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看起来还很年轻,长发只用了一条墨色的缎带吊了起来,从背影看来,身形只比却邪高挑清瘦了那么一些,倒像是少年模样,即使从正面看去,也仅仅像是却邪的哥哥,而非叔叔。神仙固然是拥有不老之容,但是诸仙之中,耄耋之貌的神仙也不在少数,归根结底,心态变了,相貌自然也跟着一同改变了,相由心生这四个字才是根源。
“您还是多笑一笑吧。”梵音盯着他许久,不由自主感叹了一句。
苏世倒是把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你担心我也会像别人一样变老?”说完,见她只是抿着唇不说话,便顺着她的心意浅浅笑了一下,又回答她另一个困惑,“如果你觉得我与什么人相像,并不是我像他们,而是他们像我。”
他用了“他们”这两个字,所以说的自然也不止是却邪一人,而是带上了那个自称是“霂溟”的人。其实梵音尚未回忆起全部往事,她仅仅记起了自己的真正身份,记起了苏世,但却仍是记不起在昆仑山生活的七万年里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又是怎样去了九重天上成为一个小小下仙?从她在昆仑山平静的生活着,再到成为下仙每日努力的配着姻缘,她的记忆之中似乎仍是缺失了一部分。在中间的这段日子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毫无顾忌的问出了这个问题,顺带问他那个冒充了霂溟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在师父面前向来是有话直言的,而她的师父永远会耐心的回答她。
只是这一次,苏世却摇了摇头,“有些事,还不能在这种时候说出口。不过,师父可以告诉你别的事情。”
他说,她之所以会到天界当了个小小下仙,是因为一场天劫。重塑肉身是逆天之术,要经历的劫难也不同一般的天劫,而是杀劫。杀劫,顾名思义,是以杀死历劫之人为目的的劫难。
“那一日,我本想替你挨了那场杀劫,你却耍了个机灵,反把我锁在了我自己设下的阵法之中,我再去寻你的时候,杀劫已经结束了。你受了重伤,养了百年才算好,却是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浑浑噩噩的度日还不如索性将这过往尽皆忘了。而在渡劫之前,你曾说过自己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未曾懂得男女之情,我便送你去了天府宫,在少司命门下掌管凡间姻缘,从此见惯爱恨痴缠。”苏世并没有否认正是自己将她的记忆尽皆抹去,不过说到此处的时候,目光中却染上了一丝忧色,“只是,我未曾想到你竟是从此转了性子。”
玉虚宫上上下下都还记着梵音上神曾经的性子,那个狡黠聪慧的少女是这世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姑娘,她眼波一转就能将这整个昆仑山的人耍得团团转,但是到了正经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大气从容,让人拜服。
现在的梵音显然与曾经的自己不一样。
她能回忆起曾经的自己是如何行事的,只是这样懵懵懂懂的生活久了,让她做回原本的自己也有些困难。而最让她无法平静以对的便是曾经的自己竟是丝毫不懂男女之情。自从掌管了人间姻缘之后,她就看尽了男女之间的爱恨痴缠,平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关心别人的感情事。
前后之差,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谬。
这样感叹的同时,她刻意忽略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若是从前的她丝毫不懂男女之情,那她是不是也曾辜负了哪个人的深情?”
明明是十分在意的一件事,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敢问出口。
为了避开这个念头,她甚至转而问起了不相干的问题,“我记得您只有我一个徒弟,难道我记错了?”
她指的是自己的那个师兄。
“祁凡?”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苏世就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这世间能让他露出这种神情的人很少,现在提到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和儿,你记住,我从来只有你一个徒弟。夷绪是我故友的女儿,我照拂过她几日,她勉强可以算是你半个师妹。至于祁凡,我哪有那个本事教他。”
“那他......”
“他什么时候说过真话?”苏世不知该怎样形容那个人才是,“我曾在南荒魔族呆过一阵子,偶然与他结识,不过只能算是交恶的关系。他说的话,你一句也不要信。”
梵音倒是没想过师父也会有这种与别人置气的时候,不过先不说祁凡那个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添乱,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她太蠢了一些,明明之前管梨也叮嘱过几次,祁凡说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那个人信口胡诌的本事已经出神入化了。
“傻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意在安慰自己的师父。
但却换来师父无奈的眼神,“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幸好当日我与你一同去了九重天上,不然......”
“您说什么?”梵音带着诧异打断了他的话,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苏世却在看了她一眼之后旋身变为了一副清清秀秀的模样,“你还认得这张脸吗?”
梵音怎么会不认识,这张脸可以说是她在天上最熟悉也最亲近的人了。
“原来合古是您啊?”她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哭笑不得的伸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捶了一下,没什么力道,倒像是撒娇。
怪不得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开始与合古交好,怪不得合古的神情偶尔会变得很是高深莫测,怪不得当初陶陶看向合古的眼神会那样古怪......
苏世任她埋怨了一下,然后轻松握住了她的手腕,又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后才继续说道,“放任你一个人在天上,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变成了那副样子陪在你身边,以免你遇到什么危险。谁知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你去偷天书那一次,若不是我出手毁掉了整个书阁,你以为你拿得到那本天书吗?”
他的话勾起了梵音的回忆,当初她回到书阁不久,合古也莫名其妙出现在了那里,而当他帮她吸引住那些女仙的注意之后,书阁就毫无征兆的倒塌了。只是当时的她怎样都想不到竟是他出手毁掉了那九重天上最举足轻重的地方。
梵音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轻声问着,“那青谧镜......”
苏世没有答话,只是用表情告诉了她,当她被封在青谧镜之中的时候,正是他这个当师父的把他们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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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许多疑点也都得到了最好的解答。
之前梵音也曾好奇过,为什么合古明明只是个比她地位高不了多少的上仙,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人脉通天入地。现在想想,才心知理所当然。
“可是,一开始是您让我见到管梨的。”她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这绝非意外,而是刻意设计好的事情。无论管梨与苏世关系如何,这两人一定知道一件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和儿,”苏世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但却仍是用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望着她,“有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对你无益,所以我才会将我自己也从你的记忆中抹去了。”
其实对于梵音而言,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苏世神君”的日子才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烦恼忧愁。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并非什么好事。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的。”苏世安慰着她,但是神色之中却全无想要让她回忆起那一切的意思。
这样也好,今日忆起的事情已经让梵音有些难以承受,她也不想这么快就知道那些更让自己震惊的真相。但是有一件事她仍是放心不下,“管梨他......”
“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苏世明白她的意思。
梵音自然相信自己师父的能耐,可是听他说了“暂时”两字,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却又高高悬了起来,“暂时?”
“那个旧伤伤得太重,一时无法痊愈。”虽是这样说着,苏世的语气却很是轻描淡写,“你无需担心他。”
怎么能做到不担心?自从管梨出了事之后,梵音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下来过。怪只怪那个人偏要在两人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对她说出那些事情,那些话直到现在还萦绕在她的心头,无论对方到底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她都记在了心底,在她的记忆之中,这是整整七万年来第一次有男子对她说出这些话,纵使有疑虑,她也还是开心的。
哪怕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当一个男人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说出那些表明心迹的话之后,那个女子都会情不自禁的开始在意他。何况,管梨很好。
他当然是很好的,模样好,又救过她那么多次,脾气虽然差了些,时间久了却也习惯了。
“喜欢”这两个字真是不可思议,明明那个男人没有丝毫改变,却能让一个女人对他的印象改变这么多,如此动摇。
说了这么久的话,苏世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便让她在玉虚宫里面转一转。时隔几千年再次回到自己的家,即使再熟悉也会有些许不习惯。梵音应下了,但是转身便想朝大门外走去,这个本能的举动让她自己吃了一惊,却引得苏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是这个样子,每次我叫你回宫里呆着,你却偏要逆着我的意思去外面。”他无奈的摇摇头,却并没有反对她这个做法,“去吧,有些事情找他问问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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