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苦笑,他如今被体内的戾气苦苦煎熬,整个人几乎要入魔了一般,也不知态度放和缓些能不能让人家消了疑心。这般想着,他将宦娘放了下来,随即紧紧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上前,走入了村子里。
这村子与那崇民村倒是颇为相似,平静而安宁,村人看上去都十分幸福。然而这村子却并无严格秩序可言,老人下棋,孩童打闹,女人们绣着花,俱是一副闲适而又快乐的样子。徐平也知道此时自己该羡慕才是,然而潜藏在他身体内的邪魔却在疯狂地叫嚣着——毁了这个村子!他们有什么本事能过这种太平日子!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凭什么他们就过得这么快活!
宦娘感受到他身体僵硬,气息不稳,还以为是他方才未能得到纾解的缘故——徐平总是这样,欲求极强,轻易得不到满足,满足不了便冷着张脸。想歪了的宦娘晃了晃他的手,徐平堪堪回过神来,却见那些村夫里妇们都已围了上来,眼睛里闪动得都是好奇。
是的。他看的清清楚楚,全部都是好奇,并无任何怀疑与警惕。
他看上去这般不善,小孩子却都并不怕他,一个小男童跳起来拍打他赤露在外的上身,口中说道:“好硬!好硬!好厉害!”另有几个女孩子大胆地将摘来的野花递给他,扬着头,甜笑着说道:“大哥哥可真好看。”
一个看上去很有威严的老头打量着徐平,目中满是惊奇,随即问道:“小伙子,你们俩是从哪儿来的?”
徐平微微蹙了蹙眉,尽量将声音放得温和,“乘舟而来,上岸之后见着一片桃林,桃林后面有屋宅和炊烟,便循着那屋宅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说着,往来的方向指了过去,然而他微微回头,却并未看见桃林。身后是茫茫然一片浓雾,来路早已隐却在灰白色的雾间,哪里还有桃林的影子?
“必然是仙人指引你来的。他掌着离合悲欢,生死轮回。你俩既然来了,便是我们的村里人。”老人正絮絮说着不明不白的话,旁边一个人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村子里果然多了间房子,屋里一张大床,院子里还有鸡和狗。”
老人抚掌笑道:“看来仙人很欣赏你们。”
宦娘听得不大明白,这几人话里的一些细节着实令她难以释怀。徐平身上难耐,脑子里也难以集中精力,一时间也没有多想,便向老人道了谢。老人家诚惶诚恐地摆手,连连说是仙人降下的福,与他并无干系。
徐平点了点头,却见不远处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忽地消失不见,徒留缕缕黑丝,如烟似霰,缓缓飘散。那孩子啪的一声落地,却不哭也不闹,一瞬间就变成了个穿着衣衫的小儿郎。他皱了皱眉,眯着眼睛看去,那树下哪里还有妇人和孩子?只有一条狗摆着尾巴,围着树跑来跑去。
这个村子有古怪,空气虽清新,却总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他很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无论如何,后方已无退路,只能揣着小心,暂时在此住下。
村民们热情地向他和宦娘搭讪,宦娘含笑而答,徐平却愈发不耐烦起来。
“可否令村子里的大夫来帮我娘子看看眼疾?”这是他头等关心的大事。
那人的回答却令他又是一怔——
“大夫是什么?眼疾又是什么?”
回答者看上去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可却一脸纯真,目光真挚,全然不似在作弄他或是说谎。
☆、第62章 欢喜
第六十二章
宦娘那边也察觉出了异样。这些村民的问题未免也太多了些,即便是些极为常见的事物,他们也全然不知。若说是因为久居此地,世世代代与世隔绝,却也有些说不通。这里的人似乎迷信得过分,生老病死全都说成是仙人的意旨,便是受伤流血,也不应敷药救治,因为这是仙人降下的惩戒。
徐平紧紧牵着宦娘,待两人入了屋子后,他好言好语,将村民们送走,随即掩住门窗。坐在桌子边思索了一阵子后,他启口问道:“宦妹,这个村子怕是有些古怪。歇息一阵后,咱们去村子边上走走,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宦娘不敢离他太远,生怕跟丢了他,手拽着他的衣角,点了点头,随即低声道:“我也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人颇为怪异。我方才问过他们了,他们似乎是不吃不喝,样貌也永远不变,生老病死都由仙人安排。而且我还能闻见一股味道,有时轻淡,近似于无,有时又格外浓厚。若是我没有闻错的话,那味道该是墨的味道。此外,你的衣衫上也有股颜料的味道。”
徐平听了她的话,眉头微蹙,眯了眯眸,道:“是画。”顿了顿,他握紧宦娘的手,沉声道,“从遇见代琅起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被谁窥伺、操控着似的。如今想来,或许当真有这么一个仙人似的存在。”
言及此处,他拿起自己系在腰间,染着斑驳血迹,又被代琅用爪撕裂的衣裳,放在鼻间轻轻一嗅,不由得缓缓勾唇,眯着眼,冷笑道:“这衣裳上除了我的血外,还溅上了被我的异能杀死的那几名将士的血。如今看来,不过是红色的颜料罢了。”
二人均心上一凛。在已知的异能者中,徐平无疑是最强的,“平”可攻,“屏”可守,“评”又能助他看穿所有人的实力,然而现在,有一个未知之人,徐平在明,他在暗。在这个人的面前,徐平也好,宦娘也罢,似乎都不过是玩物而已。
徐平冷着脸,体内狼血沸腾,令他恨不得立刻揪出这个人来,将他撕碎。他按了按自己的伤处,使自己稍稍冷静下来,随即径自思虑道:这个人的异能或许与画有关。他能变假为真,化虚为实,令丹青笔墨化成的人事变为真实存在的人与物,好似传说中裁纸为月的术士一般。在他的笔下,一切都瞬息万变。他化出的人物,各具特色,男女老少皆有,甚至这些人还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尊他为“仙人”。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之前不曾出手过呢?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针对他二人下手?令宦娘失去异能,双目失明,又将他体内潜藏已久的妖魔通过狼血放了出来,而那人却等着看好戏,当真可恨。
能令画中假物成真,抛却异能不说,这个人的画技应当很是出色才是,不然也不能将异能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先帝喜欢看花鸟走兽,也爱附庸文雅,广招书画出色的人入宫献艺,以至于在贵人间靡然成风。徐平虽不喜应酬,可该知道的事他也都知道,按理说来,画技最为出色的人,他都该听说过才是。
他的名字里会带着什么字呢?画……华、桦、骅……或是与绘同音?
宦娘忽地说道:“如果我们当真是身处画中,那么现在,那个作画之人,会不会正在看着我们?”
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令徐平愈发气愤。然而他一发怒,体内的逆血便也叫嚣起来,令他浑身燥热不安,分外难受,想要拽住身边人狠狠发泄,又想要冲出去,管它是画还是什么,毁个一干二净。
宦娘等着他回答自己,可等了许久,屋子里都分外安静。若不是手中还拽着他的衣角,若不是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宦娘几乎要以为他已弃自己而去。
正欲再说些什么,她忽地感到一只滚烫的手覆上了她的脸颊,对方动作突然,惹得她不由得轻轻一抖。
“徐平……”宦娘猛然一惊,想要避开,谁知眼前这人却粗暴地扣住了她的脑后,喘着粗气欺身而上,死死地堵住了她的柔软,舔舐啮咬之后,又撬开贝齿,吸吮逗玩。宦娘什么也看不见,身上分外敏觉,当即便意识到徐平多半是瞒了他什么事。他的身子定然是出了什么差错,令他如此按捺不住。
只可惜她如今身无异能,又双目失明,俨然是个废人,虽想抵抗,却什么也做不了。不得不背叛在娘亲灵前许下的誓言,这令她心中恼恨,亦感觉十分羞耻,手去推他,脚去踹他,可又怕伤了他,当真两难。
徐平的意识堪堪恢复了些许,紧紧咬了咬自己的唇,可即便如此,唇上沁出的血珠儿也只令他感到稍稍好了一点而已。他趁着意识尚还算清醒,头抵在宦娘胸前,哑着嗓子说道:“宦妹,我或许是因为被狼咬了的缘故,身子不大对劲。我天生便是妖邪,自幼时起便与常人有异,当初杀你,并非是因为徐兰露的嘱托,而是误认为你为保平安,勾搭上了李绩。”
他低声缓缓说道:“宦妹怕是记不得前尘,但哥哥却记得一清二楚。我早就对宦妹分外在意,在意到有时恨不得杀了宦妹身边的所有男人,恨不得把宦妹的手脚都砍断,这样你就能待在哥哥身边,再也不离去了……可我知道,这样不对,是不是?我知道,我该对我的小妹温柔以待,该对你分外怜爱。可是原谅哥哥,哥哥现在真的忍不住了,帮帮哥哥好不好?”
他贴着她的身子说着,微微眯起眼睛来,舌在她的颈上舔来舔去,容色苍白而唇色殷红,分明是个高大男人,可却异常妖冶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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