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女子,身形似弱柳扶风,梳着江南女子常梳的小髻,翠拢烟眉,朱唇微阖,眉宇间自有一股淡淡的愁绪。
我没见过这个女子,只觉得她很漂亮,让人一见就想保护的那种漂亮。
“这是……”
“一个故人。”他收起画,“今天是她的祭日。”
我一瞬间就懂了,这是他娘。我对他娘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对璃杏却感兴趣非常,不死心的追问,“璃杏确实画了一幅画,上面是你……”
“璃杏,是她的义女。”南箜郢将画卷微微抬了抬,“她亲手下了鸩心给我,如何以真心?”
我想说,你看过那副画没有,你要是见过,肯定能相信她的。他却已经转身,与我擦肩而过,向外面走去,经过门口时,忽略掉呆掉的郁九,径直出了门。
我身体在他经过我那一刻,微微僵了僵。郁九不知道听了多少,慌慌张张的冲进来,“诸葛姐,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南箜郢才对。
郁九声音有点焦急,“哥……他是魔教教主,性子就是这样的,他不相信任何人,你不要介意。”
她急着为她的哥哥说话,压根不在意什么同母异父根本没有必要亲近的世俗观点。
南箜郢,他不相信任何人,这种性格,应该是跟他生活的环境有关吧?我觉得很为璃杏可惜,同样身为女子,我同情她。我觉得声音有点干涩,却难敌好奇,“为什么?”
这么明显的爱意,他却不相信。
郁九沉默,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却变得,和南箜郢一样绵长,“可能是从小失去娘的原因,又是在魔教教主的培养下,性子就这么冷血了。”
“我爹第一次带我见他的时候,是在无风崖,他想踢碎我爹为我娘立的无字碑,但是因为年龄小,被我爹阻止了。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他的眼神,那么小的人,却有那么恨的眼神。”
“后来我又远远的见过他一次,魔教一夜之间易主,他是新的教主,他坐在主位上,我进不去,只能远远的听见那些教众道,教主万岁。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和我哥哥郁珂,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骨子里留着同样的血,我并没有觉得他像世人所说的那般狠辣。相反,我觉得,我很心疼他,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他这么恨,因为是我和我哥哥,抢走了他本来应该有的幸福。”
“你知道吗?”她垂下眼,口吻平淡,却没遮挡住她眼底那抹难过,“我娘,是被我爹抢来的。”
☆、第61章 所谓兄妹
第六十一章:重重叠叠上瑶台,不负卿必负如来
“后来我又远远的见过他一次,魔教一夜之间易主,他是新的教主,他坐在主位上,我进不去,只能远远的听见那些教众道,教主万岁。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和我哥哥郁珂,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骨子里留着同样的血,我并没有觉得他像世人所说的那般狠辣。相反,我觉得,我很心疼他,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他这么恨,因为是我和我哥哥,抢走了他本来应该有的幸福。”
“你知道吗?”她垂下眼,口吻平淡,却没遮挡住她眼底那抹难过,“我娘,是被我爹抢来的。”
从她的眼中,我看见了一抹痛苦,更及不忍。我明白,这一件陈年往事,承载了太多思绪,肯定在她的记忆中,是无法抹去的事实。我怔怔,“郁九……”
你其实,不用告诉我这些的。作为一个局外人,我什么也做不了,不能理解你的伤心,不能帮你忘记这段过去。
郁九打断我,“你听我说完。”她看着我,眼神中流出一种脆弱,难以移除的痛,“相反的是,我自小就在爹爹的关爱下长大,我的人生里,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孤独。比起他,我幸福太多。所以当魔教一夜易主的时候,爹爹选择了不问。魔教早晚是他的,所以,诸葛姐姐,你不要介意我之前的无理取闹,我哥哥抓走了你,我很抱歉,同样请你能够原谅他。”
我看着她,我看得出来,郁九一遇到她哥哥的事情,反应总是会变得像另外一个人。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这一点我早就知道。生在江湖,腥风血雨。凌云庄主应该也是靠着刀剑打出现在的安稳,南箜郢杀人如麻,在郁九的眼里,却还是她哥哥,并且是她充满歉意的哥哥。我道,“我又没有什么事,都说红颜才薄命,我肯定能长命百岁。”
郁九本来正泪汪汪的看着我,听了我这般自嘲,没绷住笑开来,我见她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哥哥和我师兄他们去哪儿了?”
郁九道,“不知道,刚才我是跟着你进来的,只见到了你和……”
她顿了顿,没说下去。我思索一会儿,“他们进来没一会儿,地方就这么大,走不远的,我们再找找,不过还是得小心,那个追风杀人不眨眼的。”
郁九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迟疑,咬着下唇道,“诸葛姐姐……我想看看他……”
我秒懂她口中那个“他”说的是谁,像是怕我不答应似的,郁九抬头偷偷看了我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道,“他拿着娘的画像,想必是要去给娘做祭祀……我……”
所谓兄妹。我顿时善解人意的拍拍她的肩膀,脑海中略一思索,便大胆的猜到南箜郢会在哪儿,便向她道,“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跟我来。”
南箜郢的住宅颇有些像闲散的仙人用来安放在世外桃源逍遥自乐的地方,小,但是五脏俱全。屋子的构造很紧密,让人感到迎面而来的舒适。我拨开柴房旁边的被稻草掩盖的小小土路,郁九在我身后发出一声低呼,“这里有条路?”
我对她点头,“之前我逛过这个院子,除了这里面有一块无字碑之外,没有祠堂什么的房间。南箜郢跟旁人都说,这是璃杏的墓碑,但是我想,他那么不在意璃杏,怎会为她立碑?想必,也是他母亲的无字碑吧。”
郁九没说话,只是提着裙子,跟在我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跟在我后面。我边走边想,郁九跟南箜郢从小都没见过几次面,但是郁九却能设身处地的为南箜郢着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血缘关系?因为有着离不开的血缘,所以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亲近吗?
可能这一切都是因为郁九是个好姑娘吧。她善良,被父亲保护的那样单纯,想必,对这样的南箜郢,应该是同情多一点吧。
走在我身旁的郁九顿住了脚步。我正沉浸在思绪中,见她顿住了脚步,再看她脸色怔愣,视线正望着前方,呆了一般。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场盛大的祭祀。我说盛大,可能只是因为,做祭祀的男人,是南箜郢。
他是魔教教主,不是吗?所谓盛大,且孤独。
他背对着我们,正在那块无字碑前点香,袅袅香烟升起,淡而轻的香味顺着微风飘进鼻间。无字碑立在一颗飘着落叶的树下,碑前放着几份贡品。
我看不太真切,却见年轻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我们,明明没有任何反应,却好像早已知道我们来了。男子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点飘忽,“听说娘生前最喜欢画像?是真的吗?”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郁九刚刚收好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蓄了一汪在眼眶中,她无声的点头,哽咽道,“是的。”
南箜郢右手展开手中的画卷,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小小的火苗与画卷相接触,迅速相融在一起,燃成跳动的火源,染成一片红色。
他烧了一张他娘的画像。透过跳动的火苗,我好像看见——年轻的女子明眉皓目,骄矜温婉,大红的盖头飞仙髻,粉颊朱唇,轻移莲步,走远了,似乎有人在唤她,她回眸,露齿一笑,眉宇间却是化不开的愁绪。
新嫁,她也曾以为是十里红妆,明珠喜轿,唢呐报喜,满街的人都对她投以祝福。而她盖着大红色盖头,她的夫君,便是灯火阑珊下那一抹耀眼,她只需一个眼神便可抓住一生的幸福。
却没想到,的确是十里红妆,明珠喜轿,唢呐报喜,只是她的夫君,却不是命定的那个灯火阑珊。又能怎样呢?她是大家闺秀,注定是不得自己做主的。
她温柔,却少了那抹亲近,她细语,却少了那抹熟悉。心中有希望,才有盼头,她这一生早已定下,何来愉悦?
眉宇间那抹愁绪是她唯一能表达情绪的方式。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心中到底是念着他的,纵使早已事过多年,再见时,心底却终究是没忍住那抹悸动。
于是,私奔。世俗看她时,眼神变成轻蔑讽刺,但是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是她的愿望,如今得偿所愿,又怎能奢求两全?她耗费了小半生时间来偿愿,然而抵不过匆匆许多年,愁绪而终时,她总归如愿以偿。世间安得两全法,若是不负卿,便也只能负了如来了。
郁九断断续续告诉我太多消息,其实略一拼凑,我便明白,之所以郁九的父亲不敢在无字碑上刻字,她说,父亲不知道刻什么的时候,我早该想到,刻什么呢?他能刻什么?
她是他的妻,可在她心中,她的夫却另有其人。佳人已逝,他立碑,而无字,约摸只是给自己心里留个念想吧。这样好像就能安慰自己,她原来,也曾是他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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