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在调查,你先认一认照片吧。”
如果只是认照片就不需要桑宁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了吧?桑宁总觉得警方像是想隐瞒什么,求助似的看向曲小路,曲小路立刻对上那小警察的双眼暗示说:“有什么就直说,别藏着。”
小警察手里本来想要拿出来的照片又放了回去,从文件夹里拿出另外几张放在桌上——“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事,她的肚子好像从里面被破开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见了……”
从桌上被推过来的那几张现场照片差点让桑宁吐出来,照片上的人竟然真的是牧文心,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上的衣服被血染得分不出颜色,腹腔已经整个破开血肉模糊了一地,浓浓的血腥味仿佛能够透过照片传来……
桑宁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恶心恶寒一瞬间遍布全身,看也不敢再看第二眼。
曲小路对着一张照片看了看说:“有什么东西从她肚子里出来了……”他抬头看向小警察,“你说她的肚子已经有七八个月大了?”
小警察被暗示之后面对他的询问反而像是调换了立场,知无不言的说:“是的,爱心之家的人都可以证实,她确确实实已经怀孕有七八个月了……”
桑宁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曲小路微微叹口气拿出电话,一边拨出号码一边说:“带我去见你们负责这个案子的领导,这回的事得通知妖管会来插手了……”
真是不想跟妖管会那些家伙打交道……
桑宁抓住曲小路,“小路,文心她……?”
“她肚子里养了一个妖物。虽然现在不清楚那东西是怎么寄生到她身上去的,但是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没有形体的妖怪会借着人类或是动物的胎儿来制造自己的身体,它们通常是会比一般的胎儿长得更快一些,然后等着出生……像这么性急连出生都等不了,直接吸取母体的生命力让自己迅速胀大破体而出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啊……”
桑宁觉得冷,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在脑海中,看不清面目,却只让她觉得彻骨的冷。
曲小路还在等待电话接通,一边嘟囔着:“那东西刚离开母体不久恐怕还在附近,得赶紧让妖管会来抓住,不然这么性急让自己长这么快的东西食量也会变得很大的……”
他的话虽然就在耳边但桑宁脑子里依然一片空白连脚踝上墨藻出现时的刺痛都顾不得,墨藻的黑气环绕在周身,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有东西盯上你了,小姑娘……”
☆、第12课时
桑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牧文心在这间小小的方格子一样的宿舍里,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一张床。
她的肚子有些大了,活动起来稍稍缓慢,脸上淡淡的甚至是有些木然,看不出她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害怕,她就只是一直一直一个人呆在屋里。在无声的画面中,她看起来格外安宁——直到那一刻“再次”来临。
桑宁睁开眼不敢继续看下去,因为她知道下一刻的画面就是她的肚子迅速鼓胀,从七八个月到满月然后更大,直到整个肚子从里面破开,一个比正常婴儿大上一倍,几乎有一岁大小的幼儿全身浴血地从里面爬出来,它全身都血红血红的,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是冰冷的死灰色。
从头到尾,在这个过程中牧文心的喉咙像被扼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而她也像是隐约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依然惊恐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直到自己被开膛破肚。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到死都没有阖上。
这一幕让桑宁即使不再去看也每晚做着恶梦,她现在就住在爱心之家里这间牧文心曾经住过的屋子,在曲小路跟妖管会联络之后,他们立刻把抓到那个不能称之为婴儿的婴儿列为首要任务。
那个恐怖的鬼孩子,他们很确定它既然是可以夺取母体生命的残忍寄生物,那么降生之后它一定还会为了成长而夺取更多生命。
但是那种幼儿体型是不可能一个人招摇过世的,所以它一定就躲在附近,只能像蜘蛛一样躲藏在暗处的角落里,等着猎物撞上它的网。
春寒料峭的夜风从稍嫌简陋的木窗缝里吹进来,桑宁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重新关牢,听到外面一片冬青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这间爱心之家是几十年前的一间老招待所,在路灯照射下老树枝桠的阴影投在桑宁身上,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快速关上窗户时玻璃的反光中有一双冷灰似的眼睛在余光中一闪而过。
桑宁心里徒然一惊停止了动作,可是视线再去寻时窗户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她谨慎地将窗外和屋里看过一遍,除了树叶沙沙的冬青松柏和树木光秃摇动的枝桠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虽然有些惊疑但并没有太害怕,虽然表面上这里只有她和隔壁的曲小路,但其实妖管会的人已经在附近将这里监视起来。为了不惊动寄生恶婴他们没有太张扬,只是安静的潜入,连桑宁也没有跟他们正面打过招呼。
只有一个一身黑衣黑帽衣着打扮跟霍阳学长十分相似名字还跟日本人似的青年来跟曲小路做了沟通,希望他们能够暂时留下等抓到凶物之后再离开。
显然他并不认为桑宁出现在这里会是完全的巧合,而即使他不说桑宁也不会走。她也在想为什么会是文心?为什么偏偏是文心?在她心底的某处像是知道这个答案,但意识里却有什么东西在阻隔着,让她看不到真相。
她得弄清楚是什么害死了文心,否则她不能走。
桑宁躺在单人小木床上,知道自己今晚是不可能睡着了,只能看着斑驳的天花板,单调的白炽灯,想着一个月来独自住在这里的牧文心,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牧文心怀孕了,就算有妖物寄生在她身上,可孩子不会凭空变出来。
突然白炽灯闪了一闪,她的眼睛被闪得稍稍不适,闭了闭眼睛想要抬手揉一揉,却发现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随即发现不止是手,她全身都像鬼压床似的动弹不得,第一反应就是墨藻又做了什么。她在心里喊着墨藻,在得不到任何回应时才隐约开始担忧。
闪烁的白炽灯在终于停止时保持在了一种青白灰暗的颜色,整个房间顿时变得阴暗沉重。已经被打扫干净的地板上也开始散发出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儿——
桑宁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这种血腥味儿让她想起牧文心死时的画面,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但那每一幕却都被这间房间记忆着,从她小心翼翼的窥探变成不停的涌入脑海,像是一部被剪辑得乱七八糟的影片,不停在那些血腥残酷的画面间重复跳跃。不论睁眼闭眼牧文心都在她的眼前死了一遍又一遍。
桑宁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音,明明睁着眼睛却被梦靥靥住了,只能徒劳地动着嘴唇。但那并不是最可怕的,最让她想要发疯的是那些重复闪烁的画面在悄悄改变,一些本不该存在的画面开始夹杂在其中——
她看到从牧文心尸体腹中爬出来的血婴抬起头看向她,看到它向她伸出手爬过来——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没有办法喊小路来,只能看着幻觉中的血婴在那些闪烁的画面中离她越来越近。她满眼满脑子都被这些画面充斥着,看不到青白灰暗的灯光下一团黑漆漆的阴影开始在窗边凝聚,越聚越多几乎组成了一个幼儿的形状正向床边靠过来。
幼儿的阴影一边靠近一边拉长,像是想要变成成人的形状,但那些黑乎乎的雾气随着拉长也渐渐不稳定起来,开始变得飘忽。
于是它似乎放弃了,停留在半大不大的身影上已经来到床边。
桑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看不见它,她眼里只有那些闪烁的画面,她看到血婴伸出的手已经拉住了她的裤脚,就在这时她的脚踝又剧烈刺痛,黑色的触手如同爆发开来似的从小腿的淤痕里钻出笼罩在她全身。
眼里的幻象因为脚踝的刺痛而消散,眼前出现了白炽灯的灯光和缠绕在自己周围扭曲蠕动的黑色触手。
桑宁还从来没有觉得这刺痛居然如此让人感到亲切,她立刻爬起来,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向窗边看去,但凝聚在窗边的黑影在黑色触手爆发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弹开震散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黑色触须追逐着那些残余逃窜的黑影延伸到窗边,可惜似乎长度不够没能继续追出去——
可怜的某物本体太过庞大,作为桑园里的重点关注对象连他的“触须”都只能植入在桑宁的魂魄里来到外界,所以它是没有办法离开她太远的。
“刚刚是什么?是那个寄生的妖物回来了吗?”
墨藻慢慢现身出来,那只有一颗头颅半边半截身子,黑发纠缠黑雾缭绕的形象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样瘆人,他依然挂着一丝阴恻恻的笑容不怎么在乎的回答:“溜得太快,没看清。”
就算他没有给一个肯定的答复桑宁也知道十有*是没错的,这意味着那东西果然现在还在爱心之家里!
这个确切的信息让那位一身黑衣姓宫叫本传说是霍阳学长师傅的人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安排人手搜查爱心之家,他们需要搜遍室内室外每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毕竟对于一个幼儿体型的隐藏者来说可以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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