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掌柜见其余人都一个个围着荆凉夏,忽然鼓着眼睛,站起身来,用干瘦的胳膊挥舞着,口中大喊着:“滚!走开!都滚!”那些人遭到朱掌柜的莫名驱赶,慌忙地后退几步,因为许久没吃东西,他们体虚得几乎站不起来,又一个个躺回了破席之中,只一双精亮的眼睛眼巴巴地打量着面前如同女菩萨济世的荆凉夏。
“你是画仙……你是画中女子……对不对?对不对?!”朱掌柜将那些人赶走之后,转过身疯魔般地谄笑着,弓着身子,低声问道,他贼溜溜的眼睛一如往昔般,闪着生意人的精明。
“你认错人了。”荆凉夏皱着眉头,后退一步,看见朱掌柜这副模样,着实让人作恶。
“我不可能认错!我带着你们换了十余个城池,你们是我爹花了大把银子,赔了身家性命才换来的。我看你们的画像看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认错!”朱掌柜激动地跪在地上,僵硬的面孔如同一张皱了的狗皮,硬生生挂在脸上。
“荆凉夏!你是第十二幅,对不对,你是卧榻图,对不对?黄衫美人,背靠粉桃。我就知道你们会活过来,哈哈哈……”朱掌柜沉着声音,狰狞着面容,低低地吼着。
荆凉夏后怕地又后退几步,待思索一番,荆凉夏上前揪住朱掌柜破损的衣襟,低声着问道:“十二幅图,八幅进了京兆府,还有三幅呢?!”朱掌柜看了一眼荆凉夏,低低笑了起来,荆凉夏见他半晌不说话,恼怒道:“你说不说?不说我杀了你!”
“哈哈……我带着你们风风雨雨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要杀我,你就别想知道另外三幅去了何处!”朱掌柜忽然低低地笑起来,他将荆凉夏的手慢慢从自己衣襟上挪开,精亮的小眼睛紧紧盯着荆凉夏。看着他这个样子,荆凉夏恨不得直接给他一刀,就如上辈子,她挨了一刀那般干脆利落。
“官兵来时,除了银子你什么都不敢带走,将一车的画留在那里!如今十二美人图现世,若是被人发现我们从画中而出,必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荆凉夏恨恨道。
“我还不是为了保命?若是被官府发现那一车都是春宫图,我可能躲过那牢狱之灾?逃走之后,过了两天,我的钱袋也被人偷了,我可算是真的流落于世了……”朱掌柜越说越低,直到听不到他的声音。须臾,他慢慢抬起头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紧急抓住了荆凉夏的裙摆,将头埋在荆凉夏的裙摆中,一声高一声低地说道:“画仙,大仙,大神,你带我走吧,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干活挣钱,我再在这待下去,会饿死的!”
荆凉夏厌恶地一脚踢开朱掌柜,冷冷道:“你有手有脚,又无妻小,不过就是养活自己一口,饶是这样,你还做不到吗?”
朱掌柜一听,心中大惊大急,他慌忙跪着上前几步,重拾荆凉夏的裙摆,抽泣着道:“我试过,那些重活我一点都做不来。大仙,你是大仙,你定然能养我一世对吧?我可是带着你们跑了二十多载,你们过得无忧无虑,不是在隔间就是在暗室,从来无人打扰。如今,你也应该报答我对不对?”
荆凉夏一听朱掌柜这番说词,心中顿时不悦,十二幅画而已,又不要供吃供喝,也不要添衣加袄,如何就承了他朱掌柜的大恩大德了?
荆凉夏再一脚又想踢开朱掌柜,谁知道朱掌柜竟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生生黏住了自己,拽着荆凉夏的裙摆死死不撒手。
那个瘦弱的小孩子睁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中攥着那个翠绿色的荷包,一脸茫然地看着荆凉夏和朱掌柜的莫名举动。
“告诉我另外三幅画去了哪里!”荆凉夏不再试图摆脱朱掌柜的纠缠。
“你若给我一个可以留宿的地方,我就告诉你。”朱掌柜一听,顿时整个凹陷的脸都容光焕发起来,他一把松开荆凉夏的裙摆,满面期待。
荆凉夏思索着,忠叔年纪大了,操持着世子府西院里大大小小的重活,难免有些顾不过来吧。若是自己带回去一个帮工的,忠叔会不会同意呢。可见眼前朱掌柜这副惫懒的模样,估摸着也不大可能帮上什么帮。但是为了另外三幅画的下落,还是勉为其难先答应了他再说吧。
朱掌柜见荆凉夏迟迟没有给他答复,刚刚燃起奢望的眼眸逐渐没入阴霾,他有些躁动地扭着身子,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荆凉夏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可以吃住的地方,我就毁了那三幅画!我会毁掉她们的!”
荆凉夏见朱掌柜突然发起疯来似的剧烈晃着自己,吓得惊叫一声,一脚踢向朱掌柜,谁知朱掌柜虽然现在干瘦如柴,但是一个馒头下肚,倒也精神备足,他躲过荆凉夏一脚,两眼爆瞪,大喊道:“我毁了她们!”
荆凉夏慌忙想要挣脱,却奈何依然逃不出朱掌柜的蛮力,正不知如何收场,只见刚才那个瘦弱的小孩子对准了朱掌柜的裆处狠狠地给了一脚,朱掌柜惨叫一声,吃痛松手,扭曲着面容,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随即他一屁股瘫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荆凉夏情急之下,也不管这个朱掌柜是死是活了,她看了一眼这个瘦弱的孩子,解下自己的荷包飞快地塞进了小孩子手中:“带你爷爷去看病!”
说罢,荆凉夏又拿过小孩子手中那个绿色荷包,将钱倒出来递给小孩子,将空荷包塞进袖子便丢下还在嗷嗷怪叫的朱掌柜,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小巷。待绕了几条街,终于来到了繁闹的街市,人声鼎沸中,荆凉夏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朱掌柜虽然口中说那三幅画在自己手中,可看那污秽小巷中,根本不可能藏上如此大的画卷啊,更何况是三幅!
荆凉夏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回世子府再说吧,毕竟,韩谕是棵大树,虽然这棵树的树干不够粗壮,但也足够保她一时了。
荆凉夏加快步伐回了世子府,待到后门之时,守后门的洪世宁正用一脸哭丧的表情看着荆凉夏,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显突兀。
荆凉夏疑惑道:“怎么了?张叔病了?”
洪世宁纠结了片刻,面色表情千变万化一番,始终一个字没吐出来。荆凉夏白了他一眼,侧身便进了门,还未走几步,只听洪世宁突然开口大声道:“荆姐姐快去给沈姐姐求求情吧……”
☆、第18章 威胁
“怎么回事?”荆凉夏疑惑地回头,心中一丝猜忌,莫不是府里出事了?
洪世宁支支吾吾半天,面色赩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看他这副模样,荆凉夏踟蹰一会,便回身走到他面前:“你到底说不说,怎么回事啊?什么求情?沈碧匙怎么了?”
连问了几个问题,更绕得洪世宁脑袋转不过弯来,向来寡言少语的他如今更像被一根绳子牵住的蚂蚱,只会支吾作响。
荆凉夏无奈地看了一眼半天冒不出来一句话的洪世宁,转身边准备向后厨走去,还未迈出一步,洪世宁忽然拉住荆凉夏的袖子,声音细如蚊蝇道:“沈姐姐被畅风哥和隐卫绑了,说是细作。”
细作?沈碧匙怎么可能是细作,她平日里与自己嘻哈作笑,偷懒贪玩,见到生人脸就跟羞面颔首,怎么突然变成了细作?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回想起来,刚才在那家危房打造的面馆吃面之时,韩谕也说自己是细作,那个时候自己还一头雾水,以为韩谕跟自己开玩笑呢,怎么如今,这细作的帽子又跑到沈碧匙的头上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荆凉夏蹙眉。
“就在半柱香之前吧,可能都没有半柱香吧,畅风绑着沈姐姐,隐卫跟着,就从后门,进来的……”洪世宁的声音越说越低,说着说着最后就低着头,偷偷斜着眼睛看着自己,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有心人听到了一般。
荆凉夏看到洪世宁这般畏首畏脑的模样,有些恼怒,问道:“人呢?”
“什么人?”洪世宁睁圆了眼睛。
“沈碧匙啊!”荆凉夏急切道,若是韩谕真在抓什么细作,万一抓错了人,让沈碧匙遭了罪,莫说他是不是一棵可以让自己进京兆府的大树了,就算是一棵千年老妖树,也要把他连根拔了。敢在她画仙头上动土,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东……东院。”洪世宁支支吾吾道,他半抬着头,小声说:“沈姐姐平日里对我可好,好吃的都留上一份……荆姐姐可一定要好好求求情……”
荆凉夏白了洪世宁一眼,这个家伙也真是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若沈碧匙真是个细作,他想去求情,世子直接给他抹一脖子都说不定,还要求情?
荆凉夏撂下洪世宁,转身进了府一路向东院前去。
东院偌大,谁知道他们人都在何处。荆凉夏急匆匆地走在东院的石子小路上,绣鞋软底压在石子路上,磕着脚略有一丝痛楚。东院虽大,但是用到的地方也是极少的,左不过就是一个归雁居罢了,荆凉夏凭着上回由吴妈妈领着去归雁居的记忆,顺着一条小路,直接向归雁居奔去。
倏忽之间,韩谕那座起居庭院便出现在自己面前。远远看去,门口站着一人,那人便是忠叔无疑了。忠叔一脸阴沉地看着荆凉夏急匆匆地跑来,人还未到归雁居门口,便扯着嗓子道:“你来做什么?莫不是洪世宁那个小子喊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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