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六人大喜过望,激动不已,就连不信佛教的“妖精”也心潮澎湃,以至于被潜移默化地生出了崇敬之情。
作为一名虔诚的佛家弟子,佛顶骨在玄奘眼中也是无比神圣灵验的圣物,他当然不会放过在此取印的机会,依样照做之后,居然取得了一个菩提树的印记!
菩提树在佛教中象征着吉祥和功德圆满,这个印记无疑是在昭示玄奘的取经之旅将会取得一个十分完满的结果,他大喜万分。
陪同玄奘前来的两个那揭罗曷国皇寺住持也跟着各自取印,结果年长者取得佛像,年轻者取得莲花像,都是十分吉利的象征。
负责看护佛顶骨的婆罗门看到玄奘三人居然一连取到三个大吉印记,纷纷弹指散花表示祝贺,说这三个印记都非常罕见,尤其感叹玄奘的佛缘之深,堪称首见。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孟赢溪与众师弟们当然也依葫芦画瓢,纷纷上前试着取了印记。
悟真斜眼一瞟,怪声叫道:“玄月!大师兄,你的印记好奇怪呀。”
“什么,我来看看。”其他师弟迅速凑过来,“哟……还真是像月牙!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这个玄月印记来得突兀,孟赢溪也傻眼了,心道:“月为阴,这不是冥冥中暗指我是女子么,好准!难道佛主的顶骨具有非凡的法力不成……难道这世上真有佛主?”
由于孟赢溪自认这个印记道出了她的身份,于是在外人面前万万不敢开口了,即便别人不这么想,其女子之音也会将他人的猜测引至这方面。
悟空的局促不安很明显,其实玄奘也不得安宁,若是他人获知其带了一名女弟子,那这随后接踵而至的就是灭顶之灾,于是他赶紧过来打岔解围,“悟真、悟智、悟净、悟能,让为师来看看你们的印记……”
孟赢溪心有灵犀,她与玄奘的目光才那么闪速一碰就迅速避让至旁边。
四兄弟一边伸手一边自己好奇地先行对望,“哎哟,我们哥几个的印记咋回事?这般雷同。”
“怎么全是横竖相连?好特别的印记。”玄奘看着面前的四个帛练蹙眉道,“你们四人的印记极其相似,然而其摆位又各不相同,好似符号,却又看不出是什么。”
悟空忍不住扫眼一观,吃惊不已,她心下摆话:“几人都是横折形状,像极了偏旁部首,相似中又方位各异,好比箭指四方。这佛主的顶骨好灵验,仿佛知道他们是来自同一门派,同一地方的好兄弟。奇了,真奇了!”
负责看护佛顶骨的婆罗门为显示自己的博学,主动过来帮他们四人鉴别,可他逐一细细辨看过之后也不得其解,只好囫囵道:“佛主的指示千差万别,某些印记深奥无比,非常难定其意,只有缘分到了才能豁然开朗。”
“啊……怎么会无解?”悟真、悟智、悟净、悟能听完师父的转述后大为失望,“
见专司解释印记的僧人也困惑,玄奘想必这四名高昌弟子于日后的预兆在眼下是获解无望了,于是他僧手微叹:“是啊……佛法无边,佛缘无尽,当下虽不能解疑,日后或许却能轻松而知。”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逆血唐朝——《西域记》48
就在众人失意而散时,一直纠结于心的玄奘乍然想起什么,他突地转身,定身惊道:“等一下!”
唐僧的声音很大,震动了每一个人,悟智小心地问:“师父,怎么了?”
“你们四人的印记怕是要合起来解释!旆”
悟能瞪出大眼,“合起来?!”
“也对呀,我们四人情同手足,既出自于同一个地方,又做着同样的事情,前前后后都可视为一体。”悟净激声过后却喉音了了,显然是不甚了解,“可……合起来,那会是什么?窠”
得此启发,孟赢溪的脑海中迅速组合字符,这个字的意义非比寻常,令她不由得一怔,脊背微微发凉,四名师弟的横折符号印记合起来便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字——回!
“回!”玄奘脱口而出,“你们四人的印记合起来是个‘回’字。”
“回?!”悟真、悟智、悟净、悟能先是恍然圆目,然后又沮丧道,“哦,真是。莫不成我们要就此结束西行么?”
唐僧向专司解释印记的僧人解释了这个“回”字在汉语中的意思,随后把四名弟子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那揭罗曷国的高僧听罢豁然开朗,他兴奋道:“原来如此,玄奘法师慧明无比,为佛说的暗语提供了一种新的解释途径,那就是用求印者故里的文字或者符语来阐明佛主的指示。”
未等唐僧请教,该僧已是说解:“既然是‘回’字,那么法师的四名弟子就理当遵从如来佛主的指示,立刻动身回到高昌国去,不可再向西行。”
长久相伴的弟子突然间就要离开,唐僧顿时寒意四起,脸色很是难看,但这是佛主的暗示,自己丝毫不能去违抗。
“这位法师讲:你们必须回高昌去。“
听了师父的转述,四人大惊失色,“护送师父到婆罗门国取经的任务尚未完成,我等怎可回去?!师父,这位法师是否解释了其中的缘由?”
释印僧人见他们在交谈中声色很慌张,猜知是万般不愿意,于是他再道:“如来佛主在明知玄奘法师要去婆罗门国的情况下还要求弟子离开,这当中定有重大的隐情,或许……或许高昌王即将有难。”
高昌王麹文泰对于唐僧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几乎等同于西行取经,如果其有难,叫人如何去忍受?
玄奘的决心砰然而下,他定了定神,向弟子们重重地行出僧礼,然后痛痛地道:“悟真、悟智、悟净、悟能,我们虽然名为师徒,实际上形同手足。你们从高昌一路陪伴贫道,途中遭受了众多的苦难,我们几次死里逃生,能到达此地已是相当不易,这份博大的恩情玄奘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能没齿难忘。”
“师父万万不可!”弟子们懂得这是诀别之词,铮铮汉子全都声泪俱下,“师父,师父您千万别赶我们走……”
“听为师把话讲完。”玄奘泪眼哽咽道:“现如今佛主指示要你们回去,必然是高昌王有难,需要你们去化解,去帮扶。此地距离高昌何其之远,来时既不易,回去也不易,你们路上千万要小心。师徒缘分起于佛,也终于佛,这是莫大的欣慰,可谓圆满。时间紧迫,我们,我们就此别过,回去吧。”
孟赢溪忍不住背过身去抽泣,她最不能消受的就是离别,人生的苍凉从小到大都伴随其左右,但总是学不会适应,寒泪不断浸出,潮湿了蒙面人的面布。
压抑的气氛弥漫,那揭罗曷国皇寺的两位住持不得不过来以佛理安慰,释印僧人也跟着伤怀,他来到孟赢溪的身边想起此人的印记尚未破译,于是便示意她展示。
释印僧人看了印记很震动,深深嗅了嗅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那股淡雅勾魂的香气,随后又盯着其仅露的美瞳揣摩了一阵,不知他是否看穿了蒙面人的女子身份,竟然“咯噔”颤了一下身躯,似惧似喜。
“哈哈哈哈……”厚重的喜悦之声忽然鹊起,“玄奘法师,吉象在此,万事不惧!请告知你的高昌弟子们,他们尽管放心地回去好了,法师您一定能平安地到达婆罗门国!”
唐僧不明就里,连忙拭泪,认真注视着。
释印僧人笑道:“哎呀!‘犹月行空,清净无碍’;‘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玄奘法师的蒙面弟子与众不同,乃是幻佛之身!”
“幻佛之身?!”
玄奘与孟赢溪皆惊——玄奘没想到悟空非凡的身份竟然会被他人察觉;孟赢溪没想到自己会真的被按上一个虚幻的名头。
“对,正是幻佛之身!”
对方点头,并对孟赢溪行以僧礼,其随后道:“华藏世界,如云似海,重重无尽。百亿须弥,百亿日月,构成一个三千大千世界,那只是一佛之化土而已。佛无处不存,玄奘法师的蒙面弟子竟然奇出女身,月出白莲荣,实属菩萨幻佛行于世间,‘如来入月爱三昧’,可谓危险自消,无有障碍。”
玄奘记得佛经中有此一说,所以顿悟,并对高昌弟子们悦道:“悟真、悟智、悟净、悟能,这位高僧有解,我等的分别乃是佛意,你们定能平安回到高昌,而为师也定能在悟空一人的相助下平安抵达婆罗门国。因为,因为你们的大师兄并非凡人,是具有‘如来入月爱三昧’的幻佛之身。”
“幻佛?!”众弟子愣了。
“明白了。”悟智道:“难怪大师兄的本领如若天神,绝非常人可练就,原来他是有佛附身使然。”
“哦……原来如此。”高昌弟子们想起了王宫屋顶的巨大爪痕;甚过飞鸟的身影;可以烤干大绫的法力……答案自晓。
他们心下感叹:谜底终于解开了!神秘莫测的大师兄是专门护送玄奘取经的佛影,所以自己才能逢凶化吉,逃过一次次的死亡之劫。细细想起来,自己在其中实则并无建树,相反还略有累赘之嫌。是该走了,这样他们能走得更轻松,而自己也解脱了可能的罪责带出的巨大压力。
回到宿地,高昌弟子随即便去收拾各自的行囊,将师父的东西逐一取出,最后一次帮师父整理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