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白无常也是假的。
管梨一边跟在那两人身后慢悠悠的走着,一边却在想着这人是何时变成假货的。从梵音的反应来看,很可能是在两人初到地府被拦住的时候,拦着他们的那个白无常就已经是被冒充的了。而且很显然,冒充白无常的人知道黑无常是沉歌,沉歌和这整个冥界的人却不知道白无常早已成了假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梵音一直只当自己没发觉这件事情,直到此时才提醒管梨小心。但是明知白无常是假的,他们还是要跟着对方走,不仅是因为要将这场戏演下去,还因为他们确实是无路可走了。无论这个白无常抱得是怎样的心思,跟着对方走,总不会是最坏的情况。
眼下白无常选择的是正东那条路,从分岔路口向那边望去,还能依稀望见那个方向的光亮。只不过这条路看似很短,走起来却比想象的还要长一些,梵音只觉得三人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那光亮还是在原本的位置,没有半分接近,她忍不住问道,“那是哪里?”
“鬼市。穿过鬼市走到冥界尽头,才能回到阳间。”
不论这个白无常是谁,他对他们说的话倒是真的。梵音也曾听阴间的其他人说过,这阴间有一个著名的鬼市,几乎可以称得上三界的交界点,那里不分日夜,街市永远都是喧闹的。冥界的住民,鬼魂妖魔尽在此处玩乐,偶尔还有走错了路的凡人撞到此处,不过能不能走出去就只看这个凡人的运气了。
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梵音终于能够看清前方的光亮了。映入眼帘的是最前面的两颗枯树,枝桠上各挂着七个血红色的纸灯笼,不过与之前分岔路口的那棵树不同,这两棵树上的灯笼是亮着的,枯树本不高,连着挂七个灯笼,有几个都躺在了地上,即便光亮虽不刺眼,可是这长长一排灯笼还是让人看着不甚舒服。
从那两棵枯树中间经过的时候,梵音还闻得到其中浓重的血腥气,也不知灯笼烧的是什么蜡烛。不过走过这枯树之后,眼前就是全然不同的景象了。
那是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尽头,来往于街上的那些男男女虽然打扮得人模人样,可是梵音心知这其中绝不会有一个凡人,一晃眼间,她还能时不时的看到这些人的原形,其中大多是丑陋不堪的怪物,可是偏偏都要变作姿色不俗的人形,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白无常摘了面具和帽子之后就不算那么显眼了,三人走在路上的时候,顶多是管梨那张脸太吸引人了一些,不时就有女妖或是女鬼主动凑上来虚心请教。可惜她们问的都是怎样才能修炼成这般妖媚惑人的模样,却不知道九尾狐天生就是这副姿态。
好不容易从那些女人的包围中逃出来的时候,三人已经被挤到了一家店铺门口。即使站得不算近,梵音也能闻得到店内飘出的脂粉味,她好奇的向里面瞥了一眼,隐约可以看到穿梭在其中的女鬼们,她们大多衣着暴露,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媚笑。
从前只是听闻,梵音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鬼市中的花楼,可惜这个地方对他们毫无帮助,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想继续朝前走去。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白无常却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他仰头看了看那单单写着一个“艳”字的牌匾,然后开口说道,“北帝带回来的那个凡人,我不知道他在何处,可是有人知道。”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这家花楼上,意思再明白不过,可能知晓真相的人就在这里面。
☆、96|5.28
“艳”的老板娘是对这个店名最好的诠释,那个略显高挑的女子虽然称不上多么貌美,但是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透着一个“艳”字,当她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朝着这边望过来的时候,虽未开口,单单是撩了撩挡在眼旁的发丝,便已是艳丽不可方物。
而且据白无常所说,这位名唤阿灿的老板娘并非狐妖一类天生妖艳惑人的存在,仅仅是在这冥界待得久了的一个女鬼罢了,但也因为在冥府停留的太久太久,已经成了这整个鬼市乃至阴间资格最老的几人之一。凡是有关阴间的秘密,在她这里没有听不到的。
“七爷今日倒是清闲。”阿灿的目光在进门的三人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还是停留在白无常的身上,说话的同时更是如一缕轻烟般飘到三人身边,先是对着白无常笑了笑,又对着梵音和管梨堪堪施了个礼。
“想来向你打听一件事。”白无常如实答道。
“我就猜到你不会是真清闲!有什么事尽管说吧,七爷的事,奴家自然是知无不言。”阿灿掩唇一笑,宽大的衣袖是薄纱所织,抬起胳膊的时候难免露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腕,她连忙拉了拉袖子,可那白皙的肌肤在衣料后面若隐若现的更是勾人。
梵音注意到,这位无时无刻不在魅惑着男人的老板娘在白无常面前总是带着一丝“矜持”。说是矜持也不对,更像是打心底里的敬重。有白无常在这里,素来“放荡”的花楼老板娘倒更像是个性子豪爽的凡间女子。有她以礼相待,这花楼里的女妖和客人们也都规规矩矩的没有凑过来。
白无常看似与阿灿很是熟悉,待几人寻了个偏僻的角落里站下,他便直言道,“前些日子北帝亲自带回来一个凡人的魂魄,说是鬼魂,更像是生魂,据说是唤作惊澜的,你可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惊澜在何处,师诏便会在何处。
“原来是这件事啊,七爷来得倒巧,奴家正好从前几日来的客人那里听闻了此事。”阿灿抬了抬手,招过来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桌面上还放着由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雕制的酒壶,几人虽不知道里面盛的是什么酒,却都被那醇香的味道勾住了,忍不住多闻了闻。
阿灿随手变了几个酒杯出来,然后执起酒壶为几人倒酒,“不过奴家虽是知道那人被北帝带到了何处,却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了。七爷若是想去找那人,奴家劝您还是思量思量再去吧。”
“哪里?”白无常瞥了一眼面前的酒杯,却没有拿起来。
阿灿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还在为梵音和管梨倒着酒,直到三人的酒杯里都倒满了美酒才放下了手中酒壶,笑着答道,“北帝的住处。”
一听这话,白无常也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华鸢为了抓那个犯人,竟然亲自出马成日陪在惊澜身边。不过,如果是北帝的住处的话,那倒是有些不好进了。
梵音能够感觉到管梨看过来的目光,可是她仿佛没听到阿灿说的话一样,仍在专心致志的盯着面前这杯酒,看了半晌后又忍不住向阿灿问道,“这就是还来去吗?”
“还来去”是阴间,不,是鬼市才有的一种酒,无论是神鬼妖魔,还是误闯到此处的凡人,都要喝上一杯“还来去”才能安然无恙的走出鬼市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梵音也是跟着师父一起来到阴间的时候才听说了这个东西,没想到今日竟有喝到它的机会。
“此酒正是还来去。”阿灿虽然判断不出面前这对男女的来历,但还是很高兴他们也识得这“还来去”,倒是没有白白送给他们这个人情。“鬼市难走,几位喝了这杯还来去才好离去。”
在这鬼市里面想要一杯“还来去”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阿灿能够主动送给他们这三杯酒,也是看在白无常的面子上。
梵音这才抬起头看向白无常,“谢必安,如果我一定要去北帝那里,你还会带我们去吗?”
走出鬼市和闯进北帝的宫殿可是两码事。出于人情,白无常送她走出阴间,可若是想闯入北帝的住处就成了公然挑衅冥界。不论假扮白无常的人到底是谁,现在他假扮的白无常可是阴间鼎鼎有名的十大阴帅之一,即使是装个样子,也不会罔顾自己的身份的。
还没等白无常想出这个难题的答案,阿灿已是若有所思的感叹了一声,“倒是有好些年没听到有人这样唤谢大人了。”
“谢大人?”梵音有些好奇的看向她,听对方的语气,可不止是知晓白无常原名的程度啊。
那些事对于阿灿来说也是往事了,不过有人问起的话,她还是很乐意说说那些过去的事情,“奴家与七爷本是旧识,不过不是阴间的旧识,而是阳间的。那时奴家和七爷都还是住在同一个镇上的凡人,奴家自幼卖身青楼,七爷则是衙门里的衙役,那时奴家便唤他一声谢大人。后来奴家被牵连进一桩命案里,多亏了谢大人才能获救。不过可惜奴家命薄,躲得过那桩命案,躲不过后来青楼里的一场大火。仔细算算,奴家还是先比谢大人到了阴间。”
那时候的阿灿满心哀怨,恨自己身世凄凉,恨世道不公,被火活活烧死的痛楚又让她一身戾气不得超度。不过同样的,那时候的她也不知道谢必安在自尽身亡之后竟会成为这阴曹地府里的白无常。最后,托了白无常的福,不愿也无法转世投胎的阿灿便在这冥界的鬼市安了身。
多少年过去了,已经化身厉鬼的凡间女子阿灿仍对已经成为白无常的谢大人抱有一丝敬重,一如还在阳世时那样恪守礼节。
“瞧瞧奴家,一说起还在阳世时候的事就收不住了,几位若是真要去北帝那边的话,还是趁早去吧。”收回思绪,阿灿的笑容仍是艳丽的没有半点破绽,仿佛刚刚露出那丝哀伤神情的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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