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他那时的犹豫带着几分古怪,甚至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她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她觉得对方一定还有另一个秘密,那个秘密也许会比他告知她的任何一个秘密都要大,而且事关于她。只是,对方却根本没打算说出来。
这才是她纠结与不安的起因。
混乱的思绪之下,她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最后只好出门去找点别的事情做。也许是出于刚刚对她的歉疚,管梨眼睁睁看着她从他身边经过,也没有干涉她出去的自由,只是默默的目送她走出了郡王府。
难得不必受他的欺压,梵音走出门之后,心情瞬间便好了一些。她一向是这种不愿意去想麻烦事的性格,如果能回避这些困惑,她宁肯回避也不想去解决。
现在已过子时,大街上却仍是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她站在街上四处望了望,最终还是选择去了忻王府。即便发生了一点意外之事,她仍是没有忘记自己本来该做的事情。如今她和管梨是同谋,如果不解决这些要紧之事,她就永远都无法与他撇清关系,所以她自然要尽心尽力的去办正事。
七夕佳节的忻王府看起来仍是有些冷清。梵音到了那里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洛淮容竟然还是醒着的,不仅醒着,而且还独自坐在院子里出神。
其实每当洛淮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总是会像这样默默的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早在白天的时候,梵音就已经察觉了对方这个习惯。她能看出他有心事,可却不知道他的心事到底是什么,如今见他坐在这里出神,她也只能倚在旁边的树上默默盯着他,希望能看出一点端倪来。
“王爷。”没过多久,浣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生怕打扰了自家主子。
洛淮容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转身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歉疚,“都已经这么晚了......”
“只要王爷您能保重身体,这根本算不了什么。”说着,浣儿便把药递了过去。
梵音倒是没有料到洛淮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这个地步,一天之中竟然要喝这么多遍安神的汤药。她知道他的处境艰难,过得也并不如意,可是眼下看了他喝药的样子,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人的痛苦与辛酸。
他明明还很年轻,却沦落到这个地步,而外人竟还以为他贪得无厌,显贵无双,是这世上活得最肆意的人!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王爷......”接回了那空碗之后,浣儿却难得的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有一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洛淮容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浣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终于说道,“您别管这些政事了,反正您又不想当皇帝,何必背着那些骂名为朝廷操劳?”
她这句说的很是激动,洛淮容不由听得一愣,好半天才带着笑意开口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想当皇帝?”
“您要是真想当皇帝,哪还用等到今天?而且,您若是想当皇帝,反倒不必如此操劳了。依奴婢看来,反正您也不想当皇帝,那些大臣们都说您专权乱政,那您让他们自己治理天下不就好了?到时候他们一定求着您回去,再也不敢非议您了。”浣儿认真的答道,但是始终不去正视洛淮容的目光,只是微垂着眼眸。
而这些话似是勾起了洛淮容的回忆和思绪,他沉默着想了很久很久,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无意识的敛了起来。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神情变化,他只是沉浸在思虑之中,直到浣儿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王爷。”,他这才终于回归了现实,即使双眸仍是心不在焉的落在地面上,但是他确实是在认真的回答她的困惑,他说,“浣儿,你一直跟着我,总该知道我本是这闽国的少傅。无论后来做了什么事情,无论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我始终都是这闽国的臣子。即使君主已经离去,臣子还是着闽国江山的臣子。为人臣,终究要忠君之命。先皇故去,我仍是她的臣子,也仍是要尽臣下的责任。即使天下人都在非议我,我仍然不会拿这个天下去做赌气之事。”
他说话时,不再带着刻意的威严与狠戾,也就只剩下了本来的轻柔。那语气虽是平淡,但是仔细去听便能听出其中的怅惘之感,太过悲伤。
不仅仅是浣儿,就连一旁的梵音都听得有些难过,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悲哀之感。可是偏偏他自己却不以为意,仍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望着天空或是地面出神。
听着他话语中的悲伤,梵音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其实她早该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偏偏她总是带着偏见看凡间的男子,尤其是这种位高权重心怀天下的人,所以她一直忽略了那一点,觉得不太可能发生在这个人的身上。只是现在听着他的这番话看着他的神情,她终是无法控制的想到了那个可能极有可能的理由。
趁着他还在发呆,梵音打定主意后很快附在了浣儿的身上,然后借着浣儿的这张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王爷,您是不是在仍在想念先皇?直到现在,您都忘不了她。”
也许,洛淮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已经死去的女皇,他唯一的妻子。
☆、第34章 美要眇兮宜修
如果他当真只是想要为国家尽忠的话,放弃这个位置做一个普通的官员,或是暗中辅佐朝政也可以。可是他没有,他仍是忍受着整个天下的骂名站在这个位置上,因为只有这个位置才能制约所有心怀不轨之人,也仍是能以一种尴尬的身份名正言顺的治理着这个天下。他并不是想对这个天下这个朝廷尽忠,他只是想替女皇守住这万里山河,其他事情并不重要。
听了这句话,洛淮容那心不在焉的表情终于僵住了。梵音能看到他的眼角都控制不住的抖了一抖,最后还是狠狠闭了下眼睛才稳住情绪。待到再等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目光已是无波无谰平静无比。
“浣儿,你不明白,有些事情无论想与不想,都已经成了习惯。”
这应该算是没有否认。
梵音琢磨了一会儿,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若是卸下了那刻意的威严与狠厉,便变得十分的脆弱不堪,无论怎样看他,都觉得他只能用悲伤二字来形容。无论他的内心是如何想的,他看起来仍是很悲伤,悲伤的让人心痛。
活了几千年之久,梵音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些人往往有一段很是轰轰烈烈的经历,宝刀美酒烈火烟花,豪气万丈历经生死,奢靡盛大的宴会和金戈铁马的战场都走过一遭,而经历的时候往往还很年轻,那么在他以后的人生里,就再也没有能够动摇他的事情了,他们往往都会看淡一切,甚至置生死于度外,仿佛这一生都已经在曾经的辉煌与灿烂中结束了,剩下的日子就算过得再富贵安稳,也终是抵不过当年那恍若梦境般的一切。
洛淮容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能够说出那样透着绝望的一句话,梵音觉得,在他过去的人生里,一定曾经拥有过她所想象不到的美好,那些往事甚至改变了他的一生,让他如此年少就已经无怨无悔的将一辈子赔在了上面,而且甘之如饴。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些影响着他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带着那空了的药碗退下之后,她便从浣儿的身上退了出去,然后留下那迷茫的婢女站在原地,自己则是悄悄离开了忻王府。
这一次出来本是闲来无事,却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直到走出大门的门槛时她仍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而同样的,她也深深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以前的她见惯了凡间男子的薄情寡幸和背信弃义,从此便带了偏见看每一个凡间男子,但却未曾想过这世上也会有痴心痴情的男人。如果她能早一点想到这一点,猜出洛淮容心中所想便自然简单得很。
说到底,这世上位高权重长得好性格好有本事又痴情的男人并不是没有,只是还没有遇到而已。别说凡人了,她当了这么久的神仙,都还没遇到过几个呢。
“不知道能不能绑自己啊。”回去的时候,她边走边看着手腕上的红线自言自语。虽然她是个尽职尽责的女仙没错,可是偶尔以权谋私一下也未尝不可。如果将来真的碰到了符合“位高权重长得好性格好有本事又痴情”的男人,她把自己跟对方绑一绑,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正想着呢,她就觉得背后突然一凉。不像是夜深风凉,倒像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一样,显出几分诡异的感觉。
她只不过是自己幻想一下都不行吗?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深吸一口气,梵音双手抱头猛地转身,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一个很是突兀的存在。
那是个穿着一身玄衣的年轻男子,从相貌看来不过二十出头,清清秀秀的又不失俊朗,若是在街上擦肩而过,寻常的路人一定会将他认成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而且是有权有势的那种。只是如今他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像是怀抱心爱之人一样抱着一面铜镜,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呆,那张俊脸上还带着青青紫紫的伤痕,看起来十分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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