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可见李玉暖畏畏缩缩的身影。
“你——”
几乎是凤凰出面的瞬间,渊默的游刃有余便消失地无影无踪,风度翩翩的面容浮起可称为挖苦的恶意。
“……依靠涅槃幸免的你,当真以为自己是祥瑞的化身,能够逃出神罚?!”
他恶狠狠地斥骂着,他的神识将大半的灵思岛都笼罩,舌尖吐出的每一个字符都如冰锥凿开万始宗门中人的识海,本就濒临狂暴的神识因此摇摇欲坠!
“救我!”、“好痛苦!”、“师祖!”……他们痛苦弯曲着腰杆,呻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听得将魄双目赤红,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神君间的战斗,元婴期的自己根本没有介入的资格!
他现在唯有祈祷,希望黑衣神君没有发现凤凰神君的虚实!
虽然凤凰从未提起过去,但被强敌逼迫、不得已涅槃逃生的事实,却早是公开的秘密!
可惜将魄的这番担惊受怕,凤凰并不知晓,他的每次开口,都是一样的不知死活——
“你果然还是一样的迂腐不懂得变通。”他摇晃着手指,慢悠悠地说着,“不过乌龟本来就做什么事都慢吞吞,脑子不好使也没法子……”
老祖宗!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李玉暖冷汗淋漓地想着,没看到黑衣神君的脸色已经和他的衣服一样黑了吗!
然而,渊默的脸色虽然因为凤凰的胡说八道,越发地难看,他眼角冰冷的余光,却在一圈冰冷的扫视后,最终落在了李玉暖的脸上。
“小姑娘资质不行,修为更差得离谱,居然没有被震晕过去?”
幽冷地说着,黑衣神君双目如炬,在他的注视下,李玉暖只觉尖刺扎过识海,剧痛欲裂,双腿更是瑟瑟发抖。
“呼,呼……”
她大声地喘息着,双手抓紧凤凰的衣襟。
但只这一瞬间已足够渊默从她的识海里得到需要的情报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轻声说着,声音骤然拔尖,带着无限的怨毒和激动,“难怪陛下至今对万始宗网开一面!原来如此!哈!哈哈!啊!”
他孤苦地笑着,咽喉仿佛积蓄了万年的怨毒,以及……无奈!
李玉暖吓得倒退了一步,她的心中只剩下了害怕。
她不知道神君为何突然这般激动,但她知道,这些激烈的情绪都冲着她!
她紧张,他双手颤抖,她全身汗毛倒立,她担心神君狂笑结束之时,便是——
没有人护得了她,凤凰不可能,月华前辈更是指望不上!
正当紧张情绪压得李玉暖的理智都快要崩断时,笑声戛然而止!
仿佛猛虎遇上雄狮般,他突然冷静下来,鼻翼抽搐几下,随即一声不吭地快步走出静室,黑色的身形如黑色闪电划过天空!
笼罩大半岛屿的毁天灭地的威压骤然消失,终于从痛苦中得到自由的宗门弟子们互相扶持着,艰难起身。
发生了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次的东海,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咸湿的海风吹来,带着一声沾满忧愁的叹息。
入耳的瞬间,将魄面色大变!
三年前毁他本命玉牌、护鬼面魔尊传人的那位大能,居然也来了东海!
而且——
敌友难辨!
☆、第114章 调戏引发的惨案
因为灵宠岛即将面世而一跃成为天下道门焦点的东海县,本质上只是个乡下小地方,物产贫乏渔民愚昧自不用说,地方势力也抱团得厉害,海上有海龙寨耀武扬威,连越洋商船也很少经过。故此地的县令,历来当得憋屈,但凡能有机会去别处高就的,一个也不会留下,没这份能耐,哪怕降了身份也不会放过调走的机会。
晌午时分,忙完了渔民们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碎事,衙役们便换了便装,三三两两地结伴去县衙对面的小酒楼,就着花生米、杂鱼干,喝两口店家自酿的米酒,顺便暗搓搓地说些是非。
话题的中心无非是海神庙的怪事,半个月前开始莫名增多的游方道人,以及借住后院的一元宗和尚们。
人尽皆知,大齐皇帝笃信佛教,拜一元宗的圣德枯泽大师为国师,各部个地方官员上行下效,广修佛寺,施养僧侣,一元宗的地位水涨船高不说,连带天下佛门都跟着沾光。尤为难得的是,得朝廷如此尊崇,一元宗却始终保持着低调虔诚的佛徒本分,口不出骄言,目不识淫邪,连不喜佛教的儒家长者,也争相将他们奉为上宾,清谈间,探讨佛家真义。
但是,佛法这等玄幻的东西,贫瘠地方的小百姓们其实从不关注。他们讨论的中心无非是传说中枯泽国师有通天彻地之能,搬山移海、撒豆成兵,为何被县官老爷小心供奉的后院那几个一元宗和尚,除了相貌清癯不食五谷,却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三杯酒下肚,色胆就此放开,话题也开始偏向男人们都感兴趣的方向,衙役中有一个叫老赵的,猛一抬头发现被微咸的海风蚀得半新不旧的枣木栏杆旁,多了个瞧着眼生的小娘子,顿时兴致盎然地戳了下还是光棍的同伴:“王六,快看,下面那婆娘——长得可真水灵!”
“哪个?哪个?老赵你指给我看看?”
唤作王六的汉子此时喝得半醉,闻言不免瞪大了发红的眼睛,用力张望着。
“就是白衣裳青腰带靠窗坐的那个,身边坐了个长得怪俊的后生仔——”
老赵比着手,指点着,正当大家都兴奋时,却有一道白虹斩过,眼前骤然一红!
噗!
血箭飞出,老赵甚至还没有意识到痛,眼帘已经被血红占满!
然后惊呼响起,王六和燕伢子拖着板凳站起来,佩刀哗啦拔出,嘴里骂骂咧咧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他完全听不清,胳膊处疼得厉害,低下头,手掌被齐腕断掉!
“什么人!啊啊啊啊啊!”
……
……
“二妹,我知道你不喜被人轻薄,但这般地牵连无辜,却也有些——”
枣木栏杆旁的座位,方才被夸赞长得俊的青衫男子,很是无奈地看着妹妹。
两人具是白衣裳青腰带,白绸的衣裳上织有羽箭徽章纹样,正是东海顾门年青一代的佼佼者,顾北屋和顾荻露。
和占据灵思岛才百年前的上官家族不同,顾家在东海繁衍生息已近千年。本是避祸举族迁移出海,却机缘巧合在东海一处无名群岛得了道统,从此自成一系,自给自足,倒也逍遥自在。当然,顾家虽然不喜和外界往来,却也不完全固步自封,只是有个不外嫁不联姻的规矩,不论男女,一入顾门便改姓顾,族内婚嫁皆由族长决定,与外界的同姓不婚的习俗,倒是截然不同。
当然,顾北屋和顾荻露虽然依着族内排行互称大哥二妹,其实并无血缘关系。
遵循古礼不与官府往来的顾家突然派族内菁英入城,为的是一桩新发生的怪事。
早晨天刚蒙蒙亮时,负责巡视海岸的顾家人在沙滩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者是名男性,中等身材,全身焦黑,面目全非,须发皆无,只依稀可以辨出致命伤在头部。全身的焦黑虽然让死亡时间和死者身份的判断变得有些艰难,但顾家从来不缺人才,很快就从死者皮肤表面黏连的丝线,判断他死于两个时辰前。而几乎被熔进肋骨的佛珠则证明他是个佛修!
唯一奇怪的是,死者的左手被整个地切除了。
半个时辰后,无名僧人被切除的左手——确切地说,是胳膊和几根指骨——被捞到了。
自此,死者的身份得到确定,是个一元宗的和尚。
但这并没有让事情变得明朗,反而更加麻烦了。
首先,从死者的惨状可以判断,凶手的修为远在死者之上,几乎是一击致命。那他为何切除死者的左手?他到底想要传达什么讯息?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定,凶手为何将尸体抛在顾门附近?
须知道灵宠岛面世将近,东海之滨道门云集,彼此间摩擦不断,局势可谓一触即发。而一元宗又因为太上长老枯泽的缘故,在修真界和官府处都可谓烈火烹油,杀人者这番行为,究竟有何用意?
顾家几乎不与中原来往,倒也不怕丢颜面,只是害怕事情背后另有文章!
正是考虑到这些,顾家特意派顾北屋和顾荻露上岸,希望能与借住县衙的一元宗僧人们接洽,解释其中的误会。
但是,即使迫于形势不得不下降凡尘,却也不代表顾家人把蝼蚁当做和自己平等的存在。当顾荻露与兄长坐在县衙对面的酒楼商讨一会如何与一元宗僧人见面时,突然听见楼上有糙汉子正肆无忌惮地指点评价自己,当即怒从心头起,举手间,便将其中一人的手齐腕斩断!
而且,直到酒楼内的人四散逃窜,顾荻露也没觉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不当之处,连指摘她行为过激的顾北屋,更在意的也是,如此一来,与一元宗僧人们碰面、解释清楚无名尸体之事,似乎变得有些棘手了。
正当两人各怀心事地哀叹头痛时,耳畔飘过一阵清越的琵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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