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点说。”天歌有些糊涂了,“敖泳是预言者?夙谨渊在试图转移你的注意力?这什么跟什么啊?!”
叶沐冷静了一下,将敖泳之前跟她的谈话以及她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原来你上次离开夙谨渊真不是跟他吵架了……”天歌想了想,“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首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敖泳所看见的预言。第一次听敖泳说的时候,我以为是因为我跟夙谨渊的‘野心’之间产生了冲突。所以他才会杀我。可后来跟你谈完,我又想明白了,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努力去避免,我和夙谨渊的‘野心’之间不一定会产生矛盾的,所以,这个理由并不成立。”
天歌点头:“是啊,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的态度已经转变了。”
“可是后来,我经历了那个心魔幻境,才发现。我完全想错了。”叶沐紧闭双眼,“我跟夙谨渊的‘野心’之间不可能产生矛盾。”
“因为在那个幻境里。哪怕你只是一个幻影,夙谨渊也愿意为你去死?”天歌皱眉。“可是,那不是你编写的‘故事’吗?”
“我编写的‘故事’?”叶沐凄然一笑,“是啊,我也差点这么以为。夙谨渊这么说的,所以我当时毫无疑问地就相信了。”
“不是你编写的‘故事’,那是什么?”
“那是真的,是属于‘夙谨渊’的心魔。”叶沐抬头看着她,“天歌,幻境里的那个夙谨渊,是真的。”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不会认错,那个人,就是夙谨渊。
“你是说,那个时候夙谨渊也在经历心魔?而你则是被那股力量打入了他的心魔?”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夙谨渊岂不是已经死于心魔之手了吗?
叶沐摇头。
“那是什么?”天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如此不够用。
“你说过,你是穿越者。”叶沐忽然道。
“是啊。”天歌更糊涂了——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我师父也是穿越者……”叶沐低语,“而你们都曾告诉过我,除了穿越者,还有另外一种类似的存在,你们叫他们‘重生者’,对吗?”
“对。”此时,天歌也只好乖乖跟着叶沐的思路走了。
“而宋瑶,就是重生者。在另外一个故事里,她已经死了,死在段冰绿的手下,而且,她没有告知夙谨渊关于我的消息,所以,夙谨渊没有来得及救我。这也导致了夙谨渊在经历最后的心魔时,没能撑过去。”
天歌渐渐有些明白了:“而这一世,宋瑶重生了,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提前将你的事透露给了夙谨渊,彻底改变了你们两个人的命运,对吗?”
叶沐点头:“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宋瑶一直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仿佛能预知未来。这种力量,一直维持到……我在迷踪海遇上她。夙谨渊对她的控制,也是在那之后才进入了实质性阶段。”因为宋瑶再也无法“预知”,能力减弱,所以夙谨渊才能趁虚而入。
虽然她自己也是穿越者,但天歌还是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将叶沐的“故事”消化完。
所以,叶沐所经历的那个心魔幻境,既是她的。也是另外一个平行空间里的“夙谨渊”的?
既然都是“夙谨渊”,那他们总会有相通之处。
天歌总算明白为什么叶沐会说她跟夙谨渊的“野心”之间不可能产生矛盾了——如果幻境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在夙谨渊心中,叶沐远远比他自己的性命要重要得多。他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野心”而伤害叶沐呢?
“在敖泳第一次告诉我夙谨渊会杀了我的时候,我害怕了,正是因为这种害怕,让我迷了路,被夙谨渊牵着鼻子走,把很多事情看错了。”叶沐双手环抱住自己,“我也是前两天才想明白,其实。我怕的不是死,我怕的是……如果夙谨渊真的要亲手杀了我,他得多痛苦啊?!”
天歌闻言,不由鼻头一酸,这两天她和扶桑每次回忆从前,想起他满怀不舍却还要将她赶出东皇派的时候,总不由满腹辛酸、泪眼朦胧。光是那样就够折磨的了,如果有一天,因为某个原因,她和扶桑必须要互相残杀……
她不由打了个寒战。道:“叶沐,事情也未必会发展成那样……”
“不,一定会发展成那样。”叶沐语气沉寂。“我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不成为夙谨渊的绊脚石,但我没有任何办法,让夙谨渊放弃保护我。”
天歌深深叹气:“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你说,让我帮你摆脱夙谨渊?”
叶沐点头:“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像是明白了很多,但还有更多的疑惑需要我一一去解答。可是夙谨渊一直在试图控制我的思维,让事情按着他的计划走。”叶沐摇摇头,“我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可是……”天歌迟疑,“以前,你不是总愿意让夙谨渊替你做决定的吗?”
“那是以前。”叶沐微微抬起下巴。“以前,他有能力将事情处理得完美无缺。我自然任由他去。可现在,我不能忍受他安排的结局。”她将目光移向天歌。“他必须要保护我,可这并不代表,我就不能反过来保护他了。”
天歌怔了好一会才喃喃惊叹:“哇,我才发现你也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叶沐苦笑了一下:“别急着赞叹我,能不能成功还两说呢。”毕竟跟夙谨渊斗,她从来都没赢过。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叶沐摇头:“没有计划。待在他旁边,我不能将事情想得太明白,不然让他看出端倪来,我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我得先离开他,寻找更多的线索,找到机会将事情彻底梳理清楚。”她叹气,“我之前太过于依赖夙谨渊,遗漏了好多东西,现在得一一捡回来。”
“俗话说,亡羊补牢,尤未晚矣。开始去做弥补了,总比什么都没做强。”天歌握着她的手,“叶沐,这条路一定会很辛苦的。而且,如果说那件事一定会发生,也就意味着,你和夙谨渊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受伤……叶沐?”夙谨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而她如今要去破坏他的计划,这岂不是意味着叶沐在试图“自残”?!
“我知道。”叶沐打断她的劝告,垂眸,语气坚定,“我很明白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可我必须去做。”
“……”天歌看着她,许久,“我会帮你。”
叶沐终于抬头,对着她笑了一下,眼眶泛红,握紧两人交握着的双手。她的这些朋友,是她“斗赢”夙谨渊的最大凭恃。而她要做的,就是比夙谨渊想象中的“更聪明一点”。
“天歌,你要帮我第一件事,就是跟扶桑成亲。”
天歌愕然:“为什么?”
“我是你的好朋友,同时也是扶桑的母亲,你跟扶桑成亲,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所以?”天歌还是不明白。
“到时候,我会跟你们一起走,然后在魔界和妖界之间来回奔波,为你们的婚礼事宜忙碌。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让夙谨渊放弃强制我必须留在这里‘调养身体’。”
“难道夙谨渊不会跟你一起去吗?”
叶沐摇头:“他必须留在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空间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说是让我‘调养身体’,其实真正必须调养的人是他。”
天歌不忍:“他受伤了,你非但不陪着他,替他疗伤,反而要急着摆脱他?”
叶沐咬着下唇:“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天歌顿时不说话了。
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叶沐算是彻底染上夙谨渊那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小气鬼气质了!
话说回来,叶沐生气的时候,还挺可怕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圣女的诅咒
另一边,正在打坐的夙谨渊忽然轻咳了一下,然后猛地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他抬手缓缓擦掉嘴角的血迹,并没有显得多么痛苦,只有眼神比往常更深沉了。
“灭天道,”他喃喃,“空间是我的,你休想染指!”双手打了几个繁复的手结,闭上眼重新开始打坐调息。
听闻天歌要和扶桑成亲的消息时,夙谨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多意外,瞄了一眼兴致勃勃要去策划婚礼的叶沐一眼,他微微勾起唇角。
这丫头,果然比他原先预料的更聪明一点。
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峰之上。
天歌落下,看着那个背对自己的男人:“你找我?”
夙谨渊转身:“叶沐的计划是什么?”
天歌“哈”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夙谨渊神色坦然:“你应该明白,怎么样做才是对她好。”
“我当然明白!”天歌颇有些咬牙切齿,“如果叶沐和你之间注定要死一个人的话,我当然会选择你!”
“那你就告诉我。”
天歌摇头,转身走开:“叶沐是我朋友,我必须尊重她的选择。”
“如果她的选择会让她万劫不复呢?”
这句话成功地让天歌停下了脚步。夙谨渊对她的态度难得地带上了温和:“身为她的朋友,你忍心看她灰飞烟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