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是出家人还是修行人,但凡有些血性良知,都会对自己的国家怀有满腔的热情与忠诚。
而如今,她们却亲眼看着自己堂堂大越国的大公主流落在异国他乡,以敲更为生,这种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表。尔后她们又想,不知大越的国君若是知道自己女儿落泊如此,他会是什么表情?而她的母亲,又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姐妹俩看过那张丝绢,梅十三又没说明情况,她们便信以为真地认为那张丝绢上写的都是真的。
青凤、青鸾百般不是滋味地站在街头,见梅十三渐渐走远,两人方赶紧追上前去,与她并列而行……
一连几天,青凤姐妹都跟着梅十三上更。梅十三不明所以,但见她们白天不知跑哪儿去,晚上又陪自己上更,怕耽误她们练功,于是叫她们别再跟来。
可惜姐妹俩不听她的,说在家呆着闷得慌,又不适合她们练功,硬要跟着来。梅十三无奈,只好由得她们。
又是一个夜凉风高的夜晚,到了四更天,三人正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边走边聊着秘闻趣事,忽然,从前方的夜空之中传来异样的风声。
三人抬头,立即发现前方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他们轻功很好,在夜幕的掩护下忽上忽下地飞檐走壁,穿房跃脊,在屋顶上更是如履平地了无声息。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到处乱跑,肯定非奸即盗。姐,你陪十三,我去看看他们搞什么鬼。”青凤悄声地说,双脚一点地面,她身轻如燕平地跃起,衣裙飒飒,犹如一只展翅腾空的夜鸟,向着目标翩然追去。
“他们有两个人呢,师姐,你不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不用人陪。”梅十三无奈。这条街她都走N遍了,而且艺高人胆大,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害怕。何况三人中她剑法最厉害,不能因为她怕山蛭就以为她很怂行不?
“两个**贼而已,凤儿有分寸的。她炼太多药了,白天正烦着该怎么处置呢,没想到今晚能用上。”青鸾眉毛都不动一根,仍然提着灯笼不紧不慢地陪着她走。
……梅十三默,她不是担心这个好不好。不过,青凤是修士,那两个轻功略好的**贼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倒是不必替她担心。
漫漫长夜,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悄悄话。
“对了,两位师姐因何下山?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唉,”青鸾叹道,“没法回!我们都被赶出来了。”
“诶?!”这消息太惊人了!梅十三脚步一顿,讶异望她,“为什么?!”据她所知,青鸾青凤很得宗中长老的看重,尤其是她们各自的师父。
“你们闯祸了?!你把执法长老的剑窑给弄垮了?还是青凤师姐把司药长老的药田给糟蹋了?”难怪青凤身上积攒了那么多药。
“当然不是!”青鸾摇摇头,轻笑着瞧她一眼,“托你的福,不但我们,除了天擎峰,其他各峰的骨干弟子陆续被逐出宗门。现在呀,估计整个俗世里都有我们的师兄弟姐妹呢,呵呵……”每当忆起那幕众弟子在天空中作鸟兽散的壮观场景,青鸾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梅十三满头黑线,被逐出宗门的她居然成天剑宗的典范例子了?!
第五十二回
“今年的比剑大会,天擎峰的掌事长老说服了掌门真人,宣称天剑宗的声名已经鼎盛显赫数百年,担心盛极而衰,是时候吸收外界一些新的血脉进来。如此,方能让本门弟子取长补短,说不定本门资质高的弟子还能有新的突破,这样才是保障天剑宗威名长存的办法!”
“所以掌门真人同意与外派弟子联姻,前来参加比剑?”梅十三略有所悟。
“可不是,”青鸾眼神微冷,“不但三大宗来了人,还有一些小门小派也来了。更可笑的是,俗世的武候世家多情谷居然也有资格参赛!听说是掌事长老推荐的,他说多情谷毕竟与三师兄有几分渊源,不看佛面看僧面!还说什么他们是武道,与剑宗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嘁,还不是为了擦三师兄马屁才这样!真是良莠不齐惹人笑柄,平白降低我们天剑宗在修真一界的分量!”
“其实这主意不错!毕竟固步自封只会导致一个宗派走向落后,甚至灭亡。”梅十三想起了前世的天朝,就因为封闭国门才变成落后的国家,不仅没能力抵御外敌,最后甚至引来八国的围歼必须割地赔款,付出的代价沉重惨烈。
掌门玉衡子真人最紧张天剑宗的未来发展,因为这一点,他肯定会同意掌事长老的提议。
“只不过,这次既然有外人来,比剑的地点应该不在霄山吧?”梅十三问。
“不在霄山,在仙郡山举行。”
“仙郡山?!距离霄山最近的那座?!”梅十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青鸾点头,梅十三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也觉得近吧?你说掌门师伯到底在想什么?在仙郡山,不就相当于在霄山举办吗?万一……”
眼红天剑宗的门派不计其数,欲取而代之站在修真界巅峰的不在少数,如今举办比剑大会,来的必定是各派的精英弟子,万一天剑宗哪个天真无邪的弟子听信人言,或者自恃强大而擅自把人带进霄山……岂不是引鼠入米缸?!
天剑宗弟子是很强悍,但也抗不住拖后腿的猪队友啊!何况霄山还是天剑宗的大本营!按理说,掌门师叔应该不会那么轻率地做出有威胁宗派根本的决定呀!
“或许……”梅十三迟疑了下,“或许掌门师叔另有打算……”
青鸾无奈点点头,不止是她,很多弟子都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其实我师父也猜不透掌门真人的意思,每天都去大殿找掌门人理论,可惜一无所获。后来得知你被云虚真人逐出宗门,他立刻回来依样画葫芦地把我赶出来了!不止我,一些资质不错的师兄弟们也被逐了。”
“我去找凤儿告别,没想到被司药长老逮个正着,治了凤儿一个喜好玩乐无心修行的罪名,让我俩一起走了。在下山途中,我们看到天空中许多师兄师姐逃命似地驭剑离开,这才知道其他各峰都做了同样的事!而且个个都是逐出宗门,没出师门……”说到这里,青鸾忍不住想笑。“这都是跟你师父学的!听说掌事长老为这事急得在大殿跟各长老吵起来了呢!”
梅十三幻想一下青鸾说的那种场景,确是颇为好笑。
梅十三报完四更天的口号,两人随意挑了个地方坐下来歇息。拿出盘香点上,然后一边与青鸾说话,一边不时注意着盘香的长短,待香燃尽,她就得去敲最后一更了。
至于宗门里发生的事,梅十三觉得,大概是长老们闲得慌了,想找事做动动筋骨而已。既然把她逐了出来,估计暂时用不上她,还是抓紧时间过过世俗生活吧!当然,最好能找到给她练剑的地方!她现在只烦这个。
“十三,宗规有训,凡下山历练者,不能贪恋尘世繁华而忘了修为!你打工是因为缺少银两,我们都带来了,而且全兑了银票,三人合起来将近万两,足够我们花费!把更夫一职辞了吧,我已经找到适当的地方,明天就搬过去,然后勤加练习功法才是我们的正道!尤其是你!云虚真人叮嘱你,不得他顾,认真修习剑法!回山之日,你必须唤出剑灵!”
唤出剑灵?!梅十三心思一动,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盘香即将燃尽时,青凤回来了。
“那两个小贼呢?”青鸾见她独自一人回来,不由得很好奇,“被他们跑了?”
“没有!原来他们是要溜进知府家中为兄弟报仇,结果中了姓阮的埋伏被逮个正着。呵,早知道他们有所准备,我就懒得跑这一趟了。”青凤不断运动四肢道,潜伏在别人家的屋顶老半天,累个半死,结果还不用她出面,白费劲!
“他们有个兄弟前些时间掳走了阮大人的千金,后来被抓了。这两人大概就是来救他的吧,顺便想报仇,没想到阮一悫一直提防着。”梅十三笑笑,同时心中又有些好奇,那丫环小竹,貌似知道很多东西呢。
盘香燃尽,梅十三提起锣梆开始敲完最后一更。
青鸾说得对,师父撵她下山的目的,不正是还她一片清静,以便勤加练习剑法吗?而且青鸾提醒了她,她之前只顾练习剑招心法,到瓶颈了还拼命找原因,却忽略了另外一层原因……她是该找地方好好想想了。
于是第二天,梅十三去府衙辞了更夫一职。还好衙里的吏役早有准备,收了一位退休的老衙差的名额备着以防万一。
管零差的吏役一开始便觉得梅十三做更夫太年轻了,肯定干不长久。而且看她的户籍(假户籍)上写着没父母又没兄弟,光棍得很,哪天觉得腻歪了随手扔了梆锣拍拍屁股就走了!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因为一时找不到人,所以才临时起用梅十三。
现在她既然请辞,吏役也不啰嗦,立马给她办了手续,付清了剩余月俸,让她留下工具就可以走了。接她班的老衙差在这府衙里干了大半辈子,什么门路没碰过?更夫的套路他也懂得,所以不用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