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撸袖子兴致勃勃地去挖红薯,古帘与林海两人不愿枯等,也跟着一块去了。
年轻人凑在一块就是热闹,难得林家开恩,允许一群猴子在前院打闹,阮如玉、周大宝等人自是欢快。渐渐地,男女的爱好开始分出来了。
阮如玉、小竹跟着林婶学做菜肴,林婶是做菜的行家,做出来的菜式能跟国宴相比,这也是阮如玉喜欢往草庐凑的原因之一。
男孩们就跟林叔、林磊他们一起七手八脚地干活,劈柴的劈柴,挑水的挑水。跟着周大宝来的混混、叫化子都有自己的绝活,今晚全拿出来亮相了。
林叔林婶只做了几道拿手的下饭菜,其他小吃食任由年轻人们自由发挥。到了最后,夫妇俩索性腾出厨房给他们折腾,夫妇俩自去一边笑看眼前的一堆人胡闹。
周大宝那一群人当中,瘦猴也来了,正兴高采烈地拿着一只鸡打算去糊泥团。他要做叫化鸡!他是叫化子,平时偷鸡摸狗为的就是这个。
他在院子里四下瞧了瞧,没那么多泥巴,便干脆提着鸡到院子外边的红薯地去挖,刚巧与提着一筐红薯往回走的梅十三。
两人一照面,瘦猴耸着腰呆愣呆愣地盯着梅十三那张冷脸,好半天才呀一声惨叫,手里的鸡也被他扔了,一路连滚带爬往院里跑。
“找来了!找来了!又找来了!大宝救我,抄家伙啊!救命啊……”他口不择言地一路惨叫冲回前院。
众人闻讯而出,率先跑出来的周大宝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锹。
“在哪?在哪?”他冲出门口,揪住冲过来的瘦猴的衣领喝问。
见了他,瘦猴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稍为冷静了些。他回头指着与古帘、林海慢慢踱过来的梅十三。
“就是他!”瘦猴闪到周大宝背后,指着她咬牙切齿道。
自从那件事以后,他一连做了好些天恶梦,全是对方那张冷脸作的孽,化成灰他都认得!
梅十三慢慢踱来,手上提的筐子轻轻摇摇,神色冷淡地望着向自己围来的众混混叫化子们。
周大宝见她神色冷静,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确定,疑惑地回头望望瘦猴,别不是认错人了吧!
“就是他!兄弟们,就是他!就是他让我去办假户籍!还差点掐死我!”见在场的都是自己人,瘦猴胆气壮了不少,缩在周大宝身后口齿伶俐地指证梅十三。
林家、阮家还有古帘都被惊呆了!没人顾得上跟他们解释,摸不表事情始末,他们只能站在旁边看着,静听事由。
周大宝再三向瘦猴确认过,手中铁锹死死防着场中的梅十三。
交货那天是晚上,他只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比他稍矮些,五官身形什么的看不清。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猴子没认错,即便在场的所有人联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猪啊!想死滚远点!”瘦猴的嚷嚷,令周大宝又气又急又恨!他恨不得立即一脚踹死这只死猴子,造假户籍的事能大声嚷嚷吗?万一传出去,对方是武林高手不用怕,遭殃的只有自己人,尤其是他周大宝!
造假之人是他找的,也是他去交的货,一旦被人揭穿,他有九条命也不够人砍~!尤其如今的知府大人是阮正棠,身为护卫营统领的阮一悫,是绝对不允许有人给自己父亲添堵的。
还有更严重的一点,瘦猴这样大声嚷出来,万一对方果真是那个人,估计在场的人都跑不了!假户籍啊!走漏风声他还能在这儿混下去吗?被逮到还得判死刑!他身手那么厉害,杀人灭口跟摁死只蚂蚁差不多啊!
周大宝双手紧抓铁锹,强作镇静对梅十三说:“你还来干嘛?我们已经银货两讫了!”
无辜的梅十三淡淡道,“不懂你说什么。”在场那么多人,傻子才承认造假呢~。
“你撒谎!我认得你!我在牛伯的面摊上见过你的样子!还一路跟你到湖边,当晚我只偷过你的钱!我没看错,就是你!”
自以为人多,瘦猴得意忘形地躲在别人背后继续努力作死~
第四十三回
他胆小怕死,此刻眼中只有梅十三的存在,其他人一切都是浮云,包括周大宝警告他的话。
“蠢货!给老子闭嘴!”周大宝被他气得吐血,一脚将他踹开,朝身边其中一少年使个眼色,“堵住他的臭嘴拉走!”
打结补丁的两个少年哎了声,赶紧过去将还想辩解的瘦猴紧紧摁住。其中一人随手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烂布塞住他的嘴巴,顿时一股难闻的臭味涌入瘦猴的喉咙,吐又吐不出来,几乎没把他给熏死。
另一个小伙伴在他身上狠劲捶了一下,凑近他耳边悄声说,“你想害死老大!那是死罪!”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将瘦猴泼得全身寒津津,对哦!造假买假都是重罪!过于恐惧,让他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忘了。
“兄弟,当天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的。为何今日你言而无信,仍与我等纠缠不清?”他周大宝虽然拜不得名师,但绝不是怕死的脓包,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反正大伙是烂命一条,十八年后依然一条好汉。
梅十三没好气地斜他一眼,“谁纠缠不清?”搞毛啊!现在明明是河水犯井水,她还什么都没干~
满腔热血准备英勇赴死的周大宝:……。
对哦,刚才好像只有瘦猴在嚷,他来不及问情由便反手拿起一把铁锹冲出来。瞧瞧对方那身装备……手上提了一筐红薯!身边站着两个文弱书生,古帘正扶着林海一脸不解地瞧着过来围观的众人。
挖几个红薯啫,不用拿铁锹拼命吧?何况这红薯还是他家的!真是莫名其妙!见周大宝一副找人拼架的样子,古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大宝凶神恶煞的表情僵了下,额角紧了紧,忍气扭脸往背后一瞧,瞪着瘦猴:“他对你做什么了?”
旁边两小子赶紧扯开瘦猴口中的脏布让他回话,只见瘦猴眼睛眨呀眨,努力想了想,方苦着脸说:“没,好,好像在挖,挖红薯……”
老天爷作证,他一见那人的脸已经被吓尿了,哪里还顾得上注意人家在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刮到,紧跟着他被人结实一脚踹飞,踹飞,再踹飞。
“人家挖红薯又不是挖你家祖坟,你嚎什么丧?!”周大宝几欲吐血三升!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不是拜不了师,而是认了个蠢兄弟。
原来是虚惊一场!古帘、林海,还有林家的人一齐松了口气。不过,瘦猴开始时嚷的话在场的人听得很清楚,假户籍……意思是林方用的是假名!
一时间,各人心中思绪复杂万千。
古帘心性清明,他一向认为人性本善,小偷小摸经常见,但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这种事情离他实在太遥远。
而且与林方相处数天之久,在他的认知里,林方只是一个性情冷淡之人。说他不近人情是真的,若说他会杀人,杀人哪!不是杀鸡杀鸭,那种血腥的事情,古帘相信林方绝对做不出来!至于林方用假户籍……
古帘睨视林家众人一眼,出门在外,世事无奈,许多人用假户籍也是迫不得已,何必深究呢。
而林氏一家却是提心吊胆!假户籍!他用假户籍!林婶与林叔对视一眼,默契地来到林海身边。林磊则悄悄移动脚步,来到一个方便袭击梅十三的角度站好,以防万一。
然后林叔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微笑:“林小哥,造假是死罪!趁官府还不知道,你赶紧走吧!林某这就替古大夫把赁金退给你。”
按理说,他说这话十分不妥,这分明是代古帘赶客!但他不得不这样做!放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住在隔壁,林家全部人从今晚起别想能心安。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热打铁,立刻将林方请出古家草庐,然后在外边暗中把他解决掉。
站在一旁暗中戒备的年青人林磊,眼中闪过一抹戾光。
梅十三察觉林家人的诡异气氛,唇边不禁微扬,将手中的红薯筐子递给古帘,然后一把将他推开,免得待会儿动起手来殃及池鱼。
不但林家对她有杀意,附近还有人在。
“在下但求安稳一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目光冷然扫视四周一圈,朗声说道。她不爱惹麻烦,但是,来自强者为尊的世界,再大的麻烦她也不怕!
她的话,令周围人静默无声。林氏一家的异样,还有梅十三意有所指的说话,令周大宝等人汗毛直竖,几人聚在一起退了又退。阮如玉主仆不知何时已经退至中门,依稀可见,阮如玉是被丫环小竹死死拉扯住,不让她上前凑热闹。
如此紧张的气氛,古帘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虽然不满林叔刚才擅自说出驱逐林方的话,但他也不习惯摆脸色凶人。见林家与新邻居之间的气氛僵冷,他连忙放下红薯过来从中调解,一边劝林叔,一边安慰梅十三。
“林叔,方弟,大家各有各的难处,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周大宝见梅十三没否认造假,便知她确是那个意欲追杀瘦猴的高手!他本想不理,但这件事因瘦猴那把臭嘴引起的,万一林方真被撵出古家草庐,一怒之下欲杀瘦猴出气那就惨了!上次有帮他办理假户籍这件事为挡箭牌,如今可没有!这尊煞神他们可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