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哥。”
穆信也没回头:“嗯?”
“你听过……卖灌汤包老伯的故事么?”
分明看到他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道:“没有。”
见他说没听过,初然倒是来了精神:“是这样的……”
她把白日在早点摊旁边那小娃娃所讲的故事一字不漏的说给他听,包括动作口气神情皆是模仿得绘声绘色。
语罢,初然正要缓口气儿,就见穆信转过头来,眉头皱得死紧。
“怎么成日里老听这些小孩子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就见这些小娃娃瞧上去小小个的,很可爱,不由多注意了一阵。”初然忽然觉得有些心涩,“小孩子说的话就不能相信了么?”
“……”
她双眉微颦,表情似乎有些不满,一对眸子在夜中格外清晰,这一瞬穆信才想起……似乎也就是得知无法生养孩子的那日起,她才对周围的孩童越发的留意。无论是几日前宿家宅子,还是今日早上的这个故事。
兴许正是因为知道得不到,才不知不觉开始注意那些在街上打打闹闹的孩子吧……
穆信登时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得有些不对,正斟酌着将怎样解释,蓦地却听那小捕快低声道:“大人,快看!”
他二人齐齐向那林中瞧去,只见幽暗的树林里隐隐约约有一点亮光在晃动,光芒时明时暗,看上去仿佛是在朝前跑随即又往后退。
“鬼……鬼火?”初然忙躲到他背后,不料穆信却伸手将她拉住,语气不容置疑:“去看看。”
“啊?”不等她反应,自己已是被穆信扯着从大石块后出了来。
凉风习习。
比起初然,那小捕快的胆子还要大几分,竟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
脚下的路越走越不平坦,大概是枯叶的缘故,每走一步便觉得有股潮湿的气息袭来,凉意也越发的重了。为了尽量不出声儿,三人都走得急慢。
眼见离那光亮近了,这时却平白起了一阵风,正好吹了沙子入眼,初然伸手去揉,余光见得那亮点之处竟是在一座坟墓旁边,而墓的一侧仿佛蹲了个什么人,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做什么。
这一幕穆信和小捕快皆是瞧见,三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该如何是好。怎料还没来得及商议出对策,那人好像发现了他们,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就往林子深处跑去。
“遭了。”
穆信暗道不妙,顾不得他们二人,双脚一蹬追上前去。
换做平常初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可一想着方才的人影,一时又有些迟疑。正巧那捕快轻功不好,跑了几步,眼看是跟不上穆信,索性退了回来,同初然一起在这儿呆着。
“……”
前面就是一座坟墓,周遭的空气里带着一股寒意。初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原想挨着那捕快近些,岂料他一转头,忽的就往前走,登时把她吓了一跳。
“诶,这个灯盏……”
他倒是丝毫不畏惧地在那墓碑旁蹲下,从地上捡起一个光芒微弱的纸灯笼。
初然走到他身边,也俯身下去看,灯架中间的蜡烛烧了一半,约摸是刚才起了阵风,眼下已经熄了,她抓了抓后脑勺,狐疑道:
“该不会,刚刚那个鬼火就是这个吧?”
“有这个可能。”小捕快装模作样地翻看着这个灯笼,“按理说鬼火应该是绿色的,而咱们之前看到的却是黄光,说不定是哪个走夜路的没看清,误打误撞跑到人家坟地里来了。”
初然怀疑地低头瞅他,明显不信:“……话虽如此,可就算再没看清,也不至于在墓边儿蹲着呀。”
小捕快张口就道:“人家走累了,找个地儿歇一会儿呗。”
正说话间,前方林子里,穆信揪着个人慢慢朝这边行来。
初然和那小捕快忙站起身,待得走近时,却见得他手里押着的是个青年男子,年纪大约三十,胡子拉渣,头发蓬乱,身形也有些瘦小。
“咦?……”小捕快虚了虚眼睛,走上前去看,随即愣道,“你不是铁匠铺的那个张铁匠么!”
男子垂头丧气地跪了下来,哀求道:“二位官爷,饶了我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腿上隐隐渗着红色,似乎还有伤,不知是被穆信伤的,还是自个儿逃跑的时候给刮到的。初然只听他这话好奇,歪头问穆信道:“他犯了什么事儿?”
穆信还没开口,此人就老老实实地认罪:“小人是城东的一名铁匠,这年生意不好,却又迷上了赌钱,欠了一屁股的债还不上。媳妇儿跟人家跑了,老娘也被气死了,讨债地还要来要我的命……实在是没了办法。
前几日见那谭府里的夫人去世,知晓她定会带许多值钱的东西下葬,故而……故而就来‘借’一些。”
“借?”初然听着就笑了,“这说法还真是有趣,你向死人借东西,那准备何时还?”
不想这人理直气壮地抬头应答:“这还用说?当然是等死了之后再还她了。横竖现在还了,她也使不上。”
他所说的细细揣摩起来的确是很有道理,初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一时噎住,旁边儿的小捕快倒没她这聊天的心思,手脚麻利的将其绑好,拍了拍身上的灰,叉腰对着他道:“死人的事儿,那是阎王爷处理,你如今是活人,可就要让咱们开封府府尹大人好好审审了。走吧走吧,这会子牢饭估计还剩一点儿。”
正押着他要走,穆信突然上前拦住。
“先别急,且问问他谭氏夫妇二人尸首的下落,也好让那老伯安心。”
“哦哦,对对对。”捕快一拍脑门儿,“您不提我还差点忘了。”他转身就对着那人呵斥道:“还不快说,你把那两个人的尸体藏哪儿去了。”
铁匠被他问得有些蒙,低头想了一会儿,讷讷道:“什么尸体?”
“装什么装,谭家夫人的尸体和谭家老爷的尸体都没了,不是你偷的还会是谁。”捕快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交代了,我也好回去睡觉。”
“官老爷,这……这天大的误会啊。”那铁匠说着又“扑通”跪下来,“我是前日谭家家丁掘墓后夜里才来偷东西的,那尸首往哪里去的,小人也不知道啊,我还一直以为……是他们自个儿把尸体盘回去了。”
“你不知道?你怎会不知道!快些如实招来,否则我……”捕快说着就抽了刀作势要动刑,穆信伸手将他住:
“且慢动手,我有话问。”
捕快只好又把收回去。
穆信上前一步,低头看那铁匠。
“依你此话……你来盗墓,这是第二次了?”
铁匠默默点头:“头一遭,我以为那点东西已经值价了,怎想变卖之后还差一点,所以就……”
“你拿了些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都在我腰间的袋子上。”铁匠侧过身,示意一旁的初然去取。
她赶紧上前解下来。
袋中东西并不多,想是上一回已被他拿了不少了,松了系袋的绳索,里头零零碎碎的是些翡翠,玛瑙,和玉石。仅仅这一点儿就够好几百两了,怎会不足还债,想是这铁匠贪心不足,又来捡便宜。
初然撇了撇,一脸鄙夷,手上却仍旧在袋子里翻着,忽而碰到一张扁平的东西,触感有些光滑,比玉石要温暖一点。
“这是什么……”
她拿到火把前一看,手里躺着的一块薄薄的姜黄色面具。
穆信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道:“人皮面具?”
“谭家夫人要这东西陪葬作甚么……又不值钱。”初然翻来覆去看不出此物有什么稀罕之处。
头顶的云层慢慢移动,将月亮隐入其中,四下里再无月光,只有手里的火把尚还在风中跳跃。
远远的有人骑马走来,声音渐渐近了,分明听得是在唤他们。
“官差大人!”
初然眯着眼睛看去,等看清来人时,她不由一怔:“这不是……谭家的那个老仆人么?”
那老伯从马上下来,连马也来不及拴好,就急急奔过来,表情甚是喜悦:
“官差大人,多谢,实在是多谢你们了!”
初然莫名其妙地和穆信对视了一眼,继而道:“……谢我们做什么?”
“自然是谢你们将老爷和夫人的尸首给寻回来了呀。”老伯自然而然道。
“寻回来了?”穆信上前一步,脸色有些暗沉,“你是说,尸首找到了?”
“是啊!”老者笑着点头,“适才我出门小解,等回来的时候,棺木里老爷和夫人就在那里面了,我想定然是你们。”
说完他深深鞠了一躬:“老朽代谭家上下,感谢几位恩人。”
“……”
四周寂静,久久无人言语。
初然表情复杂地看向穆信,后者神色亦是古怪,她复低头瞧着手里的东西,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寒风刺骨,她却满背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就是一个纯粹的……鬼故事。
啊哈哈哈,给大家开个玩笑啦,想写得轻松一点。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支线剧情结束了,前方就是本文的最终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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