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我!你能立刻帮我联系一个合适的保镖过来吗?不,不是给我,是给小蓝。没有,她没有遇到什么袭击类的危险,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你知道的,我很看重她,绝对不允许她出一点事!所以,大哥,请你给我联系一个最好最称职的保镖,尽快!”
挂了电话,司徒谙才松了一口气:“小蓝,你放心,大哥在这方面办事相当稳妥的。我以前也有几次需要安保的情形,大哥安排的人都棒极了!”说着抬眸面对的却是蓝小草有些勉强的笑容,司徒谙一愣,然后脸色顿时窘了,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起来:“小蓝对不起,我又忘了征求你的意见!我……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蓝小草揉了揉额头,对于司徒谙这种虽然真诚周到但总是一紧张就下意识地独断专行行为处事的方式也是有些无奈:“司徒,我不需要保镖,也不想有人一直跟着我让我做什么都不自在。刚刚那人也只是骑车骑太快了,一个完全的意外而已,你不要这么紧张,可以吗?”
司徒谙有些窘迫,但犹豫了一下依旧决定说服蓝小草:“小蓝,不是因为我太紧张才这么做。而是我担心万一你真的遇到什么麻烦,而我偏偏又不在你身边……”或者,即使我就在你身边,可却不足以保护你安全。那不是我所乐意见到的。
蓝小草看着他,看着他,然后轻轻开口:“司徒,我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有麻烦还是没麻烦?你真的知道吗?”
司徒谙微微一僵。
之前毫无防范,说明没想到,如今突然紧张,说明有可能。如果他真像自己说的那样一直就喜欢着蓝小草,把她看得很重很重,怎么会如此没有把握和预见性?
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她,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其实是另一个女子,如今只是对她发生了难以压抑的、有时连自己也分不清楚的移情?
蓝小草却忽然不追问了,笑吟吟地转过了话题:“再说了,就算有保镖在,就一定不会出事吗?我真的只想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过一段日子。就像你说的,我以前不是就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拜托了,司徒!”
蓝小草没有去住在司徒谙的公寓里。虽然司徒谙的公寓听说很大也很舒适。她最终落脚在距离他的公司和公寓都不算太远的一家温馨的小旅馆,不是什么星级的酒店,但是她喜欢。
也许是这一两天的经历对司徒谙也造成了不小的触动,对于蓝小草的这一选择,司徒谙没有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焦急而勉强。甚至当蓝小草在与他共进晚餐后表示想要自己出去逛逛,他眼神中虽然有着明显的挣扎和担忧,最终也只是抿着嘴角一再地叮嘱蓝小草各种小心,并没有跟去。
蓝小草心情很不错地走在蒙彼利埃的街道上,看着身旁时时走过的或悠闲或忙碌或亲昵或温和的人流,嘴角慢慢地勾起一道小小的弧度。
走过一个电话亭,里面没人。蓝小草眼珠骨溜溜一转,钻进去投币,然后按出了一串号码。
对方没有接听。蓝小草再接再砺。对方还是没有接听。
咦?难道说那人根本不是不接她的电话,而是不管谁的电话都不接?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残障人士,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哟吼吼,好神秘哟!蓝小草越发好奇心起,兴致勃勃地再按重播。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蓝小草赶忙掏出来一看,果然是阿黑发来的信息,依旧是言简意赅不超过五个字的经典句式:“什么事?”
哇卡卡卡!太神奇了!这是公用电话亭吔!他怎么知道打这个电话的人是她?一连串句子很快从蓝小草的手机上噗噜噜地滚去了对方的手机:“阿黑阿黑!你是怎么猜到的?你有卫星眼吗?你在我背后安了眼睛吗?还是你问了司徒谙?哎呀不对,司徒谙没有跟来,也没有坚持请保镖,他不知道我正在这条街,正在打公用电话啊!哎呀阿黑阿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对方的回答一贯慢吞吞的,要停一会儿才会回过来,惹得蓝小草总是抓心挠肝的。这一次,同样。
回信很慢才道,看不出是冷漠还是讽刺的四个字,总之一定不会是关心啦:“你很无聊?”
他的意思一定是:无聊的女人,才会做这种无聊的举动,问着一连串无聊的问题!
可是蓝小草的心情这时候好极了,一点也不觉得生气,笑眯眯地立刻回过去:“是啊是啊!我真的很无聊啊!无聊得都要浑身长毛了!阿黑阿黑你在哪里?在不在欧洲?在的话要不要赶过来露个面让我瞧瞧呢?如果你肯连夜赶过来,我负责报销一切费用并且请你共进早餐哦!”
某个号称自己无聊得浑身长毛的女人此时已经彻底忘记了刚刚自己才拒绝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追求者全程陪伴的要求,礼貌地把人家赶走了。美其名曰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人家的工作,怕人家回公司加班熬夜也处理不完这两天堆积的公务,其实说到底也不过一句话:不想他陪。
但是此刻,她是真没想起来司徒谙这个人!自从昨晚联系上这个神秘的阿黑,她整个人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劲。没有人不对神秘而有跟自己有关的人和事感兴趣,对吧?
停顿了半天,对方回信了,还是让人摸不着中心意思的极简答复:“不用。”
不用?是不用过来露面了?还是不用连夜赶路?还是不用她报销费用以及请早餐什么的呢?蓝小草挑了挑眉,歪着脑袋想了想,飞快地写下一行字:“阿黑,你是男人吧?”
这次停顿的时间比较短,语气也非常肯定:“是。”
蓝小草唇角微勾,立刻追问:“成年人?”
“是。”这次回答更快了一点,显然凡是雄性生物对于自己是不是个大男人的问题都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
“天哪!你不是个白胡子老爷爷吧?”蓝小草很惊吓似地问。
对方顿了一顿,有点像是被噎着了:“不是!”
“哦!还好还好,只是个大叔……”
“不是!”对方回话速度又快了,蓝小草笑吟吟地猜,他是不是一边写信一边在愤然磨牙……想咬她一口!
蓝小草打出失望的口气:“啊?唉!失望了!原以为是个靠得住的,原来是个假装大人的小毛孩!什么已经成年了,骗人的吧?明明就是个小孩子!”
“蓝小草!”咬牙切齿地哦?
蓝小草捂着肚子在电话亭里笑倒了。直到电话亭外有个小男孩晃着个硬币示意他要打电话,蓝草心才忍着笑抱歉地对小男孩笑笑,拿着手机一边嘿嘿嘿一边写字。
一行字还没写完,忽然意外地收到他主动发过来的信息,语气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情绪,话题也跳到了十万八千里:“不喜欢保镖?”
蓝小草愣了愣,眉头一挑,眼神有一瞬间闪过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凛冽:“你跟踪我?”
这一次对方的回复不快不慢,很认真很正经的感觉,却因为这份认真和正经,其内容更让蓝草心怔然。
依然是五个字:“我是你保镖。”
蓝小草呆呆看着屏幕上这五个字,脑子里消化着这个震惊却绝非不可能的消息。
他,原来竟然是她的保镖吗?难怪他知道是她打的电话,因为他就隐藏在暗处保护着她吗?难怪她的手机里哪怕谁的号码都没有,也有他的。是因为她全世界谁都不信,也唯独能够信任他吗?按理说,她一个人行走在外,账户上又有那样天文数字的金钱,的确应该有一个自己绝对信任的保镖。可是……
明知他可能就在附近,在他看得见她,而她却看不见他的地方,蓝小草还是低头慢慢地打下了一行字:“我不信!今天我差点被车撞了,你不在!”
回信停了好一会儿才到。期间蓝小草既不东张西望,也不左顾右盼,就直直盯着屏幕等着。
“不会撞到。”
蓝小草默默地闭一闭眼,专心地继续拿出手机打字。不知不觉已经跟对方一样郑重而小心:“为什么忽然冲出来吓我?你想阻止什么?”
手机持续沉默,没有回音。
蓝小草此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微的变化,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像是暗夜中微弱却始终不灭的灯塔。她仿佛完全忽略了周围的环境,明媚动人的小脸上写满了专注和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写得很慢:“阿黑,我没失忆的时候,是不是很爱你?我们,是不是情侣?”
身侧不远处发出“咔”的一声,是枯枝不小心被踩断的声音。
蓝小草慢慢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到了灯光难以照亮的树丛阴影处,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周围的世界四处是鲜活的人生百态画面,有人欢笑,有人漫步,有人执手,有人情到动人处浪漫地当街拥吻。孩子们的笑声、情侣们的呢喃、街边自由流浪的艺人独自弹唱的曲调如一波波的潮水漫过耳畔。
蓝小草却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
眼睛里所有的色彩都褪去了,所有的场景都消失了,只剩下那极暗的光影下模糊的一道修长曲线。耳朵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人们好像都在张着嘴动着手演着无声的哑剧,只留下那人脚下一时力度不稳踏断枯枝“咔”的微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