是有抢回的机会,她不介意替叛烙担上这个罪名,可要从栾之的手里抢回,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有一个请求,三尊应了我,我便不再死缠便是。”半晌后,她不得不退让,叹道。
玉帝立即展了笑颜:“快说快说,一定应允!”
“放叛烙他们回魔界,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可下达任何旨意追讨魔界与叛烙的任何罪责。”
栾之正要截话,天帝忙就应了:“没问题没问题!”随后他立即朝着栾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栾之一顿,想到叛烙这小子在仙学府的这些日子的表现,以叛烙的为人处事,这些日子观察便也知他与他老子叛鹤不是一个路子的。而且这次强取玄魂镜也看得出来,叛烙只是取镜,打斗起来也以守为主,并非死攻,可见心中还是有些善念的。
若非因为他老子叛鹤。叛烙也定然不会做出些什么为害苍生的事情。
他无声,便代表同意了,可他同意了,玉帝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收,有些犹豫:“放他离去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他就这么走了,随时还会再整装上阵,今日玄魂镜都到了他的手里又失了,这口气他哪里咽的下,若是从未得手便也罢了。得到手后再又失去,这个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死了的。”
天帝道:“不如这样,放他们离去的时候,将退路封死,他若是不甘心就这么回魔界,一定会强攻回来,若是强攻,就让他们继续攻结界好了,怎么选择,看他自己吧。”
在退回九重天的地方设结界的话。叛烙的选择就是可进可退,弓月自然没有意见。
玉帝默了一默,允了。
传旨下去之后,栾之道:“放他走可以。不追究也可以,但是以后九重天与魔界要重新对待了,今日之事可以就此翻过,但是不能让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九重天禁止叛烙出入,无论是以哪种方式。九重天,与叛烙划清界限。”
弓月倒吸一口气,她想说些什么,可她心里明白,栾之这个决定并没有错。
难得玉帝与栾之站到一条阵线上,点头道:“还是栾之思虑周全,就这么决定。”
出了凌霄殿,弓月有些恍惚。
她默默的驾上祥云,到达远尘山附近,在暗处远远的看着魔界大军。
她没有颜面再见叛烙了。
将玄魂镜偷出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说服三尊,也真的以为凭借自己玄苍的身份和背景就可以将玄魂镜再借回来,再不济,至少也可以抢回来。
却没想到栾之见到玄魂镜就收了起,并且说他已经先借了。
她有何颜面去向叛烙解释这些?
就算叛烙不怪罪于她,但是听完她将这些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后,叛烙该有多恨栾之?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出口被收起的同时,魔军唯一可以退回九重天的地方设起了更为坚固的结障,她亲眼看见魔界大军的狂怒,疯狂的在退路之处劈斩着……
而这个结障,他们不可能攻破。
因为这个结障,不攻还好,所有对其展开强攻之势的,都会被结障吸去修为,用掉多少,便就吸走多少。
她垂下眼去,这样下去,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叛烙会带着他的魔军回去魔界。
此番一别,他日不知何日再见,她也无颜再见。
她最后望了一眼仙学府的方向,想起这里曾经有过自己的那么多的回忆,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喜的还是悲的,这里都承载了她太多,可这一望,也是一震。
仙学府完好无损,与她想象中一片灰烬之相完全相反,就像昨夜的那场大火不过就是她的一场错觉。
“又是……结界吗?”她失声的喃喃自语,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到底还是我多管闲事,你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怕我今日将这玄魂镜偷回来,也是多此一举!”
栾之能将事情做到如此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让叛烙轻易的就将玄魂镜取走?回想起方才在凌霄殿时栾之从始到终都镇定自若的神情,并且看到她将玄魂镜交回时都没有一丝的惊喜之色,她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而此时凌霄殿上,天帝搓着茶盖子,左边看一眼玉帝,右边看一眼栾之,摇头直叹:“你们二人……我真是无言以对了。”
栾之只当没听见,玉帝看了栾之一眼,动了动最后也学着栾之的样子,也当没听见。
天帝抬眼又瞧了瞧他们二人,嗤笑了一声:“我真是要替玄苍这个未来之主叫个冤了,和着就她一个人跑前跑后的在这件事上来回折腾,前头与魔军开战动手,又背着自己的好友,就这么将玄魂镜从叛烙手里偷回来,这一下子算是撕破了脸以后也没得转还了吧?哎,回到这凌霄殿上还要被栾之你小子给耍混没了辙子,我真是忍不住都想把事实真相告诉她。”
玉帝瞪了他一眼,叹道:“告诉她?怎么告诉?要是告诉了她,那才是要把她气死!和着到最后就她一个人前前后后的忙活折腾,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偷回玄魂镜,然后我们告诉她,就算叛烙拿走玄魂镜也用不成?你看弓月那执着的样子,逼的她走火入魔了,到时候怎么跟玄苍二王交待!”
栾之垂着眼,半晌后才道:“你们现在说这些后话完全没用,事事往好的方向去想,就像玉帝你说的,弓月那执着的劲头挺唬人的是吧?所以才应该让她长长经验,要我说,玄苍二王太娇纵他们这个独生女了,遇事沉不住气,做事情极端的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纪,不磨练磨练,以后她这个性子早晚得吃大亏!”他回想起弓月一刀斩断她自己的小手指的事情来,目光有一刹那的微黯,但也很快的一闪即逝,随着他的垂目再也捕捉不到半分:“所以,不要说我们今天这事做的泼皮,我们也是为了弓月着想,免得真把她刺激的发了疯。”
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就大不好了。
天帝的嘴角抽了抽:“得了便宜还卖乖,弓月说你的面皮掉在脚底下,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栾之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掉了便就掉了,你若想要,捡起来送你。”
天帝连连倒抽气,险些没翻白眼翻的背过气去。(未完待续。)
☆、第160章 平淡如水
离开远尘山,她再次发觉自己有些浑浑噩噩,不知该要身往何处去方可将此时这难理的思绪消去个几分。
待那温山遍野的桃花再次映入眼帘的时候,再入这梵妖七界,又是另一番别的滋味了。
她默默的选了间酒肆,独上二楼,要了两壶桃花酿。
桃花酿,她喝过无数种,却从未喝过这梵妖七界的。一盏清香醇酿入腹,香甜的酒香如花瓣飘入五脏,明明是郁馥的,却让她终于有种体会到了那些戏本上所说的‘酒入愁肠’之感。
听得四周的人都在谈论的竟然是她的分身仓一柔现今有多体面的一些琐碎之事,倒也有些下酒的意味。
字句之间感慨与不敢相信居多,旁人说的激烈,再有不屑之意也听不出有半点敢去寻仓一柔一试高下挑衅之感,她可以确定,仓一柔在梵妖七界,这次终于翻了身了。
而能翻了身,虽然与她先前授与仓一柔仙术脱离不了干系,但是到底还是得有不少人与仓一柔彻底的交过手,才会能得如今这样的威名。
想到但凡动手一较高下,便就难免有些伤神伤心又伤身,她微微一笑。
仓一柔比她坚强,也比她更想要坚强下去,今日当真是能体会得到仓一柔想要强大起来的愿望有多强烈了。
是了,原来如此。
原来,没有勇气的,不够坚强的,其实是自己这个本身而已。
桃花纷飞,暖日正当好,楼下车水马龙一派祥和,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桃花源。
隐隐的有争执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引起了楼下的路人注意,也吸引了这酒肆里的客人探头下去看热闹。
她听着,面色不变,心却起了波澜。
池雨。终于要向仓一柔问个清楚讨个明白了。
她站起身来向下看去,仓一柔口中那些坚硬拒绝的话,那么决绝,她听见了。却犹如过耳之风。
留在她心中的,只是仓一柔的苦楚与纠结。
她全都一一看得见。
仓一柔,也是一样喜欢着池雨的啊。
她真的很想告诉仓一柔——
‘我的分身,我该不该提醒你,千万。千万不要再多一分去留恋你眼前的这个男子,千万千万,不要再去看这个少年的眼睛。不要看他的微笑,不要记下他对你的每一个好。不要,不要让任何人进驻你的心里。情之一字,是个会吞噬人心的妖魔,请你千万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一个人,否则你会像我一样,哪怕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单单的站在那里,就已经让我全身从骨骼到表皮,都痛的如同体无完肤,而他无论看或是不看我,都让我觉得——生死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