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的一声，宝刀出鞘，一道冰冷的气袭来。
苏念拼命的摇头，不是这样的，她真的记不起来了，她与这小孩子都没见过，为什么要杀他。
眼看刀锋就要砍中，门外的众仙倒抽一口气，三千醉正欲阻止，暴涨的仙气已经将那人镇住，手中宝刀落地。
三千醉一颗心差点吓到偷停。
那人气愤道：“难不成仙界杀我天书门传人，就要这样算了吗？若不是上代传人不计前嫌，我们才不会帮助仙界。”
闻言，仙界众人脸色一黑。
墨尘只是不语，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念。
三千醉清了清嗓子走进殿内，“此事尚有疑点，我们赶来时，也都看到，丫头眼神迷离，似神志不清，怕是另有内情。”
那人哼了一声别开脸。
三千醉道：“仙尊……”
墨尘打断他，“她是桑澜弟子，自然由桑澜处置。”
苏念彻底绝望，这算是什么话，交给桑澜处置，他不信她么，不信她是无辜的么。
无助的看向墨尘，声音颤抖，“义父大人……”竟再不知如何说下去。
三千醉面色尴尬，此时又不得不作主，思忖一番后才道：“我们定会给天书门一个交代，但此事需要细查，还请天书门宽限几日。”
地面上的天书镜躁动，缓缓升起后飞出殿门。
那人看着天书镜远去的方向嗤笑道：“好在我天书门尚未死绝，天书镜已经前去寻主，我们等你们给交代。”说罢，快步走了出去，“替小传人收尸，我们走。”语气哽咽，他是看着小少爷长大，如今两位传人相继惨死，只要跟仙界一扯上关系，总是没有好下场。
握紧双拳，冷道：“请你们速速离开天书门，我们要办丧事，不方便招待各位。”
天书门短期内连丧两位传人，门下众人皆对仙界无半点好感，三千醉吩咐留下几人查探真相，带着苏念赶回桑澜。
墨尘早已化光而行消失天际，三千醉拉起苏念驾云而行，路上，苏念瘫坐在祥云上一言不发，身后碎魂链紧随其后。
碎魂链飞到她的身侧，苏念回神，一抬手将碎魂链扫开，手中沾染到血迹，忽然失去理智大叫。
三千醉连忙揽过她护在怀中，细声安慰道：“丫头，没事了，没事了。”
苏念在他怀中挣扎半晌，再次大哭起来，她杀妖无数，可从未杀过无辜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墨尘不相信她，连三千醉都觉得有疑点，为什么墨尘却不信她。
*
此等重罪，应当关进仙狱，可碍于墨尘的面子，只将苏念关进北羽她自己的房间里，金锁加身，封住仙法，锁上了门。
桑澜弟子全都好奇，却无人敢靠近，楚清歌皱着眉站在门外轻声呼唤，里面却全无回应。
事关重大，楚清歌虽有意求情，最终也只化作一声长叹，靠在门边自言自语，企图门里的人可以跟他讲话，日复一日。
“小念，顾善之那小子吵闹不止要来找你，却被仙尊禁足。”摸出怀中的浩瀚珠，苦笑道：“我快成仙了，却为了你在这耗费时间，我就知道当日你找我商量入桑澜肯定又要出事，这才过多久，果然出事。我又做了一颗浩瀚珠，比之前的大很多，等事情被查清，你能出来了，再送给你。”
苏念坐在床榻上盯着地面上的碎魂链，一言不发，门外楚清歌的话她听的到，可是却不想回答。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至邪的碎魂链控制了她？似乎不太可能，月辞仙子佩戴招魂铃一直都没出事，她又怎么可能有事，她是碎魂链认定的主人，夜夜与她共同奋战，她怎么可以怀疑她。
想到这里，碎魂链似有感应般闪了一下，缓缓升起飞入她的手中。
启动碎魂链戴在手中，坠子在地面摇摆，魂魄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入脑海，细细搜寻，终于寻到那熟悉的魂魄之声。
墨尘的魂魄，离她好远，好远。
☆、第六十五章，仙尊抽风
邙山之上，一切还如从前，只是身边再没有那样一个淘气的人打扰自己。
崖边白衣被风吹的如浪，墨尘负手站在崖边望着下面的万雷池出神。想起那个不听自己话，跑到万雷池旁险些被蛇咬的女孩，心一阵阵抽搐。
他不是不信她，而是不敢信她，细想过往种种，疑点太多，当日被妖族掳去，怎么会那么巧就没带流苏。
下意识摸向腰间，空荡荡的，流苏竟忘记收回来。
抬手，画卷出现，画中之人闭目倚靠在床边，眉间带着愁云。
不忍看她这般模样，收起画卷朝崖下飞去。
万雷池依旧雷声不断，柱子旁一颗枯萎的桃树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桃树，桃木簪，一挥手，发间木簪握在手中，席地的长发披散开来。
‘送给心上人的？’
‘是送给义父大人的。’
叹气，化光而行。
天书门不似往日绚丽多彩，而是挂满了白色绸缎，墨尘缓步而行，路上偶遇几个天书门的人，皆对他无视。
桑澜弟子从远处快步走来，在他面前作揖，“仙尊怎赶来了？”
墨尘扶他起身，淡淡道：“可查出什么。”
“这……”为难的看着墨尘，半晌才开口道：“那孩子确实是被碎魂链杀死，至于门外两个守门的，死因有奇怪，没有伤痕，直接被散了魂。”
“直接散魂？碎魂链办不到，是高深的法术。”
那弟子点点头，“现在只能判断当时有第二人在场。”
墨尘沉思半刻道：“有无可能念儿是被人控制？”
“我与师兄弟们讨论过，可能性不大，控制人的心智尚还可以，但是控制行动还能失去心智，此人必是……”抬眼看向墨尘，低声道：“邪仙，或是魔。”
魔，世间只有一人可随心而行，上官洛。至于邪仙，逆天修行，常被追杀，能安然存活至今的，少的可怜，藏匿太深，比妖族还要狡诈。
如果她真跟妖族有关系，上官洛自然不会害她，难道真的是邪仙？
“若查到什么，尽快通知桑澜。”说罢，再次化光离去。
那弟子默默摇头，虽然将苏念交给桑澜处置，这不还是惦记着，想着，抬腿回到祭祀殿继续查探。
“喂。”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呼唤，他回头看去，门外站着一人，正是当日怒极想要杀人的天书门人。
皱眉道：“不知唤我何事？”
那人讽刺一笑，“你们不是想要知道堕炙之地如何压制么？新传人灵力虽不足，却已经知道压制方式，是否听听看？”
*
夜风有些凉，楚清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失望的看着紧闭的门，多少日子了，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念，我明日再来。”
其实他最近觉得很奇怪，凤七和三千醉前前后后来了十多次，就连北羽苍玄也来看她，虽然只是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唯独唐思一次都没有来过，更甚的是，他问唐思不去的理由，唐思却对他笑，那笑容太过诡异。
楚清歌怔怔的看着自己寝房的门前，只是片刻功夫，就怒火中烧的冲了过去。
正准备出口质问，却被墨尘的眼神镇的垂首。
强者面前，有着绝对的压迫力，楚清歌暗自憋屈，万妖宫那群混蛋他打不过，更别提仙尊。
墨尘盯着他久久不语，想了半晌才道：“进境很快，不出一年定会羽化登仙。”
楚清歌错愕抬起头，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一般，呆愣着问，“什么？”
墨尘尴尬，转过身不看他，“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念儿交给你照顾。”
不再被目光直视，楚清歌忽然胆子大了起来，冷笑道：“仙尊什么意思？小念现在被幽禁，整日关在房内，与待在仙狱有何差别？需要我来照顾？仙尊不是小念的义父么，怎会轮到我操心。”
墨尘并未生气，甚至连气场都低了几分，“若她真是冤枉，桑澜会还她清白，如今……”回眸看他，眼神多了一丝探究，“我只想知道，你们被掳到万妖宫那段日子，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楚清歌莫名：“事到如今问这些还有意义？”
“她在万妖宫待遇如何。”
楚清歌微嗤，“好的很，被打成重伤捡回条命，拴着狗链被天天放血。”终于忍不住讽刺笑道：“听说要被喂食忘川水，竟然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抱着柱子撒泼，你说她不想忘记什么？”
墨尘一愣，这些自然他都不知道，苏念回到桑澜时根本看不出受伤，脸色红润根本看不出是被人掳走，倒像是去哪里玩了一圈刚刚回来。
“仙尊是觉得小念跟妖族有什么莫大的关系？”
墨尘不语，他确实这样想过，以至于在天书门弃她而去。
楚清歌忽然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听说当初封印索魂幡，仙尊宁可伤害自己也要去救小念，我还纳闷现在怎么就不管了，原来是这样。”
“仙尊爱去哪去哪，小念被冤枉迟早会水落石出，我楚清歌信她。也不必说些夸赞我的话，仙尊不说我也一样会护着她。”说罢，走回自己的房间，砰的关上门。
她是有多依赖仙尊，才会在重伤昏迷时喊出他的名字，任他数次抚平那额间的皱痕，也敌不过他装作他人的一句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