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一只塞壬的进化史 (顾影自西征)

辛西亚用手支着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前的少年。她是知道这少年似乎还是出身贵族，但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毕竟莱因哈特今晚邀请的都不是一般的势力。不过，也多亏了他，她一路走来所感觉到的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甩也甩不掉、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终于消失了。
有些懊恼地狠狠锤了一下座椅的扶手，辛西亚面色如冰。这次简直是出师不利。辛西亚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被盯上。
有着法师公会做后盾，辛西亚和利欧很轻易地就使用魔法道具转换了容貌，各自用最适合的身份混入了莱因哈特的城堡。辛西亚是舞姬，而利欧则是化作了某个场中贵族的侍卫。
辛西亚混在舞姬的队伍之中，在宴会开场的时候，很轻易地就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城主——莱因哈特公爵。
他出乎意料地长得年轻英俊，满头的金色卷发让他看起来如同威风凛凛的雄狮一般，锐利而深邃的眼神令人情不自禁地追随。
和辛西亚在一起的那些舞姬望着莱因哈特都纷纷情不自禁地红了脸，只有辛西亚微微地发着抖，脸色都苍白起来。
她又产生了和以往见到阿夏克、戴维他们时的那种感觉，那种特殊的直觉让她认定阿夏克和戴维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但以往朦朦胧胧的感觉在今夜进一步加深。
也许是因为在文森特的指导下，她的灵魂魔法修炼有成的缘故，如今，她能够透过那高大健硕的身躯，看透潜藏在里面的恐怖恶念。
灵魂实在是一个很玄奥的东西。辛西亚现在已经能够用运用方法感知到旁人的灵魂，如果更进一步的话，还可以看到那些灵魂的具体形态。
根据她在法师公会的试验情况来看，人的灵魂或许有浑浊和清澈之分，但大体的形状是不变的。但莱因哈特的灵魂则是完全颠覆了她的观念，那团污浊的、扭曲的、庞大而且完全不成人形的东西，真的是一个人的灵魂吗？
仅仅是看了一眼，辛西亚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掉了。这绝不是夸张的形容，事实上，她已经感觉到了双眼的刺痛。庞大的恶念以极快的速度顺着她的视线攀爬过来，如果不是在靠近她身体的那一刻被体内某种莫名的东西挡了一下，她现在可能已经被那些恶念给淹没了。
辛西亚在这一刻完全没有战斗的意志，被恐惧支配得只想逃跑。一想到自己和那样污浊的东西共处一室，她简直恶心的快要吐了。
她在来之前就给领头的舞姬下了有着类似催眠作用的幻觉魔法，此时发动之后，就让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已经表演完毕，准备带领身后的同伴们离开会客的大厅。
但在最后离去之前，辛西亚分明感觉到一股强烈而满是恶意的视线已经锁定了自己。那种似乎有东西在背后缓慢攀爬一般的诡异目光，生理的本能让辛西亚的后背顷刻间冷汗津津。
眼角的余光之中，利欧已经不见了。顾不得细想他到底去了哪里，辛西亚努力抑制住反射性颤抖的躯体，尽量不露声色地离开。
不管莱因哈特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总不可能现在就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之下现出原形。总之，在今晚的这场宴会散去之前，必须弄明白有关于他的一些情报。
跟着舞姬们走了一路，辛西亚却完全无法放松下来，直到遇见了威尔，在他的带领下偏离了原来的路线，辛西亚才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莫名地直觉，莱因哈特可能已经早早预料到她的乔装。如果她继续跟着那群舞姬走到最后，极有可能会马上落入他既定的陷阱当中去。
因此在看到威尔之后，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接触魔法道具的伪装，让他辨认出来。从而借着他的手成功脱身。
不过，现在还不能懈怠。首先要确认利欧的下落，然后最好趁着这段时间……
辛西亚正沉浸在自己的算计当中，一道有些紧张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喂，不是我告的密。”威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有关于你的消息。”
“我知道。”辛西亚回过神，神情淡淡地点了下头。她确实有看到一直在法师公会门口徘徊，却奇异地没有暴力闯入的威尔。况且如果是他想出卖她的消息，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的势力。
会这样做的人，八成不是出于利益，而是单纯地想要给她添麻烦。
脑海中闪过莱因哈特的脸庞。虽然只有区区一面之缘，但她对他的印象可谓是相当深刻。那张充满领袖魅力的英俊脸庞，和他内心深处那肮脏又污秽的灵魂可真是极大的反差，充满了一种异样的违和感。
“还有刚才……”黑眸的少年咽了咽口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只是权宜之计，说出来的话还有动作你你你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他试图将搂过辛西亚的那只手藏到身后去，那搞怪的动作倒是惹得辛西亚不自觉笑了起来。
那副‘求不剁手’的可怜模样是这么回事啊？她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么？
看到一直神色冷凝的辛西亚终于露出笑容，威尔少年表示深感欣慰，不枉他那么努力卖蠢。他一早就发现，辛西亚虽然偶尔显得很是鬼畜，使唤起他来也毫不客气，但是一旦对她露出可怜/眼泪汪汪/哀求等等表情的时候，她的神色就会不自觉柔和一点点。
当然，这一点只针对他。因为魔女对她的‘宠物’（利欧）一直都是很柔和的表情……
就在气氛趋于缓和，而威尔想要再接再厉问些问题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很有节奏的三声叩响之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威尔，在里面吗？”
“糟了，是路易斯！”威尔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皱着眉来回走了两圈，有些为难地看着辛西亚：“路易斯是我母亲收养的养子之一，也是爆炎佣兵团的团长。他这个人很难糊弄，你一会尽量不要说话，可以吗？”
“不用了。”辛西亚微微摇头，并不准备和威尔一起行动。好不容易借助他的身份暂时在莱因哈特面前消失，她当然不会傻得再次重新出现。她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一个昏睡的人影就凭空从她面前出现。
威尔吓了一跳，后退几步之后才发现，这个女孩身穿着白色的衣裙，赫然也是蓝发。
“她是真正的舞姬露丝，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辛西亚平静的语调证实了他的猜测，目睹辛西亚喝下一瓶药水，然后整个人的身影渐渐透明，威尔的目光有些新奇，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失落。
辛西亚显然并不信任他，也没有将计划告诉他的打算。
辛西亚的身形彻底消失之后，他怅然若失地环顾四周，随即一步一步地走去开门。
一阵清风拂过他的脸颊，轻到几乎没有的呢喃在他耳廓轻轻飘过。
“……谢谢。”
门被打开的时候，进来的路易斯看到的就是一副呆滞表情的威尔。
他有些担忧地皱起英挺的眉，低头看向威尔的神情活像看着一个白痴：“你又怎么了？”
“嗷呜~~~啊啊啊嗷啊嗷嗷嗷呜！！”回过神的威尔完全没有理会他，仰着脖子饿狼似的鬼吼鬼叫了一阵子，随即很兴奋地转身要走。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转身抱起地上逐渐清醒过来的蓝发少女，冲着路易斯坏坏地笑了一下：“大哥，我发现我挺喜欢这个女孩的，我可以和她结婚吗？”
“别胡闹！”先前还有些疑惑的青年这下子注意力被彻底地转移了，他皱紧眉挑剔地上下打量着威尔怀中相貌只是清秀，神情颇为怯懦的少女，一时间摸不准威尔的话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实。
这个‘弟弟’一向都是这样，随心所欲，喜怒不定。他很严肃地宣布的事情很有可能只是玩笑，而有时候，他玩笑般说出的话语，反而可能是一定要完成的诺言。
最终，他也只是微摇了摇头，选择将判断的权柄交给最合适的人：“……走吧，和我去见夫人。她很担心你。”
威尔不耐地撇撇嘴，就像任何一个逐渐长大的少年一般，对来自长辈的关注和束缚感到不悦。
他将怀中至今不清楚状况的少女放了下来，随后牵起她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她紧紧跟随在他身侧。
临走之前，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空旷的走廊。随即，在路易斯疑惑的视线下迈开步伐。
就算是为了最后的那一句道谢也好，他会努力做到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他索要的舞姬，从头到尾都只会是面前的这一个。而中途被抹去的那一抹幽灵般的存在，就趁着不被发现的这段时间，尽情地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吧。

　　☆、第63章

从文森特那里搜刮过来的隐身药水，效果只能持续一个小时。
看起来虽然并不算短，但考虑到这座大得惊人城堡以及内部复杂得如同迷宫一般的各种路线，就可以明白到时间的紧迫了。
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当初利欧挑中的那个贵族，并不意外地发现此刻的利欧早就不在那个人身边了。
辛西亚按捺住心底隐隐升起的不祥预感，转身离开了宾客所在的大厅。
排除就连舞姬和宾客都可以自由行走的区域，辛西亚朝着看似无人的偏远角落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