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俞云言歉疚的目光,他那时因为身受重伤鬼魅缠身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烛阴炼魂鼎最终练成,看着受伤的叶定榕和那僵尸被黑衣人带走。
灵鹤道长何尝看不出他眼里的歉意?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为了这事你也差些送了命,他们被掳也不是你的错。”
俞云言只叹了一口气,并未说话。
二人相对无语,正在这时,灵鹤道长却觉得有个奇怪的声音,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俞云言:“云言,你听到了什么吗?”
俞云言刚要摇头,便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是“咚咚咚”的碰撞声又好像夹杂指爪抓挠的刺耳声音。
他看向声音的发源处,似乎是房内的墙壁里传出来的?
灵鹤道长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动静,上前贴在墙壁上细细听着。
片刻后,他忽然重重推了推墙壁,而那墙壁竟应力而开,裂出个可供一人进入的缝隙。
更让灵鹤道长惊讶的是,这个密室里面竟然有个棺材,而那个声音则是....从这个棺材里传出来的?
这时一个小道士刚从外面回来,见自家师傅竟进了一个密室,不由好奇跟了进去,便见一个棺材,顿时心中一惊,“师傅,这...这莫非是那个黑衣人留下来的?!”
灵鹤道长这时正在打量这个棺材,看到棺材盖上那拳头大的洞,闻言漫不经心道:“是啊。”
小道士一咬牙,慌忙出门找来了一堆法器,甚至还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盆狗血,都带进了密室,累的气喘吁吁。
“师傅师傅,您先等等,我把法器带.....”之所以忽然消了音,是因为他看到他家师傅忽然就把棺材盖子掀开了....
灵鹤道长本是想探明棺材里的僵尸是怎么一回事,谁知他越靠近,里面的僵尸越是不动弹。其实这很是稀奇,因为僵尸对活人的气息感受最为强烈,况且又极具有攻击力,只是这个棺材里的僵尸明明嗅到自己的气息,却为何不激动,反而像是受了惊扰一般,不再发出声音了呢?
莫非是这只僵尸道行极高,已具灵智,而这只是诱敌之策?
灵鹤道长在外面等了半晌,这棺材里面的僵尸仿佛死了似的再没有半分反应。到底死守不是他的风格,他手中捏了一个诀,一手猛然掀开棺材盖。
然而在棺盖落地的那一瞬间,正在捏诀以防不测的灵鹤道长傻眼了。
里头是一个僵尸没错,但是这只僵尸挤成一团..在瑟瑟发抖,是青面獠牙的模样,虽还存留着点人样,但很明显,这就是只僵尸啊!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何一只僵尸会有一脸小媳妇儿样的表情,这副表情完全浪费了它那副可怕的长相好嘛!!
这只僵尸发着抖看向掀开盖子的人,片刻后仿佛才注意到这是个道长,从喉咙里挣扎着发出一声嘶哑的悲鸣,眼中含悲。
半柱香后,灵鹤道长手中拿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是歪七扭八的黑字,虽有些难以辨认,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写的什么。
几个道士围聚在一起,对眼前发生的事有些不敢置信,谁见过僵尸写字的?还一写便是长篇大论。
灵鹤道长摸着胡子,看看这只小媳妇样儿的僵尸,又看看这篇文字,心道,不愧是个书生,写的文章果然又臭又长....
“你真的是人?不,你真的是活人?”一名小道士在灵鹤道长看文章时,偷偷问这只僵尸。
这僵尸忙忙点头,眼中带着泪意,可算是有人问他是不是人了,他简直感动到快流泪了——如果他还有眼泪的话。
灵鹤道长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匆匆一目十行看完了,终于大致知道了这个僵尸想表达什么了。
原来这僵尸说自己本是个普通的秀才,一次偶然被关在了墓室里的棺材中,几日后被人救出,可那些人却并不是什么好人,在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之后,便有人开始对他进行逼迫,让他喝血还不给他饭吃,接着又给他吃了许多奇怪的东西,又不知对他施了什么妖法,让他变成这副人不人僵尸又非僵尸的模样,最后则是一句:请道长救他!
五个字大而端正,笔墨浓重。
灵鹤道长的目光带着探究,那人...到底想干什么?竟做出这种有驳天理之事!
***
慕怀玉一行人回了流云宗,他便找上宗主,禀明安固镇发生的事之后,便提出要带人去那亡命客一族,将他徒弟叶定榕救回。
慕怀玉这一派有师兄弟七人,除了一名三师兄早年离开流云宗不知去向,还有六名师兄弟,其中二师兄便是现任宗主何百川,都是相当熟悉的师兄弟,几人之间说话也并不客气。
慕怀玉满腔怒火,虽在徒弟面前能勉强压住,但在宗主面前,却毫不收敛,“师兄,那亡命客也太猖狂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将流云宗弟子带走,我决不能忍!”
宗主微笑安抚他,“师弟勿急,人自然是要救的,只是那亡客一族在何处我们尚且都不知晓,要如何救?不如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商量一下如何去救。”
慕怀玉也是一时心急,听了这话慢慢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他坐回了椅子上,“好,我们便先商量一下该如何去救。”
王轶撇撇嘴道:“他们在何处我们都不知晓,我们该从哪里开始?”他本是在药庐里摘花草,却被宗主召集到这里商讨事情,心里还惦记着药庐那些没被收拾起来的药草。
“不知道他们在何处,我们便去抓亡客一族的人!他们不是经常会被人雇佣杀人?只要抓到了一人,便能知晓亡客一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慕怀玉道。
“那亡客一族的人来去向来无影无踪的,甚少留下痕迹,我们要如何找到他们呢?”江蓠疑惑道。
“他们只要去杀人,必然是用的术法,我猜那些雇佣他们要杀的人一般都不会是无名小卒吧,况且他们杀人的方法还是很有特色的,很容易辨认出来。”
几人商讨许久,发现要想找到叶定榕,竟只有从亡客一族的人下手。
王轶奇怪道:“那亡客一族鲜少与我们有过节,此番带走流云宗的人,难道是不怕与我们为敌?”
“不,并不是鲜少与我们有过节,近几年亡客一族的人碰上我流云宗的人,时常有摩擦,虽没闹大,但小事故还是时不时出现的。”慕怀玉道,当初他在外云游时便碰上了那黑衣亡客,曾经斗过一场,可惜因为偶然中断,最终竟胜负未分。
“竟有此事么,为何我却不知?”何百川惊讶道。
“确有此事,我观云院弟子也遇到过这些,只是并不频繁,我以为算不上什么大事,便没有禀报,是我疏忽了。”江蓠道。
“莫非是故意挑衅?”王轶眯着小三角眼,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也不无可能。”慕怀玉点头,他遇过的几名亡客都不是什么善茬,只觉得那些人永远阴森妖邪,浑身透露着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何百川闻言皱起眉,道:“挑衅?我们两派无仇无怨的,为何要挑衅?”
“怎么无仇无怨了,掳走我们流云宗的弟子,难道就不是结了仇?”慕怀玉冷哼。
何百川以拳抵住眉心,似在沉思,若是这亡客一族真的对流云宗怀有不轨之心,他也绝不会姑息的。
何百川这厢思绪百转千回,慕怀玉那厢又十分担忧自家弟子,看师兄似乎在想事,耐不住性子了,便一锤定音:“抓个亡客而已,我带着一名弟子去便够了,今日便下山去找。”
说完赶紧招呼其余几个师兄弟一起退下,留下那一想事情来便全神贯注忘了身外事的师兄一个人,深陷沉思之中....
***
慕怀玉出发时,身边只有卫麟,身后是其言充满怨气的眼神。
师傅要带弟子出门的话,那个弟子应该是他才对啊!!为什么会是这个刚来的小师弟!!
什么叫怀玉院的师弟们还需要他照顾!!他难道是奶娘吗(众人:没错),离了他怀玉院的小师弟们难道就会饿死了吗(众师弟:会...)?!
总之这个新来的师弟,偷偷去找了师傅,以自己对外面十分熟悉的理由,长篇大论之后,竟抢了自己的机会,让师傅同意他一起跟着去找师姐!
其言表示十分不能忍受,就算平时他们俩的关系算不错,但是这次师弟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心中又是怒又是怨,肩头蹲着的那只猫头鹰仿佛也有同感,这猫头鹰的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左看右看,引得一个十来岁的小弟子忍不住拿手去摸它,逗它。
鹰九被摸得不耐烦了,一口啄了过去,痛的小师弟哇地哭了起来。
其言满腹怨气还未散去,便忙不迭安慰哭的满脸眼泪的小弟子,呵斥犯错的鹰六。
瞬间便乱成一团了。
已经开始走远了的卫麟回头看了一眼这副混乱的场景,摸了一把冷汗,对俞云言道:“师傅您看,这种场面我是绝对应付不来的,只有师兄才能将怀玉院照理好啊,因此让我跟您一起去,留下其言师兄的决定,绝对是正确的没错啊!”
慕怀玉瞥了他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还真挺赞同的....,其言这孩子,从来都能将怀玉院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唔,连做饭都是他一手操作的,若是带走了他,怀玉院得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