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柱心惊肉跳,讷讷不敢言,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额上冷汗直冒。熟悉这位爷的人都知道,他真正处置起下属来的时候绝不会大吼大叫,也不会动手打人,但是绝对会凭一两句话让你坠入半生半死之间!
——看来真是是祸躲不过了……北齐啊北齐,让你去找霍亭,怎么偏偏把主子爷给招来了呢?
他暗叹了一声望着地下,对着自己淡若无痕的影子无声唏嘘。
骆明轩到来之前原本双方算是势均力敌,甚至对方还有赢的胜算,但自打宁小喜安全落到骆明轩手上,加之来的这位爷又是仇家里的大头儿,剩下的刺客便已乱了阵脚,形势马上扭转过来,别处已占上风的几名武卫见到自家主子亲自出手,此时也加快了攻势,对手几人见状不好,又遍寻不见头领,当下便且顾性命要紧,已是纷纷趁有利之机跃出了围墙。
“爷!”
霍亭与北齐几乎同时赶到,看到满院子狼籍,以及跪地的魏国柱和黑脸的骆明轩,便是不问也知是怎么回事。霍亭见骆明轩紧盯着魏国柱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情知相救无门,也不再开口,深怕火上浇油,扫眼见碧玺刚从地上爬起却又摔倒在地上,忙快步上前将其扶起。只碧玺见到他忽地双颊泛红,却让他有些难为情,忙地将她扶到廊下坐着后,便又退了回来。
其余的武卫已被霍亭召去收拾院子,北齐搬了张凳子放在桂花树下给骆明轩坐,他看了眼一边的小喜,翕了翕唇却又合上。霍亭忙过来,冲小喜道:“宁姑娘受了这半夜惊吓,莫如现在回房去歇着。这里自有咱们料理,定不会令姑娘再受惊。”
小喜哼了声,想说句什么,无奈喉咙尚疼得厉害,便又止住。却也没回内院,而是与碧玺去了宁安所在的小房间。宁安在脱离危险之后便被碧玺扶进了这里,今夜这模样她却是再睡不着,正好有话要问宁安,来这里一边监听着外面却是最好。
骆明轩瞅着她进了房内,接过霍亭递来的温茶,抿了口,头也未抬道:“亲自去查查这院子内外,可还有隐患。”说完朝面前跪地的魏国柱,却依旧不看他:“给你一盏茶时间,你最好把事情交代清楚,一个字不许漏……”
小喜进屋时宁安已服了碧玺喂下的安神药睡着,他身上仍然有打斗过的痕迹,衣裳头发是凌乱的,苍白的脸上有些血迹,左耳下有道伤,已被碧玺涂了药。她上前轻掀他的被子,只见有着旧伤的胳膊与腿骨处皆有血从包扎的纱布下渗出——明明是不能动的人,却硬挺着下了床,从这里移动到隔壁去救她于危难,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碧玺,你去打点热水来。”
她将他被角推开,轻声这么说。
碧玺道:“小姐要为他清洗么?”
她嗯了声,不再说话。宁安的年纪看上去虽比她大,但心智却如同个孩子。某一世里她也曾有过一个弟弟,是个极会心疼人的小孩儿,可惜那次姐弟俩一道去游湖的时候她溺死了,从此再也没见过。这时的宁安忽然让她想起了那个小孩儿,若是她未死,这份姐弟情必会保持到老的,因为她记得当时她落水时,年仅八岁的他竟然义无反顾跳下水来捞她!
当时他的神情就跟宁安举剑替她挡开危险时目光里的绝然一模一样,她不是把二者混淆为一谈,但来自人之初的这样的纯真同样令人动容。
064再不管你
碧玺很快打来热水。小喜拧了帕子替宁安洗脸,动作麻利熟练。碧玺在旁看着,感叹道:“想不到小姐还会伺候人。”
说着伸手要来帮忙。小喜挡住她,又拧了遍帕子,艰难发声道:“除了绣花和武功,我基本上都会。”
碧玺却无声笑了,她家小姐真是任何时候都能吹牛——哦不,是自信。这样的小姐真令人心安,印象中她就从没见过她有过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连刚才那么惊险的场面,她都没露出半点迟疑……唉,说到今夜,这真是个漫长的夜晚啊!
她下意识往窗外看去,骆明轩仍然坐在凳子上听魏国柱回话,晚风里他衣袂飘飘,却眉头紧皱正襟危坐如同自家书房。
忽然,她扭回头看向小喜,说道:“小姐,你说骆爷是不是真的在乎咱们的安全?”
小喜听毕,打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骆明轩怎么会在乎她们的安全?天下无商不奸,若与自己利益无关,只怕要他多眨一下眼皮都难。往好了说,他顶多也就比一般奸商有良心那么一点。她宁小喜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性子刁蛮的半熟人,连交情都谈不上,这次她是不经意卷进了骆谢两家的争斗,她要是因此有什么不测,他逃不了干系。派人来这里守护,只怕也不过是做个样子,你看他派来这几个人顶什么用?到头来还得个半残的宁安来救她!
真是越想越气。手里帕子撂下,她站起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也就只有你这种笨丫头才相信他。”
“谁沽名钓誉?”
碧玺还未说话,门口便传来道不悦的声音。
骆明轩站在门内,心情有着说不出的抑郁。
床边站着的宁小喜跟他在湘园里初次见时没什么两样,不施脂粉的脸蛋,不加钗饰的长发,淡眉杏眼里透着果决,漠然,以及无所畏惧,是个谈不上具有女人味的小女人。这样的形象渐渐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以致于每每想到她或者是脑子偶尔放空的时候,她这个样子就会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也许她实在太不像个大家闺秀,她的任性、刁蛮、无礼、坚定以及有仇必报,根本不讨人喜欢,但这所有的令人不喜的特质,似乎都敌不过她泪眼朦胧那一刹那里流露出的脆弱和自尊,还有她面对伤痛时的豁达和无谓,——他有时觉得,宁小喜简单得就像面镜子,你有什么,她就照实给你显示出什么,不遮不藏。可是现在这面镜子,却用“沽名钓誉”四个字戳疼了他。
本来进来的时候就带着一肚子气,听到这话他更是憋屈得受不了,但这满腔火气又无法施出来,一扫她身后木床,便怒目望着上面宁安:“你为什么把他留在这里!”
这少年当日行刺他未果,反被他击伤,琉琴求他勿要追究,他便真的不再追究,就连他下落也未再让人打探,可是刚刚魏国柱居然说造成这场任务几乎失败的是前来捣乱的院子里养伤的宁家亲戚,他纳闷,让霍亭来查,却查出居然这宁家的亲戚正是行刺他的少年——少年恨不能杀死他,他深怕宁小喜受袭而派了下属暗中保护,可宁小喜却将杀他的刺客好茶好饭好伺候地收留在此,你让他心里怎能不气?
到头来,他倒成了那个里外不是人的人!
经过撕毁印信一事之后,别说看到他,小喜就是想到他都来气,眼下这么莫明其妙地质问她,她心里那火苗便又蹭地冒上来。她跟他有什么相干?难道她想收留谁还得经过他同意?他真当这随州城是他的地盘了吗?!
“我爱留谁留谁,关你什么事!”气不过时她便张口一呸,呸完才惊觉颈上还有伤,下意识摸去,然而伤口这会儿却不那么疼了,至少已不影响说话——这却神奇。
骆明轩将她的举动收在眼里,知道是他刚才涂的药起了作用的缘故,却也不说,而是沉着脸背起手,冷哼道:“你想留谁自然不关我事,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要是留他在此,那你的事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管!”
“你不管便不管!谁求你来着?”
小喜腾地站起,肠子都快气爆了。
骆明轩本意只是想让她放弃收留这少年的打算,他身负武功,又心智未清,加上与琉琴有关,他来历并不简单。他是为免她再卷入什么是非之中,可是看她的样子,是打定了主意千年不服软了,心里那气便也压不下,于是咬牙道:“这可是你说的!”
“就是我说的!”小喜不顾脖子伤口又在拉扯作疼,冲过去双手将他推向门外:“你给我滚!给我滚!”
像三五个魏国柱那样的高手都不能轻易近身的骆明轩踉跄着退到门外,守候在此的霍亭等人慌忙上前来扶,被他一掌拂开,再看他脸色,已是沉如黑铁。而门内的宁小喜也是满脸怒色,两人之间的空气已到了爆点,随便再来句什么这屋子都有被炸垮的可能。
霍亭对这样的场面总算已有些熟悉,这俩冤家哪次见面不争不吵?心里早有数闭上嘴不作声。但魏国柱不知道啊,刚才好不容易把事情解释清楚之后,主子总算缓和了态度,不打算降罪于他,心里正安慰着,恨不得立刻能回报于他。刚才宁小喜对主子大吼大叫他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居然又动起手来!他家主子是何等尊贵之人,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推搡,是把他们这些当属下的视为无物么?!
当下一跺脚,走到骆明轩身前,一伸手扼住宁小喜胳膊:“敢推咱家主子,你是不要命了吗?”
他这一举动在旁人眼里都正常,可是霍亭一见却睁大眼了!正要伸手将他拖开,骆明轩的手却比他更快!只见他衣袖就那么一拂,右手以同样姿势扼住魏国柱手臂,然后随手一扔,就跟撂大柴似的把硕大个汉子撂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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